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夢走了,地下室又重新陷入了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在這種潮溼而又帶着黴味的空氣中,我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是鼻子酸了,眼睛澀了,卻愣是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這是因爲我心裡還抱着希望,總覺得宋夢是打心眼裡在乎宋皓的,所以她註定只能站在宋皓這邊,而不是她的老情人勝習峰這邊。
但是,如果她選擇告訴宋皓的時間點是在他們結婚以後,他們獲得了親朋好友的認可,被媒體的大肆報道宣揚出去,恐怕就算我被救出去了,也會傷心失落好大一陣吧。
唉,看來只能寄期望於昨天我發給宋皓的那條短信了。
我呆呆地靠在地下室的牆上,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地下室突然起了動靜。
首先是大門的鎖發生了響動,然後我就看見那邊亮起了強光,似乎有人打着手電筒朝我這邊走過來了,在強光的刺激下我不得不閉上了眼。
腳步聲在我的耳邊停下,這時我已經適應了突然而來的強烈光線,於是睜開了眼睛。
來的人不是我心心念念所想的那個,而是——勝習峰!
他又來幹什麼?
我警惕地望着勝習峰那張冒起青色胡茬的臉,只見他一臉的慌張,好像後面有什麼人來追他一樣。他二話不說就抽出一把小刀,用刀隔斷了把我係在木樁上的繩子,又掏出一個巨大的麻袋,一隻手使勁揪着我的頭髮就把我往麻袋裡塞。
“你幹什麼!”我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大叫。勝習峰對我的呼喊像是聞所未聞一樣,手上的動作不但沒有減慢,用的勁反而越發大了。
就在我的半個人都已經滾進了麻袋,滿以爲自己再也逃脫不了他的魔掌的時候,突然間,勝習峰背後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人影,藉着幽暗的光線可以看見他的身材魁梧高大。他是誰?是來救我的人嗎?
只聽“撲通”一聲,勝習峰似乎被人往頭上重擊了一下,立刻撲倒在地上。
我定睛一看來站在勝習峰身後攻擊他的那個人,竟然是宋皓。
“宋皓,你……沒在結婚?”我驚喜地叫喊道,但是話一出口又覺得很奇怪,馬上轉口道,“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宋皓走上來麻利地幫我鬆了綁,把手伸到我的腋下來扶我,“你昨天給我發了一條沒頭沒尾的短信,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還好今天宋夢跟我說了你被綁在這兒的事,我就尋過來了。”
“原來宋夢真的很在乎你。”我一時間喜憂參半,腦袋裡馬上聯想到一件事,於是急急地問出口,“她是不是已經告訴你勝習峰的陰謀了?”
宋皓點點頭,手上使出了大力,將我從地上拖了起來。“這兒又溼又悶,有什麼事我們出去再說。”
誰知,坐着倒還好,一站起來我就感覺渾身不對勁,特別是這雙原本失去知覺的腳,現在麻得不行,好像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我的腳和腿上爬動一樣。“哎,哎,腳麻了。”我一邊推據着宋皓的手,一邊嚷嚷着。
宋皓什麼也沒說,突然就一把橫抱起我,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他的大掌提到了半空中,臉對着他溫熱堅實的胸膛,能聽見那胸腔裡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聲,提着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
很快,宋皓抱着我走出了地窖,門口站着四五個跟班一樣的虎背熊腰的男人,宋皓側過頭跟他們囑咐了一句話,那些人便下到地下室裡把勝習峰捆了出來。
坐在宋皓那輛經典黑色勞斯萊斯里,我環顧了四周一圈,沒有看到宋夢的身影,不禁有幾分好奇,問道,“宋夢在哪?”
宋皓回答道,“她回家去了。”
原來是回家去了。我想到宋夢走後到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倆也一定來不及結婚,宋皓現在仍然還是單身,心裡便不由得暗暗高興。
宋皓看見我一臉笑意的模樣,奇怪地問道,“你在想什麼這麼高興?”
“沒什麼。”我連忙轉變話題,問他,“你跟我說說,宋夢是怎麼跟你說勝習峰的計劃的?”
“其實她也沒說什麼。”宋皓道,“她只說了勝習峰不是盛白安,我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不過讓我好奇的是,你怎麼會被勝習峰關起來?難不成是你的新家地址被勝習峰發現了?”
什麼新家地址?我明明就住進了醫院,還是他親手送進去的,難道他不知道?我困惑地看着宋皓,他也困惑地與我對視,我心裡的氣不知怎麼地突然“噌”地一下冒了上來,憤憤地說道,“宋皓,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在醫院快住了一個星期了?你除了剛開始送我來醫院,後來竟然都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什麼?”宋皓滿臉疑惑,搖搖薄脣正欲說點什麼,小婷卻向我們走了過來。
“宋總,你的水和小籠包。”她走到宋皓那邊的車窗旁停下,把手裡一大包東西遞進了車窗。
“嗯。”宋皓接過小婷手裡的東西,先把礦泉水的瓶蓋擰開,遞給我喝了一口,然後才把小籠包遞給我,“一天沒吃東西了吧?來,給你買的,快趁熱吃吧。”
原來是給我買的?我看着這熱氣騰騰的小籠包,胃裡的餓感一下子調動了出來,含糊地說了聲“謝謝”,便飛快地接過小籠包,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我發現這真的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小籠包了,怎麼那麼好吃。”吃的時候,我還不忘感嘆一下下這世間少有的美味,心裡對宋皓的好感又增添了不少。
沒想到他這個人平時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心還是挺細的嘛。
“你那是餓了。”宋皓在一旁看着我,嘴角微微往上揚,看見我因爲吃得太快噎着了,便一邊拍着我的背,一邊將手裡的礦泉水瓶遞了過來。
趁着這個機會,我偷偷瞥了一眼小婷,她仍站在車窗邊,沒有走的跡象,便說,“小婷,包子太少了,我還想吃燒鵝,你能不能到附近幫我買來?”
小婷擺出一副爲難的樣子,“鄭小姐,這附近店鋪很少,應該沒有燒鵝賣吧。要不你先忍忍,等到了市區我再去幫你買。”
我知道她一定是怕我再一次問宋皓知不知道我住院的事,所以才站在那裡不肯走,但是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想一問究竟。
不料我還皺着眉頭沒想出什麼對策,旁邊倒有人率先說話了,“小婷,附近沒有燒鵝賣,總該有小籠包賣吧?人家鄭小姐還沒吃飽,你就不知道再去買一籠嗎?”
“是,宋總。”小婷把嘴一撇,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爲難地走了。
終於走了。我心裡正樂呵着,宋皓卻轉過頭來,用一種看稀有動物的眼神看着我,“你故意支走小婷是想幹什麼?對了,你剛纔跟我說你住院快一個星期了?不會吧?小婷明明跟我說你檢查沒有大礙,早就出院了啊。”
“什麼!”我一下子又驚又怒,“她真的這麼跟你說的?”
“嗯。”宋皓翹起二郎腿,似乎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看來這中間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事啊,鄭晚,說來聽聽。”
不爲人知的事倒是真的有,就是不知道做出這些事的人到底安的什麼心。我想到小婷臨走的時候那副爲難的神情,眼睛裡還帶着一種恐懼的神色,不由得有點遲疑起來。
或許,這件事我應該先跟小婷弄清楚再說。
於是我看向宋皓,“這件事情呢等一下再跟你說,宋皓,我可以不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宋皓一攤手,態度十分爽快。
“那我可真的餓問了啊。”我有點擔憂又有點期待地問,“你和宋夢還會結婚嗎?”
宋皓也許是沒料到我會問他這個問題吧,遲疑了半分鐘,才慢慢地說,“她懷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娶她。”
“可是你真的以爲那個孩子是你的嗎?”我一下子急了,也顧不得語氣是好是壞,“你好好想想,你們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是不是真的對她……對她那個了。”
宋皓一臉冷靜地說道,“鄭晚,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那天心情很差,在家裡喝了不少的酒,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後來醒來就發現宋夢躺在我的身邊。”他頓了頓,眼睛瞥了我一眼,帶着點關心的意味,可能是見我沒啥反應,又立刻轉向另一邊,“我知道現在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如果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也不會怪你。要怪就怪我吧。”
“不。”我拉住他的手,堅決而果斷地把我親眼所見的那個驚天大秘密說了出來,“宋皓,我親耳聽到勝習峰承認宋夢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的,而且宋夢一直都和勝習峰保持着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如果你不信我的話,可以去問勝習峰!
我滿以爲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皓再不相信我也應該有點懷疑宋夢了,畢竟這種事情是天大的醜聞,對於他這種上市公司大總裁來說,而是對尊嚴和臉面無情的踐踏。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想也不想就一口否決,“你不要再說了。我早就跟你說過無數次不要打小夢的主意,可是你就是不聽。雖然我們倆從小就認識,可是你知不知道後來那麼長時間裡,一直都是宋夢陪在我的身邊,我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當初對你的那份感情,所以我絕對不容許你在我面前編排宋夢。”
說完,他冷酷地推開車門,指着車外衝我說道,“你走吧。”
“我走?”這時候我連罵人的想法都有了,真想撲上去給宋皓來一巴掌,打醒他這個綠雲罩頂還不自知的傻x,但是我一對上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就完全沒有心情。
我卯足勁衝下車,把門狠狠摔上,站着車前指着他撂下一句話,“好,宋皓,我今天可算是聽見了你的真心話了,是,我不如宋夢,那你就等着幫她和勝習峰養孩子吧!”
說完,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忍着眼中的眼淚,一瘸一拐沿着公路往市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