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臨的強硬在碰上蘇幕的溫柔之後,並未發揮多大作用,相反的,在溫軟的話語聲中,沈風臨強硬的態度有所改觀。
蘇幕將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養不教,父之過,陸景行現如今的脾性都是他們慣出來的,此時,她一番溫軟且義正言辭的話語說的沈風臨直直在心裡給她鼓掌。
當真不愧是一國總統夫人。
那種大氣的風範,當真是無人能敵。
“倘若是沈清執意要離婚呢?”良久之後,沈風臨問。
聞言,蘇幕狠狠滯住了,望着沈風臨目光帶着些許不可置信,
這夜間,蘇幕孤身一人回到總統府,陸琛問了嘴,蘇幕本事在氣頭上,見着陸琛開口同自己言語,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罵完不解氣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悉數往他身上扔過去。
一旁,南茜跟林安見這架勢嚇得半天不敢吱聲。
莫不是小的鬧完大的鬧了。
正想着,只聽蘇幕道;“你瞅瞅你養的什麼東西。”陸琛正蒙圈之餘來了如此一句,頓時面色不好看了,感情他又是給陸景行背鍋了。兔崽子。
夜間,陸景行回來見自家母親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不免有些納悶兒,卻不想迎面而來的是自家母親毫不顧忌形象的一頓破口大罵。
許久之後,許是罵累了,蘇幕雙手叉腰站在客廳中央怒瞪着陸景行開口道:“沈清想離婚。”“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兒,”陸景行直接反駁回去。
蘇幕聞言,撩了人一眼,“你以爲你能掌控了的沈清的想法?我告訴你,沈清本就身體不好,你同她鬧,大膽的鬧,鬧到最後一無所有,我看你如何。”陸景行靜默了。
他也未曾想到,這個節骨眼兒上沈清回懷孕,自開年未在做過避孕措施,但數月未有,便也沒留那個心。
不想,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傳出了懷孕的消息。
他一邊喜一邊優。
喜的是二人盼了那麼久的二胎終於到來,憂的是二人現如今的關係,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關係着實是讓他頭痛。蘇幕離去後,沈清帶着孩子在客廳玩鬧。
蘇幕臨去時,說是明日有事,不方便帶孩子,讓她帶一日。
卻不想,夜間陸景行過來了,
她似是一瞬間明白了蘇幕爲何將孩子放在這裡不帶回總統府。
沈風臨先前交代過,陸家人進來統一拒之門外,而今日陸景行站瑤居門口狠狠的吃了一回閉門羹。
大門緊閉,屋子裡窗簾合上,他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但知曉,這必定是沈清亦或是沈風臨允許的。
他與沈清之間的吵吵鬧鬧不是一回兩回了,唯獨只有這次,沈風臨將他拒之門外,可見此時在他心中落下了怎樣的傷痕。
十一天,小腿骨折並未大好。
站在門口許久,終究是稍顯吃力。
沈清抱着孩子玩鬧了會兒,而後準備帶着孩子上樓睡覺時,卻被秦媽的眼神給止在了原地。
“怎麼了?”她問。
秦媽看了看門外,那意思明顯是在告知她門口有人,沈清有片刻震楞,而後邁步過去站在門口透過貓眼看了眼。
站在門外那人,除去陸景行還有誰。
沉靜的黑夜裡,夫妻二人隔着門板,一個在裡一個在外。
小傢伙被沈清抱在懷裡,有些鬧人。
她伸手安撫着。
“大小姐,”秦媽喚了句,而後道;“夫妻之間吵架歸吵架,但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面說清楚的好。”
她規勸。
而後者依舊不爲所動,只聽秦媽在道;“我和你秦叔年輕的時候也打過鬧過,這是夫妻之間磨合的必經之路,敞開天窗說亮話吧!若是都說開了,二人覺得還是不合適的話,在去談離婚的事情也不晚。”比起沈風臨的強硬,秦媽的話語是溫和的。
對於婚姻,她始終秉持着老人家的那一套。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她沉吟了。
沈南風的存在永遠是陸景行心頭的刺,這根刺,拔?
拔完之後她與陸景行在無退路。
不拔?不拔她能看到往後的婚姻狀態,爭吵爭吵,是無休止無止境的爭吵。
“你帶孩子上去洗澡,”沈清伸手將小傢伙交給秦媽。
秦媽異常高興的噯額了一聲,抱着孩子上樓、
門外,陸景行似是沒想到給他開門的會是沈清,有一秒鐘的呆滯。
沈清視線從他面龐上移至他推上。
肉眼可見男人走路並未用左腿受力。
她讓了讓身子,“進來吧!”
陸景行進客廳,沈清在離他三五米遠的地方開口柔聲問道;“喝什麼?”“隨意,”他答。
十一天未見,二人的關係已經生疏到如此地步了。
一問一答之間僅是陌生人的客套。
沈清轉身去餐室倒了杯白開水,端出來,遞給陸景行。
客廳內,二人對面而坐。
比起上次的劍拔弩張,爭吵動手,今日的二人似乎都較爲平靜。“沈南風的事情是我開口同父親講的,”沈清直言開口,望着陸景行面色平平;“你若是覺得此事有錯,衝我來便好,遷怒外人,實在是有失你的身份。”想起總統府跪着那黑壓壓的一羣人,沈清至今都覺得惡寒。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與沈南風之間現如今充其量也只是兄妹或者是朋友關係,你若是覺得這層關係讓你難以接受,我不介意離婚、、、、、、、、。”“所以、爲了一個沈南風你寧願將婚姻推上陌路?”陸景行沉冷的話語冒出來。
他實在是聽不得沈清如此平淡的說出沈南風的事情。
這個曾經陪伴了她數十年的男人,很難不讓他去嫉妒去痛恨,“我六歲那年,母親去世,印象中有一個小男孩跟我差不多大,我們兩不知爲何關係很好,只知曉,他說他父親因生意失敗進了監獄,她母親對他非打即罵,那一刻,我竟然覺得眼前這人竟然跟自己一樣可憐,後來,十三歲,爺爺去世,我被父親接回沈家,那時,我知曉父親再婚,但我並不知下她的太太是我很好朋友的母親,那一刻,如雷暴擊,難以忍受,而後在極長的一段時間我覺得我失去了人生當中唯一一個好友,直至出國,那種隱隱綽綽埋在心裡的感情在異國他鄉迸發出來,孤寂、絕望、清冷,所有的一切都環繞在我身旁,而沈南風他往返於洛杉磯與江城之間,成了我少年孤寂時期的唯一陪伴,年少的感情總是怪異的,我們明明深愛對方,卻因着父母之間的婚姻若即若離,”她的視線,停留在某一個未知的點,顯得有些縹緲,無神。
片刻,她將視線移回來,落在陸景行身上,話語平淡的如同涓涓細流;“直至十七歲那年,我在戰亂地區受重傷,彼時沈南風也在,血庫告急,他成了唯一一個與我血型相符的人,我的身上到現在都留着他的鮮血,陸景行,他與我,除去曾經那份懵懂的感情不談,有着救命之恩,你說,你弄死他,是想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還是一輩子活在自責之中?”她的話語,並未給陸景行多大的安慰,反倒是似是一隻爪子將他抓的更緊。
男人起伏不定的胸膛彰顯着他此時的壓抑與隱忍。“你或許不大清楚年少時那種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但我從不否認,沈南風確實在極長的一段時間內給與了我缺失的溫暖。”“這就是我跟沈南風之間的前程過往,種種因果,從一開始沒再一起,往後也不會再一起,你我之間的這段婚姻行至如今,難免說不是我們雙方存在問題,沈南風也好,嚴安之也罷,都成不了我們婚姻的絆腳石,擋住我們腳步的是我們自己罷了。”是她的冷淡,以及陸景行的不信任。
這中間的感情跌宕起伏的太過猛烈。
全程,陸景行未言語。
沈清表明了自己對於沈南風的看法與現如今的相處模式,並且話語間亦是說的明明白白,不會再同他有任何糾葛,只是單純的兄妹亦或是朋友之情而已。“你隱瞞了許久,如今才同我說這些難免不讓我多想,”陸景行沉吟良久之後才道出如此一句話。
他因爲沈南風的事情同沈清鬧過許多次,但從未有一次,沈清是像現在這般走下來心平氣和的將她與沈南風之間的過往提出來的。
而今日,如此心平氣和何的提出來寓意何爲?
沈清伸手將散落在面龐上的碎髮攏了攏,低頭淺笑;“告知你,讓你知曉,這段婚姻,是分是合,取決與你能否接受我的曾經。”“若是能、這段婚姻我們尚且還能相處,若是不行、、、、、”她搖了搖頭,後面的話語不說也罷。
此時的沈清,無疑是給陸景行出了一道選擇題,選這題的答案只有兩個,一是接受她的往事,往後不提那段往事,二人在一起尚且還能好好生活。二是不接受,二人選擇在此和平分手。
沈清的這段說,說的太過平靜,平靜的陸景行久久未作出決斷。
深邃的眸子望着她。
似是思考,似是打量。
而沈清覺得,她與沈南風之間的那些前程過往不能就此讓時間倒回去抹掉。
但倘若,即便他們此次和好,陸景行接受不了她的過往,他們往後的生活中或許依舊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大吵大鬧。
何不說清楚?
陸景行盯着她的面龐,似是恨不得將她盯出一個洞來。
“從一開始,如若你不與沈南風私底下見面,此次事件應當不會發生。”“是我的疏忽,”沈清適時開口道歉。
繼而在道;“但我有分寸。”
鬧這一處,無非是你不夠信任我罷了。
但此時,在言語這些似乎沒什麼意義了。“我與沈南風之間,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連名義上的戀愛都未曾談過,若你計較,我無能爲力。”
客廳有片刻的靜默,陸景行凝視着沈清的面容漸漸轉涼,而後道;“我在乎的,是你在婚後極長的一段時間,依舊對其心生愛戀。”
這日、陸景行並未給沈清答案,二人在沙發上坐了許久,久到徐涵進來敲門,陸景行離去許久,她纔回過神來,望着暖黃的客廳,視線落在二樓樓梯口處,沈風臨一身藍色綢緞睡衣站在拐角處望着她。
而後邁步下來,進廚房給她倒了杯水。
遞給沈清,溫聲開口道;“很理智。”
“被逼無奈,”她笑着,望了望自己平坦的肚子。本不想如此簡單的將此事瞭解,但鬧來鬧去,吃虧的不還是自己?
沈風臨聞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