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電大樓,紅楓衛視內容部審批室,裡面坐着兩人,一個是剛剛從省裡宣傳部調來的副臺長洪大鈞,另一個是黃山,兩人正在看最新一期送審的《江湖笑談》。
黃山眉頭緊鎖,心思重重,即使電視裡面爆發出笑聲,他最多隻是嘴角抽抽,心裡卻是鬱悶到不行,感慨萬千。
那種感覺就好像在讀書時,自己一直都是優秀的三好學生,老師喜歡,同學尊敬,家長當寶,集萬般寵愛與一身,整天都生活在蜜糖中。
可突然冒出來一個更優秀的明星學員,搶走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榮耀,搶走老師們的注意力,搶走其他同學們的崇拜眼光,搶走他的馬子,搶走他的主角光環,他整天生活在“楊安多優秀啊”“楊安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啊”“楊安又創造奇蹟了”這類言語環境中,他自己卻無能爲力,只能任由這一切發生,幾乎憋屈到想死。
接近一個小時的節目,兩人從頭到尾看完,一言不發。
洪大鈞按下暫停,意味深長的問道:“黃主任,你有什麼想說的?”
黃山回過神來,只覺背心涼颼颼的一陣後怕,他咬牙切齒,堅決說道:“打回去,必須打回去!”
這是過氣的優秀生拼不過明星學員,只能想一些歪門邪道。
洪大鈞往椅背上一靠,呵呵笑道:“黃主任,你在開玩笑吧?我沒發現送審內容有什麼不妥呀,你說打回去,總得找個理由對不對?”
黃山面色難看,嘆氣道:“洪臺長,說實話,我暫時還找不到理由。但是,我們還非打不可!您剛纔也看到了,這一期的收視率絕對能突破1%!我看過彭臺長籤的合同,有一條是破1%就給它調到黃金檔,等它真調到黃金檔,那它的收視率只可能上升,比1%更多,不可能下降……”
洪大鈞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一期《江湖笑談》播出後,它就會像一匹脫繮的野馬,一騎絕塵讓人無法追及?”
黃山無法回答,沉默着,他心裡承認是這麼想的,可說出來太丟人。
洪大鈞反問道:“黃山,《快樂星期六》現在收視率是1.2%,你害怕等不了幾期就會被《江湖笑談》反超,所以你害怕了,這才一直打壓楊安,對不對?我倒要問一問你了,爲什麼楊安能將收視率一再提升,而你沒辦法衝擊1.3%,1.4%?”
黃山滿嘴的苦澀,心道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綜藝節目哪是這麼容易做的,我做了二十幾年製片人,腦汁都快絞乾才堪堪保證1.2%收視率,1.3%1.4%不是嘴裡說說就提升的!
他解釋道:“洪臺長,《快樂星期六》播出一年多,每一期能保持在1.2%左右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一款成熟的節目要想改進,子環節從試播到最終定型,我們都需要深思熟慮,謹慎操作,所以耗時長,見效慢。而楊安是獨立製片人,他一句話就能推翻整個架構,再大刀闊斧地重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江湖笑談》是掛着老牌子的全新節目,他船小好調頭。”
洪大鈞冷笑幾聲,心裡明白了,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黃山製作節目的水平技不如人,就把藉口往製播體制上引,講道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怎麼找了這麼個無能的同盟軍?要不是他自己初來乍到,實在沒人可用,又迫切想在電視臺有一番作爲,他纔不會找黃山這種慫蛋合作!
洪大鈞說道:“黃主任,雖然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但這一期《江湖笑談》的送審片沒問題,我沒理由卡他,強行打回去會讓我非常被動。我希望你能加強《快樂星期六》的製作,後有追兵,你應該跑的更快纔對!至於收視率,合同,那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以後我自然有辦法收拾他!”
黃山眼睛亮起來:“洪臺長,您是想……”
洪大鈞揮揮手:“你回去吧,做好你份內的事,把《快樂星期六》的收視率提高才是正道!需要你出面的時候,我會叫你的。記住,只要我還在,你就不會倒,當我需要你出來扮黑臉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掉鏈子!”
黃山拍着胸脯,忠心耿耿道:“保證沒問題!”
……
節目送審順利通過,背後的腥風血雨楊安一無所知,對他來說,一週工作就算是結束了,靜等週日下午的播出。
週日就楊安一個人在家,老媽昨天晚上就回去陪老楊了。
平常早上7點就要起牀上班,真的很辛苦,楊安今天難得睡了個懶牀,7點過5分才醒過來。
洗漱之後,楊安站在陽臺上,對着朝日初升的太陽,練主持人必須會的繞口令:“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炮兵怕把標兵碰,標兵怕碰炮兵炮……”
隔壁李大爺正在給陽臺植物澆水,聽聲音後,探出頭來打招呼:“喲小楊,這麼早就在練基本功吶?”
楊安揮了揮手:“李大爺早呀!”
李大爺呵呵一笑:“這年頭,像你這麼勤奮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我聽你說的挺好呀,吐詞清楚,腔正字圓,再來一個別的聽聽!”
楊安看着李大爺陽臺上的絲瓜藤蔓,想到一個,說道:“那我說個新鮮點的,我頭回說呀,說錯了您可別笑話。絲瓜藤上繞滿繩,瓜藤繞着繩架生,繩長瓜伸瓜兒長,繩粗藤壯瓜兒沉。”
李大爺連聲叫好,豎起大拇指:“好!難怪你的節目這麼好看,人長得帥,嘴皮子也溜索,歌也唱得好,還知道謙虛勤奮,小楊我看好你,加油!”
“謝您嘞!”
楊安道着謝,又練了會兒主持人基本功,按照榮菲菲的聲樂課程練習吊嗓,等他重新進屋,看看錶才七點半,肚子餓着呢。
他記起自己欠榮菲菲一頓大餐還沒還吃呢,於是拿出電話,給榮菲菲打過去。
電話接通,榮菲菲很疲倦的聲音傳來:“喂~”
這是還沒睡醒呢!
楊安突然意識到不妥,嘿嘿一笑:“是不是太早了點,打擾你睡覺了吧?真不好意思,要不我先掛,你再睡會兒?”
榮菲菲翻了個身,沒好氣地低聲說道:“已經醒了,難道你還想再吵醒我一次?什麼事說吧……”
楊安道:“我不是還欠你一頓大餐嗎?今天我休息,你有時間嗎?”
榮菲菲懶洋洋地說道:“我沒胃口,什麼大餐都不想吃……你上次給的泡菜還有沒有?”
楊安道:“有啊,我媽前幾天剛做好一罈,要不中午你來我家吃飯?”
榮菲菲愣住了,這是楊安第一次邀請她去他家,她有些慌張,右手無意識地拉扯着懷裡布偶大熊的耳朵,遲疑道:“伯母在家呢,我去你家不太好吧……”
楊安道:“我媽昨天回去陪我爸了,家裡就我一人,我媽昨天晚上給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咱倆也別去外面吃大餐了,就在家裡吃,聊聊天,下午再練練歌,看看電視,你覺得怎麼樣?”
就楊安一人在家呀?
那更尷尬,孤男寡女的多不好意思……
榮菲菲蹂躪了一會兒布偶熊,最終還是在楊安不斷勸說下,扭扭捏捏答應下來。
中午楊安接榮菲菲回家,榮菲菲吃着楊安老媽做的飯菜,讚不絕口,尤其是她最愛的泡菜,那股熟悉的味道讓她眼圈紅紅的,想起自己的媽媽,感慨了好久。
吃完飯,榮菲菲收拾碗筷,楊安坐在客廳,拿着筆在空白臺本上寫寫劃劃,爲下一期節目絞盡腦汁,設計臺本。
榮菲菲穿着圍裙,戴着橡膠手套,每每抽空看一眼客廳,注意到楊安咬着筆帽沉思的專注樣子,她的心裡就會產生一股暖意。
陽光灑在陽臺上,室內植物隨着微風擺動,搖晃的藤椅,輕柔的音樂,一本書,一杯咖啡,再加上喜歡的人陪伴,這就是她渴望的生活。
下午三點,《江湖笑談》準時開始,電視機裡傳出熟悉的音樂,楊安和榮菲菲靠在沙發上說笑着看節目,對他們來說,從特殊視角看自己的表演,有助於提升自己的演技,找出不足。
與此同時,全國數千萬的電視觀衆也在對節目品頭論足,這一期有大咖明星,許多不怎麼愛看綜藝節目的歌迷們爲了支持自己的偶像,也守在電視機面前,一邊看節目,一邊在明星們的空間裡聊天刷屏。
“陸遜這首新歌《酒吧嗨歌》真是太爆了!我好喜歡~~”
“欣桐的新歌《狂野之愛》也不錯呀,難道欣桐要嘗試走狂野民族風的歌路嗎?”
“楊安好搞笑,他正兒八經聊圈內八卦也是這麼抽風~~你們看,陸遜和李欣桐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思維嘛!我好期待接下來的整人遊戲!”
“欣桐後援會400萬粉絲再次重申,只要這一期楊安真有折磨我們家欣桐,我們就殺到紅楓衛視大門口,堵着他不讓他下班!”
“同去同去!誰敢整我的欣桐姐,我跟他拼命!”
“兄弟我住的遠,贊助你們一桶汽油……不要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陸老師歌迷會友情贊助一包火柴!燒死楊安這個異端!”
粉絲們快樂聊着天,終於等到第二個環節《笑談滑溜溜》開始,這一期的主題是情景劇《同學聚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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