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住處。
張讓聽了小黃門的稟報,氣得渾身直哆嗦,抄起案几上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這個何屠夫太目中無人了!欺人太甚!根本就沒把我等放在眼裡……”
那回來報信的小黃門附和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那何進張嘴間就把封諝、徐奉二人斬首了,實在是可惡!”
“哼哼——一個小小的屠夫,不足爲懼,咱家早晚會要了他的命!”張讓咬牙切齒地說道,隨即忽然想起了什麼,看了一眼小黃門,“去把騫碩叫來。”
沒過多大一會兒,騫碩來到張讓住處,一番施禮問安之後,坐在下首的案几旁。
張讓轉了轉眼珠子,說道:“騫碩,交給你一項任務。”
騫碩拱手一禮:“不知是什麼任務,您老人家派個小黃門給碩傳個話就行了,哪用得着您老人家親自開口啊。”
張讓一擡手,接着說道:“派你那月影衛給我盯着何進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稟報。”
騫碩一低頭,弱弱地應了一句:“您老人家是不是弄錯了,碩哪有什麼月影衛?”騫碩覺得自己行事一向謹小慎微,聽得張讓說起月影衛,不禁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嘴上卻不肯承認。
張讓蠟黃的臉一冷,細眼一瞪:“哼!你以爲咱家眼瞎嗎!”
騫碩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大家英明,奴婢知錯了!”
“這次就算了,敢有下次,你就等着給自己收屍吧。”張讓乜斜騫碩,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騫碩跪伏在地上:“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馬上就派人盯着何進。”
張讓微眯着細眼,讓人幾乎分辨不出他的眼睛是睜着的還是閉着的,擺了擺手冷冷道:“還不趕緊去!”
“奴婢這就去,這就去,奴婢告退。”騫碩被張讓三言兩語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有半點僭越之心。騫碩仗着自己手下有月影衛,本來還想在張讓面前擺一點架子,哪想到張讓幾句話就讓他敗下陣來。
……
盧植府中。
劉戰將環首刀橫在黑衣刺客的脖子上,冷冷道:“在下看你是條漢子,不忍殺你,若再敢妄動,別怪在下手中的刀沒有耐心。”說完擡手,抓向了刺客臉上的黑布。
刺客有點駝背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蒙面的黑布就被劉戰扯了下來,露出一張消瘦的臉,臉上橫亙着一條長長的刀疤,醒目而刺眼。
劉戰打量了一番刺客的尊容,淡淡道:“閣下可是月影衛?”
刺客也不答話,只是盯着劉戰看,飄忽不定的眼神透露着些許掙扎。
劉戰見他不說話,也不在意,兀自說道:“在下看得出來,你是精於劍術的刺客,與月影衛的劍法全然不同,你們應該不是一路人。”
刺客還是一言不發,只是眼神中的掙扎已經消失殆盡。
劉戰繼續說道:“既然不是月影衛,那你是來殺誰的?”劉戰說着向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刺客定然不是來殺世伯的,那樣的話他就不會摸到這裡了;應該也不是來殺蟬兒與欣兒的,難道……
想到這,劉戰心中一凜,問道:“莫非你是來殺在下的,是誰派你來的?”
刺客眼睛微微一動,還是一言不發,只是他不再看劉戰了,而是扭着向某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就眼觀鼻,鼻觀口,一動不動。
劉戰順着刺客的目光往遠處一看,只見在遠處的一棵參天大樹上人影晃動,一閃就不見了。
這人是誰,這個刺客的同夥嗎,他們二人爲何不同時來此,那樣不是勝算更大嗎?
劉戰一邊猜測着另一人的目的,一邊看着面前的刺客,問道:“你不會是啞巴吧?你這又不說話,又不反抗,你想幹什麼?”
刺客兀自堅定地點了點頭,撲通跪到地上:“史阿拜見主公!”
“哎——等等,你這來歷不明的,我可沒有收你的意思。什麼!史阿……”劉戰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史阿的突然認主弄得措手不及,一聽史阿之名立馬激動不已,劉戰趕緊收起環首刀,哈哈一笑,“原來你不是啞巴,不過你這莫名地就認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史阿說道:“史阿受恩師之命前來刺殺主公,然並非出於本心,史阿近日在外遊歷之時,曾聞主公之名,今日一見,主公果然氣宇不凡,乃當世之少年英雄。史阿願追隨主公建功立業,史阿這條命以後就是主公的。”
劉戰朗聲一笑,便答應了史阿的要求,扶起史阿,爲其正了正脫臼的胳膊:“起來說話。”
史阿向劉戰施了一禮,道:“主公危豈!還請速速離開洛陽,暫避一段時日。”
劉戰一愣,皺了皺眉,問道:“哦?!此話怎講?”
史阿正欲答話,只聽一聲大喝傳來:“哪裡來的賊子,還不速速受降。”話音一落,只見盧植揮舞着長刀怒吼着衝了過來。
劉戰上前一步,朝盧植一禮,大聲道:“世伯,誤會誤會,史阿現在是自己人。”
盧植一愣,快步來到劉戰面前,拉着劉戰仔細打量了一番:“戰兒,你沒受傷吧!”
劉戰心中一暖,緩緩地說道:“世伯放心,侄兒可不是那麼好傷的。”
“還逞能,上次你回來時一身的傷,可把老夫給嚇得不輕。”
“謝世伯關心,侄兒下次一定注意。”
“嗯!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李彥那老小子交待,嗯?——以後凡事要小心。”盧植微微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史阿,眉毛一挑:“戰兒,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世伯,這是侄兒剛結交的遊俠兒史阿。”劉戰趕緊答道,又朝史阿一擺手,“史阿,來拜見世伯。”
史阿來到盧植面前深鞠一躬:“史阿拜見盧植大人。”
“呵——你認得老夫?”盧植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地問道。
史阿來刺殺劉戰,肯定知道這裡就是盧植府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面前這高大魁梧的老者是誰了。史阿當然能猜到了此刻站在面前的就是盧植,他拱手道:“盧植大人乃當世之大儒,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看來,這史阿也是一個極其機靈之人,一句簡單的話就說得盧植一陣舒坦。
劉戰沒想到史阿還是個機靈鬼,又想到剛纔他說的話,便問道:“史阿,你剛纔所說的,是怎麼回事?”
史阿恭敬一禮:“回主公,阿聽師父講,主公乃……”史阿說到這裡突然看了看盧植,閉口不言。
劉戰一擺手:“世伯是自家人,說下去。”
“史阿聽師父說主公乃當今靈帝之弟,現在有大人物要主公的命。史阿這次失敗,恐怕史阿的師父就會出手,到那時……”
盧植聽完滿驚愕,上前抓住史阿的雙肩使勁晃了晃,虎目一瞪:“你說什麼!?”
史阿沉默不語,算是迴應。
劉戰沒想到史阿一下說出這麼勁爆的消息,有點後悔讓史阿繼續說下去了,他覺得把身世告訴盧植的時機還沒到。
劉戰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安慰道:“世伯,不必大驚小怪,還請聽侄兒一言。”
盧植臉色稍緩,粗聲粗氣地說:“戰兒,你有這等身份,爲何不早些言明?老夫也好安排人手加以防範哪。”
劉戰看着盧植着急的模樣,才知道面前的老人不是因爲他的身世而驚訝,而是因爲擔心自己的安危,劉戰心中一暖,朝盧植施了一禮:“世伯放心,侄兒這次來洛陽,就是要剷除那些欲謀害侄兒的宵小之徒。”
“那也應該早點講明,你這孩子心思太重,以後要改改這毛病,有事兒要和老夫說,知道嗎?”
“謝世伯,侄兒記下了。”說完看向史阿,說道:“史阿,你的師父可是王越?”
史阿一愣:“正是。”史阿沒想到劉戰知曉王越,心中不禁又高看劉戰幾分。要知道,王越此人行蹤飄忽不定,如今雖然在朝中爲官,但他可是得到了劉宏的特許——不必上朝,他領着朝廷的俸祿依然過着遊俠一樣的生活,神龍見首不見尾,世人少有人知道王越的存在。
劉戰接着問道:“你師父可是因爲錢財纔要你來殺我的?”
“主公英明,正是如此!”
“哈哈,果然……你回去告訴你師父,我出雙倍價錢,讓他幫我把這次的僱主殺了。當然了,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但我可以保證,半年之後,必定如數奉上。”
“是,主公。”
劉戰向遠處的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繼續說道:“剛纔那人可是你的師父?”
史阿心中一駭——主公料事如神,真乃神人也!稍微一愣,說道:“正是家師。”
“呵呵,改日我一定要拜會他老人家。”
史阿點頭稱是。
劉戰衝史阿一擺手:“史阿,你回去向你師父稟報吧,就說我恭候他老人家的大駕。還有,向他陳明利害,講明你我的關係。”
“是,主公。”史阿衝劉戰一禮,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盧植消化完二人的對話,來到劉戰面前,問道:“戰兒,王越是何人?”
“此人乃天下第一劍客,行蹤不定,極少露面,所以世人對他知之甚少。”
盧植撫須沉思片刻,說道:“此人若親來殺你,你當如何?”
劉戰自信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侄兒一身的武藝正無人練手,如果他來,正合侄兒的心意。”
“好!有志氣,哈哈!”盧植朗聲大笑。
盧植、劉戰二人又敘了片刻的閒話,便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