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 back.
——
當月色重新披在她身上的時候, 格瑞希猛地睜開雙眼，她的眼睛在黑夜裡清澈明亮得很，完全看不出剛睡醒那樣朦朧的神態。
“咚咚——”
她聽到樓下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於是從牀上輕輕坐起來, 打開房門看到在沙發上小憩的捲毛偵探一下就被驚醒了, 他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在聽到哈德森太太房間裡沒有一點動靜, 同時深夜來訪的客人還在很有耐心地敲門之後，再沒有猶豫，立刻起身下樓開門去了。
“格瑞希, 在這兒麼？”
聽到自己被點名之後，格瑞希立刻意識到樓下是誰來了, 於是連滾帶爬地衝下樓, 正看到萊斯特非常有侵略性地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個捲毛偵探。
“等等！”格瑞希趕緊衝上去給了萊斯特一個擁抱。
“乖女孩。”任誰來看都是他溫柔地摸了摸格瑞希的頭髮, 可是隻有她聽到萊斯特在自己耳邊輕聲又狠厲地說：“他知道你身份了，所以, 我得殺了他。”
“別啊…”格瑞希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馬上如實招來：“這人是我救的。”
“顯然也是你撞的。”萊斯特貼心地爲她補上後半句，鬆開她之後也不願意和夏洛克多客套，只是看着格瑞希關懷地問：“餓了嗎？”
說完冷颼颼地瞪了捲毛偵探一眼。
夏洛克緊急瞪了格瑞希一眼。
格瑞希不可思議地瞪了萊斯特一眼。
“咳…”
他們之間友好的眼神交流就被這一聲輕咳打斷了，格瑞希順着聲音看過去, 才發現還穿着睡衣的華生不知什麼時候起來了, 此刻正一臉尷尬地站在樓梯上。她本來準備說點什麼解釋一下目前的情況, 卻被萊斯特打斷了, 他頂着一張年輕的面孔大言不慚地說：“我是格瑞希的父親。”
場面一下就更尷尬了。
“長兄如父！長兄如父！”格瑞希假笑了兩聲, 重點對着華生解釋道“萊斯特很喜歡開玩笑。”轉頭又對身邊的人咬牙切齒地警告道：“你不要這麼說，沒有人會相信的。”
萊斯特沒理她, 只是掃了一眼夏洛克。
然而那人也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
最後還是華生出聲試探地解圍：“要坐一下麼，勞…勞倫特先生？”
這次輪到萊斯特臉色變臭了。
“不坐了”格瑞希憋笑道：“我們馬上就走”，然後她又對着夏洛克別有用心地補充了一句：
“我會很快離開倫敦。”
……
“我和路易也是這麼打算的”萊斯特坐在自家的客廳裡玩葡萄“我們在紐約也住得夠久，該換一個身份了。”
“所以你們準備關閉那個演藝公司嗎？”格瑞希吸着冰箱裡的冷凍血包，萊斯特都懶得看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一眼，無語地點了點頭。
格瑞希雖然知道萊斯特不贊同，卻還是故意吸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問他：“這事兒很嚴重麼？就是殺了自己的同類。”
“cheri…”萊斯特卻突然笑了“作爲你的父親..”
“停！”格瑞希連忙打斷了他“我已經這麼大個人了，你總是‘父親’我，讓我壓力很大，我之前聽說是要接受審判的，是真的麼？”
“審判那一套都是英國佬玩的鬼把戲。”萊斯特不笑了，只是表情僵硬地接着玩手裡的葡萄。
“那爲什麼我們要換一個身份？”格瑞希一心追問：“你讓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
“不必放在心上，我和路易也會殺掉一些對我們有威脅的同類…”萊斯特淡然道：“紐約最近不是很太平，我和路易住膩了。”
格瑞希沉默了一會兒，好半晌才說：“我還不想放棄身份。”
“別傻了，瑞齊。”萊斯特的語氣竟然透出些疲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所以她在想什麼呢？
格瑞希也垂眸看堆在自己面前的葡萄。
說是要離開倫敦也並沒有那麼難以接受，畢竟她只要和艾格西交代一聲就好，互留個號碼以後還可以聯繫，就算不聯繫——看這兩天艾格西如同死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來看，他也並沒有多在乎這份友誼。
但是如果徹徹底底地離開紐約，放棄格瑞希，還有屬於格瑞希的一切，卻還是讓人猶豫。
她以爲兩年前就已經做好了，其實她根本就做得一塌糊塗。
“我可能永遠都學不會了。”格瑞希挫敗地自言自語。
“你想學什麼？”萊斯特的聲音溫柔了很多，聽上去就像一個耐心引導女兒的父親，格瑞希知道他這會兒又開始努力證明自己纔是一個稱職的吸血鬼導師，但卻沒心情糾正，只是放任自己隨口回答他：“讀心術。”
“哈…”萊斯特被她逗笑了“這是天賦，也許你會別的。”
“路易也會，所以我大概默認是個吸血鬼都會？”格瑞希聳肩。
“路易不會！他完全是因爲保留該死的人性而猜測出來的！”萊斯特突然惡狠狠地反駁“聽着…你學不會是因爲你有的時候太抑制本能了，就像他也是，你不能像他一直這樣下去。”
“在放棄身份前…”格瑞希擡頭看他“我想回一次紐約。”
…
“什麼？！你不要我了嗎！！”
格瑞希舉遠了手機，以降低艾格西的吼聲對自己耳朵的傷害。
“這幾天怪事真的太他媽多了，雖然我現在不能和你多說，但我會找機會全告訴你的，我發誓，我發誓瑞齊，你什麼時候回來？”
“去你的艾格西，我見到你的第一天連自己是吸血鬼都告訴你了，你現在卻不肯告訴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把我扔給那個高智商、反社會、被我們撞了之後脾氣很大的捲毛偵探兩天，你現在和我說你不能告訴我你幹什麼去了！□□的，□□，艾格西。”
“對不起，對不起行了麼？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還能開你的跑車嗎？”
“我不回去了！”格瑞希狠狠地掛了電話。
萊斯特剛好去停車場取完車回來，降下車窗對她笑了笑：“上車。”
格瑞希環顧了一下四周，調整了一下圍巾的位置，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機場大廳，繞到副駕駛坐上了車。
紐約的夜晚燈紅酒綠，就和兩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一樣，甚至偶爾還有一閃而過的印着她照片的廣告牌，兩年的時間已經讓它舊得不堪入目，如果她一直不出現，恐怕這座城市也會漸漸忘記她。
萊斯特也許是想照顧一下她的小心思，一路上並沒有和她多說話，只是任憑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砰！”
重物落在車頂的聲音讓格瑞希迅速從自己的回憶裡抽離，她看向萊斯特，卻發現那人也是皺眉想要一探究竟，她無意中掃過後視鏡，被嚇了一跳，猛地拍了拍萊斯特的手臂：“有人跟着我們。”
萊斯特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那是一輛黑色轎車，款式很老，但保養得卻很新，她在轉過一個轉角之後猛地加速，瞬間拉近了和他們的距離。
“你來開。”萊斯特踩着油門和她換了位置，格瑞希握着方向盤到處亂打，車子好一會兒都在路上搖擺不定，直到他們調整好了座位，萊斯特打開一扇車門出去了，格瑞希看到那輛黑車還是在她後面緊追不捨。
“爲什麼？”格瑞希有些摸不着頭腦。
黑車和她咬得很緊，沒一會兒就從右側追了上來，格瑞希看到車裡坐着兩個男人，年輕一點的二十出頭，大一點正在開車，不過看上去也沒大幾歲，兩輛車齊頭並進的時候他們看了她一眼，接着像確認了什麼一樣，狠狠打了一下方向盤，在格瑞希毫無防備的時候，把她的車子撞出去很遠。
格瑞希坐在車裡頓時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她跟着車子在柏油馬路上翻了幾番，被莫名其妙地襲擊讓她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一腳踢碎了擋風玻璃，兩下拆了車門，暴躁地從車裡爬了出來。
她這時候也不在乎自己暴露了怪力，看到攻擊她的黑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路邊，她一心只想找他們算賬。
但沒想到車上那對兄弟比她反應還激烈，他們訓練有素地從車上下來，年長的那個手裡拿了把槍，正對着她舉起。
“爲什麼…”她的話還沒問完，槍就響了。
格瑞希下意識想躲，卻發現射出來的根本不是子彈，而是一張大網，他們也知道子彈傷害不了他們這樣的怪物似的，一舉一動都像是經過了詳細的計劃安排。
什麼仇什麼怨？
格瑞希被他們控制住的時候心想。
這時一個黑影才輕巧地從高空落到她面前。
那兩個人吃了一驚，像是沒想到還會有第二個吸血鬼，但很快又沉着下來。
吸血鬼獵人？
格瑞希看到萊斯特回來了，於是趕緊刨蓋在她身上的大網，這網子質地特殊，她竟然撕不爛，只能耐着性子尋找出口。
“住手！”她猛地聽到一個男人大喊，再擡頭時，一把銀色匕首明晃晃地對準她心臟，她往上看了看，發現拿着它的正是那對兄弟中年輕一點的那個。
正要開口咬向那人大動脈的萊斯特猛地住了嘴，有些不耐煩地朝他看過來，在發現是這樣一個情景之後，眼皮很明顯地跳了跳。
“住手…”挾持她的人喘着氣，帶着點決絕地孤注一擲“你動一下我就殺了她，我是認真的，這把刀子上塗了水銀，我說到做到。”
格瑞希覺得自己慘遭水逆。
“這毫無道理…”格瑞希試圖發表意見“你們是誰？…萊斯特，你背後！”她正想緩和氣氛時，猛地看見一個黑影落在萊斯特身後，在她出聲提醒時，那人影已經伸出一雙手左右穩住萊斯特的頭，只要一使勁就能把它卸下來，格瑞希當時嚇得心臟停擺，雖然它已經真正意義上停擺兩年。
萊斯特跟着那份力道轉身，把身後的女人用力甩到前面。
在看到那女人長什麼樣的時候，那兄弟倆不約而同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Dean！”她身後的男人出聲叫了叫另一個。
“我們想的一樣嗎？”那個被叫做Dean的男人一臉痛苦地看了過來。
“我們好像抓錯人了。”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