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柯的印象中,父親是很少歸家的,確切來說父親甚至還有一着一種奇怪的職業,早出晚歸的,時常見父親偷偷摸摸地回來,沒待個多長時間又走了,母親於芳也時常冷着臉,在這樣的家庭氛圍裡,李燃柯又有些笨,學習跟不上同學。
帶着孩子,又要工作,孩子學習也不省心,久而久之,於芳就不怎麼笑了,也時常對李燃柯冷眉冷眼。
他記得他最想要的一個玩具是一個小飛機,他見其他孩子都有,覺得自己沒有,有些不好意思的李燃柯開口要了第一份零花錢。
“要錢買玩具?小柯,不是媽苛刻,你好歹要爲家裡分點憂啊!媽辛辛苦苦忙裡忙外,還不是爲你掙點上學的錢,你要學會懂事,媽媽每天很累,賺點錢不容易!”於芳的皺紋也多了許多,不止如此,白頭髮也多了好多,那個時候,李燃柯頭一次覺得開口要錢是件羞愧的事情。
李燃柯不買玩具了,可同學們還是經常看不起他,覺得他穿的老土,在小學,欺凌現象更是常常見,李燃柯就時常被堵在小學門口,高年級的時常要拔毛,可李燃柯沒有錢,所以時常被收拾。
每次回到家,他身上的傷口都會被媽媽數落一頓,“好好年紀不學好,學打架?李燃柯,你可真和你爹一樣,是個不安分的主!”
長此以往,李燃柯開始變得沉默,人也變得古板嚴肅起來,變得越發不令同學喜歡,甚至遭到了孤立。
這樣的事情直到曾默轉學到來,一切悄然發生了改變。
李燃柯照常被同學堵在了門口,這次圍攻他的是三個壯壯的五年級生,對於他這種小菜牙來說,人家一個指頭就能弄死他,他不發一言,但是心裡已經着急成了什麼樣。
見到他這副淡定的模樣,自然引來高年級生的不快,甚至覺得這小子挺拽。
於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開始了。
李燃柯覺得這次只要熬過就什麼都行了,但他忽略了孩子有些時候往往跟着大人會不學好,其中一個五年級生,掏出了一把小刀。
在那種時候,其他孩子非但不覺得擔心會出事情,反而覺得好酷炫,就好像古惑仔一樣,有些時候孩子往往是社會的縮影。
李燃柯被捅的時候,想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抓住這個殺他的兇手,讓警察來抓他。
那五年級生見到出血的時候,才知道出了大事,連忙想跑卻被這小子死勁死勁的拽住,根本逃不了。
其他孩子紛紛逃跑了,李燃柯就這麼堅定地抓着這個人不放。
曾默這個轉學生,確切來說是小學行走的荷爾蒙機器,因爲有女同學要告白,不得不等到晚些時候才能離開教室,來到門口就看到這一副有些驚人的畫面,他的第一瞬覺得兩個人好蠢,第二個印象覺得那個被捅的小子有些膽色。
他來到外面的小賣部,撥打了110,是的,只有他沉着冷靜地報了警。
警察來之後,這事鬧的挺大的,但因爲李燃柯家勢弱,而且李燃柯沒死,傷害他的那五年級生家裡是混黑道的,所以只是賠償了事。
李燃柯醒過來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母親,不是醫生,是一個長得有些俊俏的小男生,正在用那雙眼睛俯視他,滿滿的鄙視意味。
“你是誰?”剛問完這話,李燃柯就痛呼了一聲。
“病了就不要亂動,要不是沒有我,你小子連看到今天太陽的機會都沒有了。”小男生站在陽光下,猶如一個天使,但嘴裡說出來的話是格外的冷酷。
“是你救了我啊?”
“你是腦子反應遲鈍嗎?問話要問兩遍。”
李燃柯不高興了,但是他面上還是那副陰沉的模樣,他只問,“媽媽呢?”
說曹操,曹操到。
於芳走了進來,還提着保溫盒,見到曾默在這,臉上笑開了花,將這邊自己的兒子無視個徹底,“小默也在呀,正好,阿姨多堡了一些雞湯,你也喝吧。”
拿出湯匙,先遞給曾默,纔過來將兒子扶起,喂他喝雞湯。
雞湯可是好物啊,那種年代,得一個雞蛋吃就算不錯了,更何況是李燃柯的家庭。所以李燃柯喝起雞湯來格外的饞嘴。
發現湯喝完了,李燃柯還不停地在舔嘴,於芳摸了摸兒子的頭,頗有些悲傷。
“阿姨,以後我和李燃柯一起上下學吧,正好我學習不錯,還可以輔導他。”曾默猶如一個知心小孩,特別在於芳眼裡,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多麻煩小默你啊。”於芳這麼說着,其實內心已經偏向了曾默。
“不會麻煩的,我們是同學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曾默臉上一副燦爛的笑容,其實心裡想的是該怎麼捉弄這個有些蠢
有些固執的傢伙。
李燃柯是個不會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儘管他覺得曾默這類人,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
在那之後,兩人就猶如青梅竹馬一般,一起上學、放學、做功課、玩耍,日子順利而平靜的有些太過虛幻。
李燃柯那個時候覺得曾默將會是他這一生最好最好的朋友,那個時候,他是這麼覺得的,對小孩子來說,這已經是很重要了,他感激曾默伸出的援手,又羨慕對方溫和有禮、俊俏的模樣,又有些吃味圍繞在曾默身旁的同學們。
男女皆有,他有些時候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卑微,根本不配和曾默走在一起。
那之後,無論李燃柯遇到了多大的困難,曾默都一一爲他擺平,對他來說,曾默就猶如太陽光,給了他溫暖,給了他熱量,也讓他變得開朗了不少。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種以爲是一種單純的崇拜,而對曾默來說,他最不缺的便是崇拜,最看不起的便是崇拜。
“初中,你要報哪所學校啊?”李燃柯覺得鎮上的初中就這麼兩所,而且都差不多,初中的時候,曾默應該還會和他在一起纔對。
“我報了市上的學校。”曾默一臉淡然地說着。
李燃柯感覺天都要塌了,他甚至有些失望,“你爲什麼要報市上的學校啊?”他有些想不通,明明曾默的家也在這裡。
“難不成要我天天和你們這些蠢貨待在一起,一點建樹都沒有,甘於平凡根本不是我曾默的座右銘。”曾默覺得李燃柯怎麼也變得和那些人一樣麻煩了,糾糾纏纏的,明明看準了李燃柯是個陰沉嚴肅古板的傢伙,才和他做朋友的,因爲這樣的朋友不會多話,也不會多事,小學這麼些年,也的確驗證了李燃柯這人很老實,誰能想到這個人也只不過是那一類裡的其中一人而已。
對李燃柯來說,他有些聽不懂這話,但是總覺得不是好話,他氣惱地猶如一個小爆竹一樣炸了,“曾默,你怎麼那麼討厭,你就不能和我報一所學校嗎?”
曾默呵呵一笑,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蠢貨就蠢貨,不知進退!”
李燃柯感覺頭上冰涼涼的,他只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曾默,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明明曾默也是小孩子,爲什麼老是一副大人的模樣,這時的李燃柯還不知道優越感三個字的意思。
不愉快的談話過後,李燃柯獨自一人揹着小書包回了家,他頭一次體會到被人拋棄是什麼滋味,孤零零的,就好像吃了棒冰,但是因爲用力太大,咬碎了掉在地上的那部分棒冰就是他現在的感覺,好憂桑哦~
李燃柯因爲跟着曾默學習提高了不少,成功考上了鎮上的一中初中部。
暑假,他去找過曾默幾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他也不願意再看到那樣討厭的眼神了。
一切本來就像畢業分開的朋友一樣,即使之前有再多友誼,慢慢的也會過上自己的生活,也會有自己的朋友圈。
但是李燃柯是個木楞腦子,他認準了曾默是他的好朋友,哪怕他學會了開玩笑,周圍聚集了一堆朋友,這些人也不是他心目當中的朋友。
初中的時光,帶着些青澀的汽水味,也是孩子們正在長身體,發育的時候。
李燃柯第一次被人表白,只感覺到了受寵若驚,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恩唔哦的迴應在別人看來,那就是答應了。
在那之後,他有些懊惱,這個女生怎麼像個蒼蠅一樣老圍着他轉,煩死了。
以爲被輕視,以爲被當做玩具的該女生怒了,特別是在看到李燃柯幫別的女生搬東西的時候。
很久沒有被人堵過校門口的李燃柯,再次成爲了圍觀的對象。
這女生也是個刺頭,身邊帶着自己的一羣小夥伴也就算了,還認了幾個乾哥哥,她的這些乾哥哥可不是一般的學生,有些都可以上高中的年紀,而且也在社會上混過。
李燃柯頭一次對女生表現的有些憤怒,接着,他遭遇了羣毆版的男女混合雙打。
一塊磚頭敲在腦門後的那一瞬,他好像看見了一些有些可怕又詭異的東西,但他已經昏了過去。
從那之後,李燃柯開始變得越發陰沉了,因爲時常會有些可怕的東西在眼前飄來飄去,他是如此的渴望睜開眼的那一刻看到的是曾默。
李燃柯的學習成績開始變得一塌糊塗,於芳發現兒子有些時候精神狀況很糟糕,時常對着天空自言自語,她擔憂之下,在暑假的時候,求上了曾默。
曾默一開始表現的有些冷漠,甚至覺得都一兩年了,幹嘛還聯繫,但畢竟對着大人,他不好表現出太過冷酷的模樣,於是應付說,“我過幾天有空去看看。”
於芳得到了應可,在那之後又提了
幾次水果上門,曾默才同意。
李燃柯見到曾默的時候,仿若看到了曙光,立馬衝過來抱住了昔日的小夥伴。
曾默被李燃柯那麼緊實的擁抱,頭一次有些不好意思,他安慰了一下,“你怎麼了?”
“家裡有鬼,我害怕!”李燃柯的話語讓於芳臉色一變,也讓曾默變得有些緊張。
“什麼鬼啊?你在胡說八道吧!”曾默質問了一聲,見到於芳媽媽臉色不對勁,連忙將還在掙扎的李燃柯推進了房間。
“你這兩年是怎麼混過來的啊?學習成績還是那麼差!”曾默看了一眼桌上才考了58分的考卷。
李燃柯有些羞愧,特別在好朋友面前,“我,沒有你,我沒什麼學習的勁頭,特別是最近你不知道,我感覺世界變得好奇怪,你看你看!那裡有個青頭面的叔叔老是對我笑,你說是不是鬼?”他指着天花板,面露驚恐,話音又小聲小氣的,着實有些詭異。
曾默猛拍了一下李燃柯的頭,“你是不是傻了啊?”一開始還有些竊喜的曾默,在聽到對方說到最後的話語,越發感覺不對勁來。
但李燃柯只要不看向周圍,都還是比較正常的,這讓本來是無神論者的曾默頭一次發現了未知是如此的恐懼。
在那之後,曾默時常來輔導李燃柯的學習,李燃柯又重新跟上了班上的進度。但因爲曾默學校在市上,所以只有暑假、寒假兩人才能見面。
因爲李燃柯能看見鬼這個特質,曾默對他又重新開始感興趣,甚至勒令對方一定要考上市裡的高中。
李燃柯拼死拼活,終於考上了。
那個時候於芳是最高興的,她做了一大桌子菜犒勞曾默和李燃柯,臉上也時常帶着笑意,但是笑容背後肩上的負擔更重了。
高一,兩個人一個班級,住在一個宿舍上下鋪,對於李燃柯來說,雖然學習時常令人頭疼,鬼叔叔鬼阿姨時常嚇他,但只要待在曾默身邊,什麼樣的困難都能挺過去。
高中是最美好的時光,曾默在這裡交了第一個女朋友,儘管只有三個月,但經過這三個月,他越發覺得女朋友和李燃柯,好像後者更加重要一些。
李燃柯在曾默交女友的時候,經常表現出吃醋的模樣,這讓曾默十分得意和竊喜。
這時的曾默還不知道,名爲友誼的嫉妒。
課業越發艱難,李燃柯有些跟不上進度,慢慢的高一分班的時候,儘管曾默如何輔導他,如何讓爸爸贊助學校,也不能免於兩人之間班級跨度越來越大。
李燃柯覺得自己不該拖累曾默,於是獨自搬了宿舍到慢班的宿舍,那裡的學生不似原來的舍友,溫和有禮、樂於助人,反而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這裡的鬼有些可怕!
因爲李燃柯非常害怕,他只有尋求曾默的安慰,他時常跑到曾默的牀上,兩個人一起睡覺。
感情就在那個時候發生了質的變化。
曾默發現做春夢的對象竟然是緊摟着他不放的李燃柯,他害怕了,也開始逃避了,漸漸地不讓李燃柯去他那睡。
一個月後,李燃柯退學了。原因是他被鬼威脅,特別是見到舍友無故摔倒受傷,他更是難辭其咎,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母親的離開,是他始料未及的痛楚,那個時候久違沒有見面的父親出現了,卻告知了他這個消息。
被朋友拋棄、發現自己存在是個錯誤、媽媽離開了自己,各種打擊之下,李燃柯竟然出現了少年白,他跟着父親,回到了所謂的除妖驅邪世世代代相傳的李家。
儘管是李家的少爺,但天生不怎麼聰明、又有天眼的李燃柯靠着各種資源,半曲半就地繼承了家業,慢慢的和曾默沒了聯繫,也就淡忘了那些年少時的美好時光,開始專心做起了除妖師的本職。
直到五年後,曾默請他去除妖,兩人才相遇。
後來才知道曾默因爲他的原因不僅跳級、還學了修道者術法,他十分敬佩曾默,也更加覺得對方與他遙不可及。
靜村外的事情,是改變這不溫不火關係的關鍵一步。
曾默吻了他,曾默再次救了他,即使感覺有些奇怪,但是李燃柯覺得心活了,原來,他是如此的渴望曾默,古板和嚴肅是他的外表,可是其實他是細膩溫柔的。
針線活的裁縫技能,李燃柯有些驚喜,但又格外感謝上天讓他遇到了曾默,曾默是他的光芒,照耀着他一路前行。
曾默的印象裡,李燃柯有些笨,有些傻,很固執,很倔強,卻又很溫暖,每次李燃柯看着他的眼神裡,透出的渴望和羨慕,他都很想親他幾口。
其實,親愛的,你也是我的光芒,我也非常的渴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