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枯石爛……
刨除其中對於愛情的相關期許之外。
在物質世界，這對應着智慧生命對於時間冗長的某種感性認知。
而現在，傑拉爾穆-尼奧和他的族人們親眼見證了這樣堪稱奇蹟的情況。
那原本散發着濃烈不詳氣息的珍珠之海，在猝不及防間徹底消失了。
曾經充滿了邪惡海水的區域，只剩下一個深邃的巨大空洞。
從足夠宏觀的視野望去，那曾經恍若世界之瘡的毒瘤，此時已然徹底枯朽。
那乾枯的巨大凹陷，在默默訴說着那黑暗所曾經予以世界的傷痛……
一切的發生，並非毫無預兆。
當傑拉爾穆-尼奧帶着異域巨神即將狩獵活化之海的消息，回到了殘存的文明之中後。
爲了躲避這場或將席捲整個世界的廝殺，文明的首領號召族人們進入地下緊急工事躲避。
如此，便是持續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劇烈震盪。
哪怕地下緊急工事的區域，距離珍珠之海有着足夠冗長的距離。
但那曾經爲虛空所穿透的地脈，仍然如期地傳遞着那驚世駭俗戰鬥的餘波。
地震？
不，那是比地震更爲危險和勐烈的震顫……
在那樣的震盪中，傑拉爾穆-尼奧似乎察覺到了珍珠之海的憤怒與……恐懼……
自從他知曉，他們的海洋活了過來之後。
這還是第一次，傑拉爾穆-尼奧見到活化之海表現出這樣劇烈的變化。
在更多的時候，它沉寂得彷彿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海洋一般。
那些活躍其中的海獸，徹底淪陷於它黑暗意志的爪牙，並執行着它無上的命令。
而絕不是如同一頭真正的野獸般，親自加入到血腥的戰鬥中廝殺與掙扎着……
那場大戰的細節，已然無從考究。
傑拉爾穆-尼奧與同行，站在已然乾涸的海岸線上。
他們呆呆地望着那不知道通往哪裡的深邃坑洞。
從大陸之上諸多水域中的流水，時隔多日後終於得以緩緩注入到這枯朽的巨大坑洞中。
沒人知道，一整個海洋的消失會導致這個世界發生怎樣的劇變。
但顯而易見的是——如果它仍然存在的話，他們也就不再需要過多地考慮這些事情……
“它死了嗎？還是和之前一樣，暫時墜入到亞空間了？”
文明的首領，此次也與傑拉爾穆-尼奧一同前來。
他曾經是這個世界最爲強大王國的統治者。
而在虛空的災厄抵達之後，他同樣義無反顧地帶着族人們衝向了抗爭虛空的最前線。
也因此，在活化之海的相關抵抗戰役之後，他母庸置疑地成爲了這些殘存的人們所認可的統治者。
在此之前，傑拉爾穆-尼奧其實並不那麼喜歡這傢伙。
他覺得這是一位過於嚴苛的君王，並且貪婪而不加以節制。
至於現在？
傑拉爾穆-尼奧認爲，他之前的看法並沒有多少錯誤。
所不同的是，他看到了這位統治者身上的那些閃耀之處。
面對危險和災厄，這是一位能夠帶領人們穿過黑暗的領袖……
如果他沒將納妃的主意打在他最疼愛的女兒身上，傑拉爾穆-尼奧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倒不至於那樣惡劣……
不過在這個時候，傑拉爾穆-尼奧還是點了點頭。
“它沒那麼容易死去，但這並不一定是足夠幸運的結局……”
傑拉爾穆-尼奧的目光，透過乾枯的海牀，他似乎看到了在亞空間深處正在發生的一切。
“您之前說，那位異域巨神的名諱是？”
首領想了想，他認爲這是一個機會。
他已經嘗試過，集合整個文明的力量對抗虛空。
但就目前看來，成效甚微。
而沒人能夠肯定，虛空的侵蝕就只有這麼一次。
既然如此的話，首領覺得他們需要爲此尋求某種意義上的庇護或者說溝通？
按照傑拉爾穆-尼奧的說法，對方既然是爲了狩獵這些虛空的怪物而言。
那麼下一次，在遇到這種情況之後。
如果能夠聯繫上對方，無論對方是否對此有興趣，都至少是一個值得嘗試的機會……
甚至爲此，獻上他們的忠誠與信仰，也並非是多麼不能考慮的事情。
畢竟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曾經的信仰並沒有能夠幫助他們解決問題。
在這方面，首領的考慮總是更爲貼合實際。
當然，他敢肯定的是——如果他直接將他的這些思路說出來，他只會被諸如傑拉爾穆-尼奧的存在痛斥一番……
在首領看來，傑拉爾穆-尼奧他們並非沒有對待這個世界和文明的仁愛和忠誠。
只是，他們受制於那些陳舊的秩序。
這不見得是壞事，卻也扼殺了一些未來……
首領知道該怎麼說服他們：
只需要一些語言層面的藝術……
“那位巨神自稱……‘易夏’……”
傑拉爾穆-尼奧如是說道。
“易……夏？”
首領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心下卻是有了一些打算。
隨後，在幾人沿着海岸線觀察情況的時候，首領忽然看向傑拉爾穆-尼奧：
“如果珍珠之海，最終被這位巨神所獵殺。”
“如您所看，我們應當如何向這位巨神表達我們的感謝？”
傑拉爾穆-尼奧聞言，頓時停下了腳步。
在此之前，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因爲活化之海所予以的文明存亡壓迫，是那樣的沉重和令人絕望，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太多的空隙去思考這些事情。
而現在，當首領提出這個問題後，傑拉爾穆-尼奧很快意識到，這確實是他們該做的事情。
對於生活在這方天地而言，他們同樣信奉對於恩情的額外償還。
更何況，是這樣關乎到整個文明存亡的事情……
但一位異域的巨神，會需要什麼？
傑拉爾穆-尼奧也難以知曉。
他只能以他的角度，試圖帶入到一位神明的視野。
那麼，一位神明需要神明呢？
“或許，我們應當塑造她的尊像，傳唱她的尊名，如她期許，我們同樣順應她的徵召……”
傑拉爾穆-尼奧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旁邊的首領聞言，直接點了點頭：
“那麼，就如您所說的這樣去做吧。”
“但在此之前，也許，您該將我們所意願的這些，告知於這位巨神？”
而就在此時，亞空間的某處
活化的海洋試圖縮進亞空間的裂縫中，但這無濟於事。
因爲很快，連帶着那片亞空間縫隙一起，都被徹底轟成了碎片。
於是，活化之海絕望地發現，它再也無法感知到任何的亞空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