85第三十二章

空氣靜謐。

在這裡呆了多少天呢?

因爲沒有計時工具,也無法依靠陽光來估算時間——甚至連吃飯時間也是很混亂。尤尼曾經餓到沒有力氣纔有人送飯來,有時候剛吃完飯又有人把食物送進來,但等到她能夠再吃的時候,東西也早就冷硬了。好在尤尼並不是那種嬌嬌女,雖然從小到大並不曾受到過這種待遇,但好在她心性堅韌,個性又樂觀,倒是能夠苦中作樂地想着至少性命無礙。

——只是有些擔心啊,黑魔咒的大家。

睡了太久,已經無法再入睡的尤尼想到了伽馬他們。這些一直追隨着她的家族成員,因爲她而不得不加入密魯菲奧雷的家族成員們,如今過得怎麼樣?想也知道該不是很好。

黑暗容易滋生不安,容易讓人陷入胡思亂想當中。

不知不覺間,尤尼的思緒漸行漸遠。

但縱然彷彿被剝奪了視覺,聽覺,尤尼依舊沒有動搖。

“尤尼。”

忽然,陽光投射入她的眼睛。

尤尼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生理淚水被陽光一刺自動落了下來。

等到她稍稍適應了陽光之後——

“……裡、里包恩……叔叔……?”

黑色西裝的第一殺手神色淡淡地點頭,他看到少女眼角的淚花,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他移開了視線。

“尤尼大人!”伽馬急忙打開門,伸手拉住尤尼,讓她慢慢爬出來。

但興許是許久沒有動彈的原因,少女幾乎站不住腳。

她咬牙忍耐着痠痛的感覺。

一旁的紫發少女細心地發現了這一點,忙扶住了她:“沒事吧?”

尤尼眨眨眼,笑得溫暖:“嗯,我沒事,謝謝你們。”笑容中,絲毫沒有陰霾。

——看起來,大家不像有事的樣子。

——太好了。

黑髮的青年揹着用布袋包裹住的長劍,一身西裝,相當自在地坐在豪華的沙發上。

而在他的對面,則是世界第一殺手。

里包恩優雅順暢地拿起面前的紅酒,晃了晃,燈光映射到水波里,泛起點點光芒。

“你竟然會來找我。”里包恩淡淡道。

“哈哈,其實不是我啦。”山本武爽快地坦白了,“是阿綱啦,說要找你幫忙。”

“……呵,阿綱?你承認了他?”

山本武道:“嗯,現在的阿綱很有趣呢!如果是他的話,再留在彭格列想必會很有意思。”

“……只不過這麼短的時間,”里包恩不由得開始重新估量那個“替代者”的能量了,“竟然完全承認了他。”

里包恩很清楚山本武的本性,這個人雖然善良且天真,但骨子裡卻能夠冷酷到無情。作爲殺手的他,第一眼看到山本武就知道這個人是個天生的殺手。他殺人,絕不會有殺氣,直到動手的那一刻也不會有人發覺。所以,這樣的人,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承認了那個替代者,實在讓他驚愕。

山本武與里包恩的關係,算是在守護者當中最親近的。他是唯一一個,一直與里包恩有聯繫的守護者。不過,這在他發現里包恩暗地裡派人監視自己,甚至很有可能暗地裡挑撥自己與彭格列十代的關係之後,那較爲親密的關係已經不復存在了。山本武雖然不怎麼傷心,卻也表示想要去澤田綱吉那邊,至少要“報復”一下里包恩。而面對山本武的話語,里包恩也沒有多加阻攔,任由他去了。

他們倆的關係實在有些複雜,相互之間有所算計,某種程度上卻也信任着。所以山本武找到里包恩的落腳點之後,第一殺手先生不僅沒有動手,反而用高檔的酒來招待他。

而山本武則提出了一個讓里包恩驚愕的計劃。

“——讓我拯救尤尼?”里包恩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你在開玩笑嗎?尤尼是密魯菲奧雷的背叛者,更是妄圖傷害我學生的兇手——你讓我去保護她?”

“傷害阿綱?明明裡包恩你更過分吧,”山本武目下對湯姆蘇並沒有那種病態的愛意,所以也只是淺淺地抱怨一下,“而且在彭格列的這個纔是阿綱。”語氣肯定。

里包恩擡眼看了他一下。他能夠看出,山本武是真的認爲對方纔是澤田綱吉,而不是像他之前想象的,承認他作爲彭格列首領。

“一個沒有彭格列指環的彭格列首領?”里包恩刻意道。

“嘛,爲什麼彭格列首領一定要有彭格列指環?”山本武表示不解,“雖然這是初代設定的,可自初代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有很多當時的規定已經更變,現在阿綱纔是彭格列的首領,有什麼規則不是由他說了算嗎?只要他在成爲十代首領的時候擁有彭格列指環就足夠了,九代首領不是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佩戴彭格列指環麼?再說了,阿綱的實力很強。”

“……彭格列指環是七的三次方之一,更是彭格列的代表,”里包恩道,“不是什麼都能替代的。”

“阿綱說,彭格列的代表應該是首領。因爲只有首領才能指引家族的方向,指環這些不過是可供首領使用的器物而已。”

里包恩將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到桌上:“看起來,他確實有不小的器量。不過——他又憑什麼以爲你可以勸動我爲他辦事?要知道我和他可是敵人。”

他們兩人都明白里包恩說的是什麼。

擁有着強大消息來源的里包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澤田綱吉抹黑的事情。

“嘛,其實事實也差不了多少吧。”山本武全然沒有被揭破的窘迫感,相反,他仍舊坦然自在地聳了聳肩膀,好似完全讀不懂空氣。彭格列雨守在某個方面算是無敵的。

里包恩沒有答話。

事實上,他確實做了挑撥守護者和首領的事情,也大大削弱了彭格列的力量。

“阿綱說,一個合格的黑手黨首領,就算是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也能夠利用。敵人也好,只要能夠用就不要畏畏縮縮。”山本武點了點頭,“嗯,是這樣說的。這傢伙很有趣吧?連里包恩你都想利用呢,哈哈哈!”

里包恩並不覺得被冒犯了。

相反,他對這個替代者越來越好奇:“我該說他膽大包天,還是該對他表示敬佩?”

“我覺得我蠻佩服他的,”山本武雙手交疊在胸前,一副認真的模樣,“我一直都沒想到還可以利用里包恩你呢!聽到阿綱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他很帥氣啊!”

“至於他覺得你會幫忙的理由麼……”

“哼,三點。”里包恩打斷了山本武的話,“第一,尤尼是彩虹嬰兒的大空。第二,如果尤尼帶領黑魔咒離開密魯菲奧雷投靠彭格列,則白蘭的勢力將會大大削弱,而彭格列的威名則會重振。第三,我不可能拋棄彭格列。”

第?...

三個理由,亦是里包恩和山本武他們目下能夠和平共處的原因之一。就算那麼迷戀着湯姆蘇,里包恩仍舊強自按捺住自己的慾望整整十年,這不僅是因爲他要解除身上的詛咒,離間守護者和大空的關係以便掌控湯姆蘇的全部——不,實際上里包恩在劇本中還爲湯姆蘇準備好了新的守護者。里包恩並不希望和別人一起分享湯姆蘇,只是沒有守護者的彭格列地位必然岌岌可危。守護者的作用對每一個家族而言舉足輕重,作爲首領的心腹,家族成員們崇拜的對象,守衛家族的象徵,黑手黨的傳統……總而言之,守護者的存在是必須的。

從里包恩寧願準備好新的守護者來分享湯姆蘇這一點來看,里包恩對彭格列的未來依舊十分關心。當然,澤田綱吉用來說服山本獄寺他們的理由並不是這個,而是前面所言的,里包恩的舉動。明明裡包恩有更多的機會,一舉重創彭格列,卻一直按捺不動。

至於尤尼叛離密魯菲奧雷後再度叛離彭格列?那絕不可能。

畢竟基里奧內羅背叛密魯菲奧雷倒是有點理由,但一下子背叛兩個家族,只要基里奧內羅想在黑手黨世界裡混下去,就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一旦做出,基里奧內羅長久以來的聲譽將會完全毀去,再無盟友會信任它。而基里奧內羅縱然被白蘭消耗了很多有生力量,但畢竟是歷史悠久的黑手黨家族,更是彩虹大空嬰兒的家族,自然有不小的底蘊在——而這些,就算基里奧內羅不會完全拿出來給彭格列,但彭格列的力量被增強是必然的。

“嘛,還有一點。”山本武道,這讓里包恩有點驚訝,“雖然不太明白啦,不過阿綱讓我轉告你,他——擁有着彭格列的血脈。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試試他,嗯,就是這樣。”

里包恩的表情第一次變了。

“……他擁有彭格列血脈?”明明十年之前彭格列就查明瞭,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澤田綱吉”傳承着彭格列血脈,然而——

——是說謊嗎?不,那沒有意義。

那隻能說明,那個替代者,或許不僅僅是和“阿綱”長得像,或許——

里包恩怦然心動。

如果這樣的話,那個美好的人兒,或許就能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犧牲很大·真·澤田綱吉打了個噴嚏。

忠犬獄寺君忙道:“十代首領你感冒了嗎?我帶你去醫療室吧。”

“……沒事。”澤田綱吉擺了擺手,“阿武那邊應該會成功,我們準備好後續工作吧。”

他微微勾起嘴角,難得的顯現出狡黠的表情:“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最終了。”

——不過,等一切結束之後……

彭格列十代偷偷打了個冷戰:哈、哈哈,這種事情以後再想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