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相的追逐依然在持續。讓深夜舞咬牙切齒的是,韓海似乎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他一邊在鬧市區內躲避她的追蹤,一邊還悠閒地享受美食,這不,此時他手裡正端着一杯冰咖啡,邊走邊飲,似乎根本沒有覺察倒緊跟他身後百米距離的她。
讓深夜舞暗起惱怒的事情還不止於此。就在她遲疑是否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將速度提升至極致,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拉近彼此的距離的時候,那條狡猾的“泥鰍”似乎有所感應,陡然改變方向,走進了一處最熱鬧的所在——大型購物廣場。
按捺不住的憤怒又從心底涌起,這讓深夜舞自己都覺得詫異,她一直以爲自己的神經可以不爲任何事所動,可是從開始追逐到現在,她已經不止一次感覺心中的憤怒,這種情緒讓她警惕,因爲作爲一個合格的忍者,任何的情緒波動都是值得警惕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突然沉靜下來,恢復到一向如千年冰雪般冷酷的意境中去。而此時,她已經不急於趕上韓海了,因爲儘管她此時還抓不到韓海,不過卻能夠感覺到韓海所在的位置。
追逐還沒有中斷。下面就要看誰更能在這場追逐中把握主動了。深夜舞從心底冷笑起來。
※※※
韓海以一種相當隨意的心態在名店林立的購物廣場裡逛了開來,深夜舞能感覺到他所在的大致位置,同樣的,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深夜舞身在哪裡。這是一種類似於心靈感應的功意境界,雖然只是一種模糊的感應,並非真正的心靈感應,然而卻高於日常的感官接觸,上升到一個異常玄妙的層次。
僅僅從這一點來看,韓海就覺得應該對深夜舞的實力重新評估,畢竟能長時間停留在這種精神感應的世界裡,不是普通的武學高手所能做到的。
這場追逐顯然變得越來越有趣,韓海暗暗會心一笑,腳下變換的位置的速度再次加快。
乘自動扶梯上了三樓,眼前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原來這裡是賣女士服裝的,明亮的原因不止來源於各種燈光的映射,還有格調簡潔高雅的名牌服飾店的映襯,當然還有一個潛在的原因,來到這個樓層的女人比較多,當然其中不乏漂亮的女人。
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垃服裝的價格越貴,來此購物的美女概率越高。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韓海覺得這裡的服裝肯定貴得離譜。
想到這裡,韓海忽然想起,這個說法是某次閒聊中,和歐陽依菲總粘在一起的尹蕊告訴他的,於是不免啞然失笑。因爲想到歐陽依菲的種種,心中竟是意外的溫馨。
如此停頓了片刻,韓海感覺到深夜舞的目光已經遠遠地落在了他的脊背上。於是連忙加快腳步,快速地一陣穿梭,已經深入到流連於衆多名牌服飾的誘惑海洋裡的女人堆裡了。也就是在這時,韓海忽然聽到有趣的輕笑。
雖然很輕,然而韓海卻敏感地覺得這聲笑是針對他的。於是連忙追逐笑聲的來源。目光探照燈似地連續恍惚地一陣移動,然後定格在左後方的一門長落地黑白分明的玻璃窗之後,那裡有一雙眼楮,讓他覺得依稀熟悉。
侍者拉開了玻璃門,一張眉目如畫、韻秀明麗的臉龐帶着淺淺的微笑以及隱約的激動出現在他的面前,身材還是那樣的高挑,眉間的高傲和隱藏的野性還是那樣的清晰,然而一身的穿着卻褪去了記憶中的英氣,花紋與格子共同點綴的桔子紅連衣裙帶着介於少女和熟婦的獨特韻味,讓韓海覺得眼前的她幾乎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然而,陌生是一剎那的感覺,然後即是熟悉,從她頸部被絲巾隱藏了大半的猩紅色胎記記憶起,水月柔道館的女指導的身影讓韓海的感覺立刻迴歸正位。不錯,眼前的她正是當初一見面就要求與他交手的歐陽敏——歐陽永炎的義妹,也是歐陽依菲口中的“敏姨”。
腦海裡快速閃過以往的片段,再對照眼前的她,韓海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上次相見是歐陽依菲的刻意安排,然而此次異域重逢則是純粹的偶遇了。如果不是刻意地審視,韓海簡直不敢相信當歐陽敏將醜陋的胎記隱藏起來的時候,會是一個如此漂亮、動人的女人。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歐陽敏面對他已經經過變形術改換的樣子,竟然表現出面對一個熟人的姿態,徑直走了過來。
“我們在哪裡見過面吧?!”歐陽敏雙手扣着手提小包於身前,微微傾身、明眸如水地笑道。
而此時,韓海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停下腳步。以他此時吳仁責的身份以及經過改換、與以前幾乎迥然不同的樣貌,與一個接觸不多的熟人不期而遇,完全可以視如路人的姿態晃點過去。可惜,他的表現明顯相當差勁。面對歐陽敏調笑式的開場白,他只能“耷拉起耳朵”,做出一付“被人打敗”的樣子。
“你怎麼會知道是我?”沮喪情緒只在心頭一晃而過,韓海很光棍地攤了攤手,即刻請教道。
歐陽敏低眉淺笑垃“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又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雖然沒有朱悅嬋認出他時表現得那樣神秘,然而卻也分明給他開出了難題。
韓海正想思考問題出在哪裡時,忽然警覺身後一股凌厲的殺氣一晃而過,他心中一驚,這纔想起深夜舞還追在他的身後。他連忙默查,卻忽然感覺不到深夜舞的位置。這讓他有些驚駭,片刻後他又暗自放鬆下來,因爲靈覺捕捉到一絲痕跡,深夜舞已經遠離了他現在的位置。剛纔那股殺氣顯然是對他發出警告,依稀是給他與朋友會面的時間,似乎也在暗示垃她還會回來找他的。
韓海暗暗搖了搖頭,忽然覺得頭痛起來垃這樣一個實力不俗的對手時刻在身邊虎視眈眈,而他卻拖上了越來越多的累贅,局面顯然正在向他對他不利的方向傾斜。
正想到這裡,面前的歐陽敏發話了垃“你打算一直站在這裡嗎?”
韓海聳了聳肩,說了一聲抱歉,單手一引,兩人便並肩向前走去。
“歐陽小姐來長島做什麼?”韓海邊走邊問道。
歐陽敏微微一笑,眉間依稀閃過一絲迷惘,然後簡短地道垃“治病!”
韓海詫異得一怔,連忙轉頭瞥了她一眼。
“你能從我的氣色中觀察出我是否有病嗎?”歐陽敏感覺到他的目光,立刻笑問。
韓海原想說可以,不過這樣未免不太謙虛,連忙搖了搖頭。歐陽敏單手指了指頸部,給了他一個微帶笑意的眼神,似乎覺得他這個慌撒得沒必要。
韓海心中剛剛竄升起的疑惑立刻煙消雲散垃身爲一個女人,歐陽敏自然是很愛美的,但是頸部這塊巨大的醜陋胎記毀滅了一切,讓她本可自傲的美麗蒙上陰影,她怎麼會不時刻想方設法將它去掉呢?
可惜!這塊胎記似乎很難去掉。依韓海觀察,這塊胎記是淤積的死血造成的,已經深入肌膚深處,甚至連着頸部的大動脈,如果動手術的話,肯定非常危險,即便冒險去掉,頸部寸許厚的皮肉也需要切除大半,所以即使手術成功,去掉胎記,頸部也會變得更加難看。
由於韓海對其頸部的注視,歐陽敏臉上閃過了幾許慌亂的神情。且不問她慌亂的真實原由,單就她如此在意這個胎記,韓海就覺得應該爲她做點什麼,畢竟她也算歐陽依菲的親人。
其實韓海上次見到歐陽敏的時候,就曾經想過爲她去除這塊胎記,不過一來當時來去匆匆,又打鬥,又發生了一些香豔的誤會,導致彼此都很慌張,所以沒時間考慮;二來韓海當時並沒有太大把握,對操作過程也很模糊,所以一時也沒能拿定主意。不過,也算彼此有緣,最近他剛剛功力大進,如今仔細想來,即使單純以渾厚的內家真氣將造成胎記最主要成分——淤積的死血全都吸出來,也不無可能。
這樣想着,韓海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不過當他定神再看歐陽敏,卻發現她的臉已經完全背了過去,不過除去胎記以外的頸部雪白的肌膚泛起的暈紅以及充血的耳根,顯示她對此方的注視相當敏感,韓海不禁暗暗一愕,雖有疑惑,但也沒想及其他。
乾咳了一聲,吸引歐陽敏轉過頭來,韓海才道垃“如果你不介意,或許我可以嘗試幫你去除這塊胎記。”
歐陽敏聽得腳步陡停,她沒有轉過頭,卻顫聲問道垃“你確信你能嗎?真的確信嗎?”
“機會一半一半而已。”韓海無法在話中表示十足的肯定。
不過這樣的回答已經讓歐陽敏分外激動了,她連忙轉過頭來,急問垃“真的?有一半機會?”
“本來沒有,不過最近因爲受傷,我的功夫進步不少,所以應該有一些把握了。”這些話說得頗有些無奈,某人心中同時苦笑,原想功力不足也就罷了,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不期而遇,合該這是一件逃脫不了的苦差事。
歐陽敏的心裡則泛起古怪的想法垃受傷也能使功力進步?早先菲菲說她經常揍你,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怕是假不了了。——不知道韓海聽到這樣的心聲會有什麼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