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多年,念君丰采,必定更勝往昔,妾身卻已憔悴多矣,今更陷於困境之中,盼君念及舊情,來施援手,君若不來,妾惟死而已。
——署名:素
字跡娟秀素雅,極具韻味風骨,持筆的女子雖被薄紗覆面,窺不清容顏,那優雅的姿態,已令人不由望而生癡。
此時女子芊芊玉手放下手中毛筆,婉約空靈的眼眸已蓄滿淚水。內容一模一樣的信件,她連寫了四封,分別準備送給四個當世武林豪傑,也是二十年前她的仰慕追求者。
桃花依舊,人事全非。當年天下第一美女秋靈素,容貌早已被石觀音所毀,改名葉淑貞,嫁給了丐幫幫主任慈,成了任夫人。原以爲嫁給任慈,已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偏偏這世上最愛她的男人,如今被養子南宮靈下毒,手腳軟癱,等同於廢人,躺在榻上已有三年。
任夫人強忍啜泣,擦去眼淚,將信紙疊好,小心塞入四隻信封——西門千、左又錚、靈鷲子、札木合,這四人已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卻盼着他們到來,又盼着他們千萬別來。
任夫人雖被毀容,身姿氣質依舊灼灼其華,一舉一動美如畫卷。她猶豫再三,楚楚動人落下淚痕,終究狠心將這四封信聚攏於手中,就聽見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她身子不由顫慄,淡淡道:“你來了,信已經寫好了。”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你猜他們會因爲這封信,帶着巨資,前來救你脫困嗎?”
任夫人驀然起身,轉頭連退幾步道:“你……你是誰?”
來者不是那喪心病狂,軟禁養父母的丐幫新任龍頭幫主南宮靈,而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男子。他生得目若朗星、儀表堂堂,更勝在氣宇不凡,是世間難得的人中龍鳳。哪怕她當年的追求者已是江湖上一方霸主,與他一比,也略有遜色。
這年輕男子,就是朱見深的身外化身,用的是當今天子的真容。他走上前道:“任夫人不必驚慌,不管我是誰,都比南宮靈好上千倍萬倍不是嗎?你這四封信,真的要送出去?可是會害了四條人命呀!”
任夫人嘴脣微微顫抖道:“縱使他們四個救不了我,無功而返,要殺他們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宮靈收買人心,支日出益巨大,爲了要在江湖中建立名聲,絕不能去妄取非分之財,打起她的主意,讓她寫信借錢,纔有了今天向外呼救的機會。
南宮靈是石觀音之子,妙僧無花的親弟弟,任夫人對這些身份一概不知,只知道他是天楓十四郎的孩子,託孤給她丈夫照顧,被他們視如己出,沒想到卻是隻白眼狼。
朱見深嘆息道:“任夫人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如果是你,他們必然會趕來,只要一來就丟掉性命,因爲要殺他們的人太聰明。”
妙僧無花想要做的事,必須成功,更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任夫人不知道對方指無花,只以爲在說南宮靈。她緘默,似乎不信。又似乎相信,卻不敢面對這種結局。
還沒發生的事,的確難以令人信服。那四個仰慕者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竟死在天一神水的劇毒之下。即便是神水宮的主人水母陰姬,也不會知道,竟然有一個男人,在連只公蒼蠅也飛不進的神水宮中,偷取了天一神水。
“這位公子,若不是南宮靈請來的客人,就請快離開吧。”任夫人攏在手中的信,捏出了褶子。往裡屋看去的目光,卻無比的堅定。內屋中躺着的人,正是丐幫老幫主任慈。
他夫妻二人已經被軟禁,過去就算有人來看望,南宮靈必定在場,對她和任慈恭恭敬敬,千依百順,無人能瞧得出他那惡毒的真面目。如今更是對外說任慈病重,不能被人打擾,他們已久不見外人了。
朱見深道:“任夫人情願送信千里之外,也不相信我能救你們?”
任夫人目光沉了沉,道:“公子是來救我們的?”她已經失望太多次,心灰意懶了。神情卻又添了神采道:“公子若想搭救,請將妾身的困境傳揚出去,讓這四人知曉,做個防備。”
朱見深搖搖頭道:“任夫人還是不相信我。若我能恢復夫人你的容顏,你是不是就相信我能治好任幫主?解了他的毒?”
“你!”任夫人震驚道,“你怎知我的臉……”
她被毀容之事,只有石觀音和她夫妻兩知道,這下她有點相信,對方能救他們了。
她頓了頓穩住心神道:“你居然知道我夫君是中毒?如果他能解毒,恢復武功,我哪裡還需要怕南宮靈?只是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幫我們?”
朱見深笑道:“任夫人無需多疑。任慈人如其名,是個慈善之人,這樣的人令人敬佩,遇見這種事總有人會幫上一幫的。而我也存了私心,要與丐幫合作一樁利國利民的大買賣,這件事還要與任老幫主相商。任夫人先不要說話,讓我看看你的臉,到底毀到什麼程度。”
美女對自己的容貌,總是很重視。任夫人渾身僵直,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對方。但他們已經落到這種境地,再慘也不會比現在還慘。任夫人一咬牙,掀起自己的面紗,如果對方能治好她的臉,有這樣的醫術,定然能解開任慈身上的毒。
任夫人當年還是秋靈素時,豔絕天下,美若仙子。不然也不會吸引那麼多江湖豪傑爲她折腰。任夫人這張臉,卻比魔鬼還可怕,哪裡有半分美感?她整張臉竟然沒有一分一寸光滑完整的肌膚,就像是火山爆發後的熔岩凝結而成,沒有五官,沒有輪廓,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醜惡赤紅的肉塊,綻裂開的洞。
這麼一張臉,暴露在人前,需要多大的勇氣?任夫人身體瑟瑟發抖,此刻她所想的,不是恢復自己的容顏,而是以身試醫,尋求一絲救任慈的機會。
朱見深目光平靜,打量這張恐怖的臉,沒露出一絲厭惡。
世上絕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被別人瞧見這副樣子,任夫人爲了一個深愛她,同時也是她深愛的男人做到這種地步,令人敬佩。
朱見深取出須彌戒中的丹藥,淡淡道:“任夫人的臉並不難治癒,就是要忍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美麗總要付出代價的,我這裡有一顆生肌丹藥,你將它服下即可,不過在此之前,我卻要將你臉上壞死的肌肉全都削掉。”
任夫人閉上眼睛,顫抖道:“你動手吧。”
她明明很害怕,再往裡屋看了一眼,神情卻變得甘之如飴。
朱見深一笑,伸手就將對方打暈過去。等任夫人再次醒來,不但她的臉恢復如初,重現絕世容顏,任慈也已經解了毒,不用癱瘓在牀,坐在榻前守着妻子,只不過臉色依然有些蒼白。
這神奇的一切,只不過發生在短短兩盞茶的功夫,任夫人醒來後,摸着自己光滑的臉,絲毫感覺不到治療過後的傷痛,她雙手緊緊抱着任慈,嗚嗚哭了起來。像是要將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她的哭聲引來了屋外的人,一個年輕的男聲,伴隨越漸接近的腳步聲,傳進屋中道:“任夫人,信寫好了沒?”
任夫人的哭聲一滯。
朱見深開口道:“她的信寫好了,可惜不會交給你。”
來人正是南宮靈,他走了進來,目光釘在已恢復行動自如的任慈身上,眼中迸射仇視的光芒:“你竟然好了!”
他說罷又將目光轉向屋中的陌生人,朱見深身上。英俊的不怒自威,眉目間有一股懾人之力,冷冷道:“你又是什麼人?”
朱見深微笑道:“我是你爹。”
南宮靈臉色微變,斥道:“找死!”
他袖中的兩柄短劍,都露出崢嶸,直指向朱見深。
朱見深臉色不變道:“我不是你親爹天楓十四郎,卻是你後爹。”
就算南宮靈比同年人沉着穩重,也受不了這樣的譏諷!
他舉起兩柄短劍,不由分說,朝朱見深攻了過去。
“年輕人這麼急躁幹什麼?”朱見深一揮袖子,將對方的短劍捲走,拽着南宮靈的衣服前襟,就拉到自己面前道,“你看這是什麼?”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和田美玉,湊到南宮靈眼前,只見這塊溫潤潔白的玉佩上,刻着一個“琦”字,石觀音原名李琦,就是南宮靈的親孃。
朱見深道:“乖兒子,我真是你後爹!這是你孃親手交給我的定情信物!”
南宮靈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三位紅領巾,再次感謝l的胖次是我的扔了手榴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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