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敏這門親事是簡建文親手定的,簡敏是庶出中的庶出,本身就尋不到多高的親事,而簡建文也不願意讓長女做人填房,選了又選,從手下選中了宋存厚。宋家是薄有家底,家裡也有使喚的婆子,簡敏嫁過去不至於日日操持家務。這門親事對於簡敏來說,不是很好,但也不差。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心痛,蘭姨娘不想女兒受委屈,又怕宋家苛待,儘管簡敏一直說,宋氏和宋存厚對自己很好,但蘭姨娘還是不放心。最後還是簡敏咬着牙,死活不接受蘭姨娘的銀子,蘭姨娘才作罷。
在蘭姨娘屋裡用過屋飯,簡敏拜別了文氏。給簡老夫人辭別的時候,老夫人沒見簡敏,只讓丫鬟傳話出來,讓簡敏歸家。
坐上馬車,簡敏和帶上一身酒氣的宋存厚回家。一路無話。
次日早晨,宋存厚當差去了,宋氏過來把孩子抱走,又叮囑簡敏好生休息,簡敏哪裡敢休息,昨天回來晚了,沒來得及給宋氏說說簡家的事,今日連忙把回家的前後事情,還有送的小衣服,銀手鐲都拿出來給宋氏看。
“母親給我了一些花膠,燕窩,我讓廚房的李婆子做好了,送到婆婆房裡。”簡敏不敢說是蘭姨娘說的,只含糊說是母親。
“我這般年紀了,還吃這些做什麼,你自己好好補一補身體。”宋氏其實不老,才三十開外,宋存厚的生父是五年前,蒙人進犯邊城的時候,守城犧牲的,宋父去了,宋存厚守了三年孝,然後到衛所,走了門路,頂了宋父身前總旗的位置。
宋氏抱了宋晟到自己屋裡,又讓簡敏好好休息。等宋氏一走,簡敏立即拿了昨天蘭姨娘給的花膠到廚房,讓李婆子做兩份湯水 ,一份送給宋氏。宋氏雖然說不要,但總不能自己吃着好的,婆婆沒得吃。
回到房間,簡敏拿出紙筆開始記賬。把生宋晟,坐月子,滿月酒等等的費用一一羅列出來。又把收到的禮金,銀手鐲之類的歸一歸。總體算下來,收支還是平衡的,如果不是簡敏出了月子病了一場,還有些許的剩餘。
簡家在宋晟洗三那天,就送了一整套的銀圈,銀手鐲,銀腳圈過來,上面有松柏花紋,還有健康長壽字樣,一整套銀器,沉沉的,絕對是實心。
相反,昨天回簡家,二房送的那對銀手鐲就真是輕飄飄的,沒多少分量。簡敏把二房送的那邊手鐲當成腳圈,準備晚上給宋晟帶上。
而簡老夫人送的玉觀音,大房送的玉牌,還有文氏送的赤金牌都會盒子鎖好,藏起來。
大嫂蔡氏送的衣料也被妥當收好,衣料都是好料子,簡敏不想那麼快給小孩子做那麼多身衣服,小孩子見風長,衣服穿的時間不長,現在有幾套換洗的就足夠,再多就是浪費了。
至於大房送的衣服,料子不錯,針腳也細膩,但衣服看着像是給六個月大的孩子穿的。簡敏心想,長房那邊倒是有心。長房太太和長子留在帝都,在邊城生活的是長房二女,簡敏的五妹,比上簡敏少兩歲,前年說好的親事,今年秋天就要嫁到江南那一邊。
簡敏想想平日自己和五妹不算投緣,但是她準備的衣服卻是很貼心。想到等五妹出嫁了,兩個人一南一北,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上一面。簡敏心裡多少有些惆悵。
把東西收拾好,又把晟哥兒的衣服理一理。
開始盤算自己嫁妝的受益。簡敏出嫁的時候,簡家按照庶女身份出的嫁妝,一千兩銀子,由文氏做主,直接買了一個鋪子,一處50畝田的莊子,只留了兩百兩做壓箱銀。
現在鋪子多數時候是宋存厚去收賬,做一些皮貨買賣,田地出租了給佃戶,一年送兩次租子。簡敏算算時間,這兩天佃戶應該來送租子了。店鋪收益一般,變成的商家多做皮貨生意,大商號有自己的客源有自己的商隊,可以輕鬆從南邊拉點茶葉,絲綢,棉布來賣,但像簡敏的小鋪子,別說貨源,就連好一點的皮子,也難收到。
不過這不打緊,收不到,可以自己做。之前簡敏找了好些流放變邊城的女眷做繡娘。男人犯事,女眷流邊是常事。而女眷流邊之後,就歸邊城管,邊城的將軍讓她們做什麼她們就得做什麼。
因着簡建文是譚將軍身邊得用的人,在邊城也說得上話,最巧的是,譚將軍讓簡建文負責管理流邊犯官家屬的名冊,簡敏直接找父親,從流邊的女眷中找了幾個針線好的,讓她們每天做繡活,然後放在自家的鋪子賣。
那些犯官家眷當然樂意,針線活從前就做熟的,不過以前是休閒打發時間,現在是生存了,而且有針線活,就不用當軍營做飯洗衣服,做種種粗重的活計,更加不用來臨種種令人難堪的事情,就算簡敏派再多的活計給他們,時間壓得再緊,都會乖乖完成任務。換取一時的安寧。
如此一來,因爲有了高質量的針繡品,簡敏的小鋪子居然也混得不錯,一年下來,即便不大賺,二三百兩的銀子總歸是有的。而且,又因爲簡敏的鋪子太小了,盈利在大商戶眼中不算什麼,即便有人知道簡敏用犯官女眷賺錢,也不會有人費那個心思去告發她。
把成親兩年,鋪子收益歸一起也有五百兩,簡敏想到丈夫說的那句,宋晟以後要念書,心底裡不自覺冒出要多掙錢的念頭。
但錢從哪裡爭?宋家沒門路,地位呢,不高不低,不是平頭百姓,不過也不是什麼高門,一個總旗,撐死了就是比百勝威風一點。
要是再開鋪子,又做什麼生意好呢?要是不開鋪子,買田地,但一年的受益有多少都是看老天的。而且佃戶送上來的也不是真金白銀,多數是果子,雞等物品,留在家裡用還可以,要真是換錢,其實換不到多少錢的。
宋家除了簡敏那50畝嫁妝田之外,還有一百畝的田地,也是在鄉下,同樣僱人來耕種的。其實以宋家150畝的田,自家吃的,年節走禮都是足夠的,再增加,產出就是多餘的,只能換錢。
簡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頭緒,唯有先放一邊。
李婆子送來煮好的花膠湯,簡敏喝過,就到宋氏房裡去看孩子。
宋氏屋子裡,也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花膠湯,宋氏看見簡敏進來,指着桌上的花膠湯說,“不是讓你留着自己喝的,怎麼還讓李婆子送過來。趕緊過去把這碗喝了。”
簡敏連忙回答自己已經喝過一碗了。
“你呀,孝敬我也不在於這一時三刻,你現在身子要緊,我還盼着你養好身體,好給宋家多添幾個男丁呢。”
簡敏當時紅了臉,在宋氏的催促下,把那碗花膠湯也喝了。看着簡敏喝了熱騰騰的湯水,臉上現出淡淡的紅暈。宋氏點點頭,“這湯水就是養人,你以後要多喝。”
簡敏應是。婆媳兩人就坐在牀邊逗宋晟玩。
百日大的宋晟,剛學會把手指送到嘴邊啃,偶爾也會踢踢腳,板着腳丫子啃兩口,夏天,邊城氣溫高,宋晟身上就穿了一個連體的小衣服,身上輕快了,小傢伙的動靜自然就多,踢了左腳,踢右腳,啃吧兩下手指,覺得味道不好,扭頭找人玩。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看宋氏,又看看簡敏,對簡敏裂開嘴笑,兩隻小手伸向簡敏。
簡敏抱起孩子,親親宋晟的小臉。
“這孩子啊,這麼大一點兒就知道親孃。”
“晟哥長大了,必然會孝敬你老的。”
“唉,我就盼着晟哥沒病沒痛的長大。”
婆媳又說了一會兒話。等夜幕降臨的時候,一起用了晚飯,簡敏帶着宋晟回房睡覺。宋存厚在當差,五天才能回家休息一日。
日子在指縫間嘩啦啦地溜走。簡敏兩婆媳平日逗逗孩子,處理一下家務,並沒有太多的事情。佃戶送來的活雞都煮成了雞湯,送到簡敏的肚子裡,一個夏天養下來,到了秋天的時候,簡敏又恢復了原來紅潤的臉色。宋晟也從一個只在牀上啃手指的小奶孩,漸漸長成一個天天鬧着要人抱着在院子裡溜達的小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