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沈清與陸景行婚後近兩月,二人爭吵次數多過見面次數,在面對陸景行的獨斷專行與強取豪奪之後,陸太太素來冰封的心有了絲絲裂痕,而這條裂痕,不僅是對陸先生一人敞開,還順帶挖出了她的前程過往。
十一月二十三日晚,陸太太尋到沁園廚房拿了兩瓶酒,在沁園主臥陽臺自斟自飲吹了一晚上冷風,才稍稍將自己浮躁的心緒撫平。
十一月二十四日,原本撫平的情緒被高亦安在度挑起,驅車回沁園途中,高亦安那句漫不經心的話語一直盤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直至最後繞的她腦子生疼。
這晚,南茜受陸先生吩咐,在沁園守夜,九點,不早不晚,陸太太行至廚房拿了兩瓶酒,欲轉身上樓,卻被沁園管家南茜阻了去路,她蹙眉看着此人,滿面疑問。而後只聽她畢恭畢敬道;“先生說,讓太太少喝些酒。”呵、原來是這個,她不禁冷笑。輕蔑的眼神掃了一眼南茜後轉身離去,南茜欲言又止左右爲難跟在她身後上樓,原以爲依着自家太太清冷的性子不會言語什麼,卻不料她駐足冷冽開口,“南茜,聰明的人總是左右逢源的。”她話語中意味明顯,示意她莫要多管閒事。而南茜聞言,面色更是難看。先生跟太太感情不和,爲難的是他們這些下人,可此時若是謊報軍情,陸先生知曉會大發雷霆,而他們這位性情冷淡的太太也不見得會護着他們,如此一來,他們真真是難做人。“太太就不要爲難我們了,”南茜語氣中帶着絲絲懇求。這沁園,人多嘴雜,若是說漏到陸先生耳裡,逃不過的還是自己。“只怕是你們在爲難我,”未嫁陸景行之前,她酗酒,嫁陸景行之後,她頗爲隱忍。這晚,陸景行一個電話打到沁園,問及南茜沈清情況,卻聽聞她欲言又止,便似是知曉什麼,掛了電話,打給沈清,那側接電話的速度着實是跟蝸牛似的,慢吞吞的可以。彼時沈清靠在二樓陽臺,端着酒杯輕緩品着酒,感受着秋夜寒風颯颯,喝酒發熱,冷風一吹,倒是讓她無半分醉態,反倒是越喝越清醒。看到陸景行電話時,她本不想接,但,最終還是接起,因爲她知曉,若是不接陸景行電話,下一秒南茜便會拿着電話上來。“在喝酒?”陸景行語氣中無半分猜測,似是萬分肯定。
陸景行間接性通過值班保鏢口中知曉她深夜不眠,獨自飲酒,便稍稍有些不悅,豪門之中,一言一行都要極爲注意,他不想讓人說他太太是個酒鬼。
今日吩咐南茜,爲的就是以防萬一,哪裡知曉,這沁園傭人竟還被她無視了,如此一來,陸景行話語中的語氣,稍稍有些冷冽。
透着絲絲寒涼。
沈清靠在陽臺上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端着酒杯,輕嘲出聲,“沁園上上下下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嗎?”這諾大的沁園,傭人加保鏢近七八十號人哪個不是陸景行的人?
她還有什麼事情是瞞得過他的?
她的一言一行,起居飲食,只要他想知曉,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我是關心你,”陸景行聽聞她輕嘲的話語,語氣不佳,眸間寒光乍現。沈清似乎格外喜歡將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不需要,”她語氣清淡,咬字清晰。
她再度用簡短的語言將他踩進了泥地裡,狠狠踐踏,狠狠屈辱。
多年來,只有外人上趕着他的份兒,唯獨沈清一人,他百般隱忍遷就,處處小心翼翼,只爲同她友好相處,可偏生,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狼心狗肺的緊,叫他怎能不氣?
再好的脾氣,只怕都要被她冷淡的性子給磨滅了。
“沈清,”陸景行咬牙切齒隱忍、儘量不讓自己怒火中燒,可怎行?沈清秉持着天高皇帝遠,我氣死你,你現在不在我跟前也不能拿我怎樣的原則,在度添油加火,“陸景行,你我之間和平共處,相敬如賓是最好的選擇,”何必管我死活?何必苦苦糾纏?何必苦口婆心?
她覺自己未醉,可若沒多喝,是誰給她的膽子能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陸景行的權威?向天借的膽子?
陸景行此時訓練完新兵回來,才洗完澡,穿着軍綠色上衣黑短褲站在房內,原想端起杯子喝口水,沈清此話一出,氣的他將杯子狠甩在地上,握着手機的沈清只聽見哐噹一聲,那邊便沒了言語。
陸景行想,若是沈清此刻在自己面前,他定然會忍不住掐死她。
他每每好話好說時,她總能氣的你七竅生煙。
陸景行瞋目切齒的模樣若是讓他人看見了,必然會嚇得屁滾尿流,軍區行走的閻王爺,本就有不怒自威的本領,更何況他現在還怒火噴張,暗惡叱吒。
他何時失態過?數國首領晚宴,他能端着高腳杯,優雅的與各國首腦侃侃而談。
行走刀鋒之間,身受重傷,他異能淡定自若,不讓敵人有機可乘。
可就是這麼一個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絕佳的人兒,卻屢次敗在自家太太的冷漠無情下。
此時他心中怒火百轉千回,越燒越旺。
滿腔怒火遊戈於不大的屋子中間,英俊的面龐不滿寒霜,大有一副不凍死周邊植物絕不罷休的架勢。
她能與他逢場作戲,但私底下,鮮少有同他說好話的時候。
他結婚,便從未想過離婚。
可他的太太,屢次三番冒出這種念頭。
只怕是對沈清而言,沁園不是家,他不是愛人。沈清聽見哐噹一聲巨響,嚇得半醉半醒,端着酒杯的手停在脣邊許久,若細看,定能看見她微微顫慄。
正當他以爲陸景行會怒火中燒,沉着嗓子威脅她時,他語言卻是分外平淡;“沈清,我尊敬你是我妻子,所以一直對你隱忍有加,但這不是你屢次惹惱我的資本,相信我,沒有男人能做到將自己忍的苦不堪言,只爲換他人心安,做人貴在自足常樂,酒,你願意喝多少便喝多少,你喝舒坦了爲止。”還未待沈清言語,陸景行便收了電話,徒留她一人站在風中凌亂。
陸景行氣瘋了,可即便如此,他亦能把控住自己浮躁的情緒,不讓外人看出些什麼。
收了電話的他,低眸,見地上滿地碎片,注視良久,似是想穩住心緒,不讓自己有太過強烈的情緒波動,可不行,怒火越燒越旺後,他擡腿一腳踹翻了一側的椅子,力道之大,驚嚇住了樓下巡邏的士兵們。
月色當空,軍區與沁園同處在一片天空之下,同樣星光璀璨,同樣浩瀚晴空,同樣秋風習習,可如此美妙的夜晚,整個沁園上上下下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片刻,南茜接到先生電話,被他陰沉的話語嚇得差點站不住腳,顫顫巍巍的聽着先生陰孑的嗓音吩咐完事情。收了手機之後,她想,只怕這靜謐的夜晚,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前兆。
她端着酒杯思忖之際,一陣寒風過來,吹得她一個激靈,瑟瑟發抖。
拿着手機的手潛意識抱緊了自己雙臂。三五分鐘過後,南茜敲開房門帶着傭人推着推車上來,上來擺滿了各種酒品,不下二三十瓶,她帶着疑惑的眸子望向她們。
似是在詢問是何意思,剛剛還跟在身後阻止的人,怎就這會兒成全她了。隨後只聽南茜恭敬道;“先生說,太太想喝多少喝多少,若是不夠,在喚我們就是。”
此時沈清靠在欄杆上看着這三二十瓶酒,心中凌亂,她竟然……猜不透陸景行寓意何爲。
這晚的沁園,格外靜謐,往日立於陽臺之上能聽聞鳥叫聲,但今日,並未有任何聲響。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格外靜謐,今日也如此,可素來聰穎的沈清竟然沒有悟透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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