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丰聽到萬歸藏對朱厚熜的威脅之言,看着萬歸藏臉上那冷酷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
他上前一步,將朱厚熜擋在身後,對萬歸藏說道:“萬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老道這弟子願意放棄皇位,放棄榮華富貴,甘願潛心修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萬歸藏冷冷一笑,說道:“張三丰,不如你我先切磋一番吧!”
張三丰要維護朱厚熜,他很難越過張三丰擊殺朱厚熜。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先擊敗張三丰,然後再對朱厚熜動手!
念及此,萬歸藏手中白光一閃,便憑空出現了一柄白玉一般的拂塵,他將拂塵遙遙指向張三丰,眼底戰意熾熱,他等着一天已經等了許久了。
“你想要對師父動手,先過我這一關!”
忽然之間,身爲武當七俠之首的宋遠橋站了出來。
雖然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萬歸藏的對手,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萬歸藏就這樣輕易對師父動手!
若是事情傳出去,只怕天下英雄會嘲笑武當派都是一羣縮頭烏龜、酒囊飯袋,遇到危險只知道讓師父出手。
“剛纔是地龍翻身了嗎?”
真正令張三丰難過心痛的,是親眼看着武當山百年基業就這麼毀於一旦卻無力阻止!
在山石崩飛之時,宋青書爲了保護他,自己卻是被一塊亂石砸中了腦袋,當場便一命嗚呼,這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宋遠橋幾次想要自殺,不過都被師弟們阻攔下來。
在這小小不過方圓數尺的範圍之內,萬歸藏藉助神石之力將周流八勁的力量增幅二十倍,又極致壓縮,這力量之恐怖,竟是令空間都出現了扭曲的跡象!
“師父!”
這一股氣很輕,也很清,就如同晨間第一縷陽光照耀下的薄霧,輕盈精純。
衆人聽到此人的話不由得想起今日聽聞的消息,一個個都是瞪圓了眼睛。
朱厚熜十分悲痛的說道:“師父,都是弟子的錯!是弟子連累了武當!”
唯有五十二人雖然受傷輕重不一,但是至少還有一條命在。
其中一百多人已經在那一場震盪之中喪命。
人羣之中,不知道是誰十分篤定的如此說道。
武當山上,亂石之中,朱厚熜迷迷濛濛,有些神志不清。
嗖!
在這一陣劇烈的震盪之中,萬歸藏沖天而起。
張三丰低喝一聲,令武當山一衆弟子後退。
呼!
在神石增幅之下這一縷清風幾乎是在瞬間化作龍捲,打破了張三丰小心維持的平衡!
轟!
這匯聚在方圓數尺範圍之內的力量陡然衝破了重重阻礙,狂涌向四面八方,所過之處,一切事物皆是化作齏粉,整座武當山都隨之搖晃起來,偌大的武當派基業瞬息之間便化爲烏有!
轟隆隆!
山石崩碎,晴天霹靂。
……
朱厚熜看着一臉疲憊之色,渾身狼狽的張三丰,十分關切的詢問張三丰的情況。
所以他不會去責怪朱厚熜,要怪也只能去怪萬歸藏。
而當他看到不遠處站在廢墟之上的蒼老身影之後,他立刻便狂奔過去。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輕鬆寫意的武當老道,而是此天地間的仙人!
張三丰提起這一口仙氣,張口輕吐,如雲霧一般縹緲的仙氣便朝着那一縷清風席捲而去!
他深知,不管朱厚熜在不在武當,只要萬歸藏一統天下的野心還在,那麼萬歸藏遲早會登上武當對他發起挑戰,今日之事也必定會如期上演。
短時間內,張三丰還可以掌控局面,可隨着時間推移,在這方圓數尺範圍之內匯聚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張三丰恐怕就堅持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些,宋遠橋深吸一口氣,說道:“武當派所有弟子聽令,即刻下山,往武當鎮去!”
若真是如此,這兩人之間又是誰輸誰贏?
……
宋遠橋走在最後面,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交手的張三丰和萬歸藏,而後轉身飛退下山。
他深吸一口氣,又輕吐一口氣,而後自丹田之中提起一股氣。
宋遠橋不敢大意,當即示意衆人快快後退,若是因爲他們而讓張三丰分心的話,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周流八勁!”
衆人一臉震驚的議論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張三丰雖然並不認得萬歸藏手中神石,但是他卻可以看得出來此物絕非凡品,因此不敢貿然硬接,只能是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來應對。
張三丰輕輕點頭,然後走到萬歸藏的面前,說道:“萬施主,這一場切磋不論輸贏,老道都希望你可以不要傷及無辜,儘早下山。”
另一邊,張三丰察覺到弟子們都已經開始撤離武當山,心裡也是悄然鬆了一口氣。
正在觀戰的一衆弟子聽到宋遠橋這一番話臉上都是露出吃驚之色,不明白宋遠橋爲何要下達這樣的命令。
只要弟子們可以安然無恙的退去,他也就不必再顧忌什麼,可以安下心來了。
萬歸藏聽到張三丰這一番話,冷笑一聲道:“少說廢話,你先接我一招再說!”
“會不會是那個自稱西帝的人乾的?”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並不覺得張三丰可以阻止自己,因爲他還有神石!
可是張三丰想要安心,萬歸藏卻並不想讓張三丰得逞!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張三丰,冷笑着說道:“張三丰,你真的這麼在意這些弟子們的性命嗎?”
宋遠橋看到衆人還在詫異,立刻又厲聲道:“還愣着幹什麼!即刻下山,聽不懂嗎?!”
張三丰讓朱厚熜站在身邊的石頭上不動,而後運轉內力,一掌拍出!
轟隆隆!
只見廢墟之中亂石紛飛,將掩埋在下面的武當山一衆弟子顯露出來。
因爲他們都看得出來,在這一場交鋒之中,萬歸藏已經佔據絕對的優勢,而張三丰則是處於絕對的劣勢!
而造成這種原因的,並不是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而是外在的因素!
萬歸藏無所顧忌,大開大合,渾然不顧這是哪裡,周邊又有什麼人。
先前那一場碰撞所產生的衝擊雖然極爲恐怖,但是卻並未對張三丰造成太大的威脅,只是令他受了一些輕傷罷了。
四面八方。
衆人看到宋遠橋發怒,這才紛紛動身朝着下山的路飛奔而去。
此時他雖然已經有些意識,但是腦子裡還是一片混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徹底清醒過來,回想起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歸藏擡手將這一縷清風送入那方圓數尺之內,他倒要看看這一次張三丰如何抵擋!
所幸他的運氣極好,雖然被亂石砸得頭破血流,身上也有多處受傷,但是大多都是皮肉傷,還可以自由行動。
宋遠橋坐在地上,懷中抱着宋青書渾身是血的屍體,淚流滿面,悲痛欲絕。
好端端的一座武當山,突然就這麼塌了,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也太讓人意外了。
張三丰知道宋遠橋是一片孝心,但是宋遠橋和萬歸藏之間差距太大,強行出手只能是自討苦吃。
他看着下方正在坍塌崩潰的武當山頂,臉上神色不禁變得愈發冷酷!
張三丰一心修道,本就不喜歡與人爭鬥,若非萬歸藏咄咄逼人,以武當山衆多弟子的生命安危爲威脅,一定要逼他出手的話,他也並不想和萬歸藏切磋。
張三丰從不遠處緩緩走來,他看着滿面濁淚的宋遠橋,伸手拍了拍宋遠橋的肩膀,低聲說道:“爲師不會讓武當山的弟子就這麼白白死去的。”
只要他們這些人還在,師父還在,那希望就在!
呼!
面對這種情況,張三丰的面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說話間,萬歸藏再次出手,強行將這一縷清風捲入神石之中!
天地自然的力量本就威力無窮,如今再得到神石增幅,必然勢不可擋!
張三丰搖了搖頭,回答道:“爲師沒事,不必擔心。”
武當山。
他們看着陡然矮了一截的武當山,臉上都是露出濃濃的驚駭之色!
在經過片刻的死一般的安靜之後,人羣之中突然爆發出譁然之聲。
“你且站在原地不要走動。”
宋遠橋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張三丰決意出手,也只能說道:“師父,小心。”
他看着那滿地的碎石和塵土木屑,臉色驟然變得極爲蒼白。
朱厚熜聽到動靜連忙睜開眼睛,着手幫忙。
在先前的劇烈震盪之中,他什麼都來不及做便被掩埋在這崩潰的山石當中,直接昏迷過去。
“師父,你沒事吧!”
“一定是那個西帝!他叫萬歸藏,殺了搜神宮的神的那個人就是他!”
那一衆正在下山的武當弟子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等回頭去看便被這如浪潮一般狂涌而來的力量衝潰,剎那間淹沒在亂石之中!
就在武當山一衆弟子飛快後退的時候,萬歸藏回手又是一掃,天地山澤風雷水火八勁齊齊發動!
朱厚熜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又重新露出悲痛之色。
這是張三丰修道百年所得之精華,他將這一股氣稱之爲——仙氣!
當張三丰將這一股深藏於丹田之中的仙氣調動起來的剎那,他整個人彷彿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他只希望沒有了他們這些弟子的牽累,師父可以輕鬆一些,大不了就是毀了宗門基業罷了。
直到翌日清晨,張三丰和朱厚熜兩人才將兩百多名武當派弟子盡數從廢墟之中尋找出來。
朱厚熜驚呼一聲,勉強從亂石當中爬了出來。
就在萬歸藏動手之時,張三丰心中便已經預感到不妙,此時武當山一衆弟子還在下山的路上,若是讓這一股力量爆發出來的話,只怕是要死傷無數!
可是這一縷清風乃是天地自然的力量,又豈是人力可以阻擋!
此時此刻,凡是在武當山周圍的民衆亦或者是江湖人士,都是被髮生在武當山頂的震盪給嚇到了。
宋遠橋一衆人看着張三丰和萬歸藏之間的交鋒,都是心急如焚。
“剛纔發生了什麼?”
難道說武當山會坍塌,是因爲這個萬歸藏和張真人之間的爭鬥?!
“退!”
張三丰以深厚內力爲每一位弟子續命,有大着膽子上山探查情況的人看到這種景象也主動幫忙,總算是將這五十多個弟子的性命保住。
說話間萬歸藏突然大喝一聲,左手一招,便將一縷清風捉來!
“去!”
這時張三丰再上前一步,伸手將宋遠橋拉開,說道:“遠橋,這不是伱該插手的事情。”
張三丰面色不變,但是手上卻是接連出招,以太極拳柔中帶剛的巧勁不停去化解萬歸藏的攻勢!
兩人此時勢如水火,一方兇猛激烈,一方綿柔不絕,從表象看似乎並無什麼驚天動地的碰撞,但是一旦讓這碰撞徹底爆發的話,只怕整個武當派都要被夷爲平地!
遠處。
“山頭沒了!那武當派呢!”
萬歸藏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抹吃驚之色,他倒是沒有想到張三丰居然還有這一手。
而張三丰身爲武當派祖師爺,不但要顧及武當的宗派基業,更是要保護他們這些武當派弟子不受威脅,因此處處受制,大部分精力都用來遏制萬歸藏的攻勢,如若不然,萬歸藏這周流八勁又豈會只在方圓不過數尺的範圍之內涌動!
張三丰則是默默地跳進廢墟之中,動手救援那些還有氣息的弟子。
他冷哼一聲,沉聲道:“世人都言說你在修仙,本以爲是以訛傳訛,沒想到卻是真的!不過那又如何,你即便是仙,也是這方天地之間的仙,又如何能夠和天地自然的力量對抗!”
“從今以後,江湖之中再無武當派!”
張三丰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怪你。”
話音尚未落下,萬歸藏便已經猛地踏前一步,一揮手中拂塵,麈尾便如一根根鋼針一般掃向張三丰!
萬歸藏看到宋遠橋不自量力,想要阻擋自己,臉上不禁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宋遠橋聽到張三丰的話,擡起頭來,紅着眼睛,顫聲道:“還請師父一定要爲青書、爲武當派無辜死去的弟子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