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長老見到衆人一直盯着他直望,抿了抿脣,靜下心來,努力讓自己的節奏不要被對方帶着跑,然後慢慢道來,“剛纔的消息自然是監管禁地的那位大能告知於我,他說北境境主打破禁制,致使魔物放出,那魔物的確和他脫不了關係,當然也和無音谷脫不了關係。”
這話一出,不止凌度變了臉,方荷音也衝上來臭罵,“五行長老,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無音谷何時出魔物了?”
“呵呵,據那位大能告知,那魔物原形乃是個鮫人,的確是出自於你無音谷。”五行長老臉上帶着抹譏諷的笑意。
方荷音頓時變了臉,鮫人?那肯定是小金了,落落前輩的寵物怎麼可能會是魔物?
外面的人正忙着議論紛紛的時候,裡面的人也忙着四散逃命。
恢復力量的落落和徐思惘,看着衆人都被心魔侵擾,妖獸兇相百出,互相攻擊殘殺,都有些不忍於心。
“落落,不能放任他們下去了。”徐思惘狠下心說道,他想要直接攻擊散出魔氣的魔頭本人——小金。
落落閉了閉眼,微微點了點頭,“去吧。”
徐思惘得了令,飛昇上前正面對峙魔頭,看着眼前完全失了神智的魔頭,他有些許感嘆,正要馭使冰錐,就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喝。
“慢!”
雲翳手持譴罰寶鼎,身負金光,猶如一名神祗降於世間,手中的寶鼎散溢出萬千光華,紛紛落於被魔物附身的人、妖身上,不出片刻,這些人與妖獸便恢復瞭如常,頓時高興了起來。
他緩緩在空中踱步,並不需任何飛行法寶,信步走來,周身泛起了祥瑞之光,引得下面的妖獸紛紛折服跪地,他倒也享受這一份殊榮,嘴角帶着一抹輕笑,來到落落的身旁,“落落,小金不過被心魔所惑,倘若他能自我擺脫,將會是這世間一大造化,目前,他也只聽得進你一人的聲音了。”
落落蹙了蹙眉,“還要我說什麼?我並沒有讓他成魔,是他自己想要力量,不甘於人下。”
徐思惘過來也面露不耐,“每個人都需要爲自我的選擇付出代價,錯了就是錯了。”
“落落,我且問你,當真是沒有一絲轉圜餘地了嗎?還是說現在的你因爲厭惡魔化的小金,而將那個曾經單純的鮫人忘在了腦後?”雲翳苦口婆心,師父的叮囑字眼裡全都是此魔不能成爲量劫之魔,必須祛除魔性的話語,他不敢稍有怠慢,畢竟這關係着浮羅界的量劫。
落落沉默了,他面容上有些猶豫,他的確厭惡着魔化的小金,也許小金的心魔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深重,原因全是因爲他這個做主人的沒有盡到責任,曾經的小金的確是有些許善良的,至少關心主人的時候心裡的乾淨不是假的。
“可是,我該怎麼做?”落落瞥了一眼徐思惘,發現他也面露難色,“小金連真名都不告訴我,而且,他對我太不尊重了,我,我是不可能再和他回到過去的。”
徐思惘接過話頭,語氣有些冷漠,“雲翳,你難道落落委曲求全?”
“並非如此!”雲翳擺手,剛要解釋,突然傳來兩聲尖利的呼嘯,頓時衆人循聲望去,竟看到任悠然露出了滿臉邪相,口裡泛着涎水,身子趴地,整個人又恢復了獸態的模樣,正和魔化的小金對峙。
“悠然!”落落驚呼了一聲,斥道,“悠然你回來!”
任悠然不爲所動,他能感覺到這個傢伙身上有股帶着極大吸引力的味道,引得他失去理智,很想上前吃上幾口。
而魔頭則有種被挑釁的感覺,它喝了幾聲,卻發現這小東西非但不懼怕,反而衝上前來
和它應招!
徐思惘蹙了蹙眉,想到司不爲那老混蛋,有些擔心這是不是司不爲搞的鬼。
雲翳則看着這副景象若有所思。
任悠然被大尾巴甩到,撓了撓身上癢癢的地方,嘿嘿嘿直笑,雙眼裡的魔物簡直就像食物一樣,聲音裡邪氣四溢,凡是在場之人無一不感覺到脊背發涼,身體寒顫,這根本比魔頭還邪肆啊!
魔頭放出魔氣故技重施,一道道魔氣侵入了任悠然。
落落心下一驚,正要上前,卻被徐思惘攔住,頓時掙扎起來,“徐思惘,你放我過去,我要救我兒子!”
徐思惘抿了抿脣,“要過去也不是你,雲翳!”
雲翳撇撇嘴,看來徐思惘也猜到了同樣的事情,只是不敢確定,找了他當馬前卒,“我去,你們在這,別擔心,我有神器。”
雲翳剛一過來,就引起了任悠然的敵視,反而是魔頭有些遲鈍,半晌纔看到了他,露出了威嚇之意。
在被兩道魔眼緊盯着的時候,雲翳心裡暗想:看來這任悠然纔是真正的魔嬰,只不過吸收了小金身上的魔氣,竟自發產生了新的魔氣,難怪師父說此次非他不可了。
雲翳將譴罰寶鼎擲於小金上方,金光閃爍,小金身上的魔氣漸漸散溢,露出了一絲原貌,他雙眼下滿是血痕,面容倉皇,像受盡的孩子一樣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主人,主人,小金怕……”
小金的聲音讓落落身子一震,曾經那個可愛單純的孩子彷彿又回到了面前,他上前了幾步,眼裡帶着擔憂之色,“小金,我,以前是我不對,入魔有什麼好的,連自己都控制不了,你還怎麼控制別人,不是我說你,你有些時候真的是鑽牛角尖,這條路走不通,再走另外一條路不就好了嗎?沒必要一直死磕啊,弱又怎麼樣,努力變強就好了,得不到的東西該努力去爭取,而不是一味想着求取捷徑,你現在這樣,連任悠然都打不過,有什麼好的。”
這一大通話語,漸漸讓小金的神智清醒了一些,他看着落落,有些茫然,“可我做錯了,還有彌補的機會?”
這句話,有很多種含義,落落一時之間不知道他說的哪種,但眼前是讓小金擺脫心魔的最好機會,於是鼓勵道,“趁現在還未鑄成大錯,當然還有機會了,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一直對自己不自信,纔會不滿足現狀,不知道該怎麼辦,纔會被利益吸引,走上彎路。”
小金沉默了許久,直到身上魔氣散溢了大半,才恢復了他原本的樣子,只是尾巴上的黑色和頭髮上的黑色就像印記一樣永遠留存了下來,他表情冷漠,眼神渙散,彷彿經歷了一場劫難。這個鮫中王者,因爲一場心魔而墮落了黑蛟。
Wшw.ttKan.c o 任悠然卻突然發難,不滿足地衝了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口小金的尾巴,小金被咬住尾巴,卻沒有絲毫扭曲之色,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任悠然,又透過任悠然看了一眼他的主人。
最後一眼了,主人,若我就此死去,希望你不要責怪任悠然,他早就想吃我了,只是忍到現在罷了,真是不容易。
雲翳驚呼了一聲,譴罰寶鼎立馬砸向了任悠然,任悠然吃痛,不得不放開,然而,他也的確吸夠了足夠的魔氣,小金現在恢復如常,若不是黑髮黑尾並不會讓人以爲是魔物,倒是角、羽翼、倒刺卻是留了下來。
平兒擔憂地上前想要扶起任悠然,卻被對方不分青紅皁白地一頓攻擊,胸口被重重地拍了幾下,頓時失去了意識,倒了下去。
徐思惘立馬上前捧住變爲原形的平兒,落落也衝了上來,對着惡狠狠兇相的任悠然攥緊了手心,卻又痛心地問道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任悠然臉上的兇相漸漸淡化,他收攏了嘴角,然後露出了一抹苦澀,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彷彿上面沾滿了無數鮮血一樣,“媽媽,我,我,平兒,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要媽媽安慰抱抱,卻發現媽媽不理會,來到徐思惘身旁,想要看看平兒,也被徐思惘無視,頓時僵硬在了空中。
“哎呀!真是難得難得啊,一場魔物浩劫竟被你們幾人輕鬆度過,真是不錯,不錯。”司不爲突然出現在了空中,身後還有天靈宗那位監管禁地試煉的大能——秦道榮。
徐思惘見到秦道榮,臉色一變,他好像知道爲何這次天靈宗會針對北境了,原來是舊仇!
秦道榮卻一副不認識徐思惘的模樣,只是見到任悠然,不由自主地緊張。
“原來是你搞的鬼,司不爲,你當真以爲我拿你沒辦法?”徐思惘露出了一抹陰狠之色。
司不爲雙手合十,“貧僧並未做任何事情,一切都是巧合。”
司不爲在那狡辯的時候,任悠然卻聽到心裡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嘖,那傢伙真是端得一副僞善。
‘你說誰?’任悠然問道。
‘還能是誰,將我趕出來的秦道榮啊,哦,初次見面,你好,我乃是秦道榮過去的心魔,不過,現在我更看重你,你身上的力量真是太強大了,以後我就是你的了。’
‘我纔不要你,因爲你,媽媽爸爸都生我的氣,我還傷害了顰兒,你快點從我身體裡滾出去!’
‘恐怕不能了,我已經和你融合在了一起,秦道榮和司不爲做了交易,就是想祛除心魔,而恰好司不爲想要一個邪魔當徒弟,你不是正好合適嘛,本來我找的是你,誰知道你一直在你老媽的空間了躲着不出來,我只能找上還算是有些邪性的鮫人了。’
‘可惡,竟然是因爲這樣,你才害的老媽傷心,害的這小金差點成爲我後爸,你要和我融合,可以,呵呵,就怕你抗不過。’
‘你!我可是心魔,只要有心之人,無人不會被心魔所侵擾,更遑論人人修道都要經歷心魔劫,有了我,你肯定很強的。’那蒼老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安和猶豫,實在是這邪嬰身上的感覺太邪門了。
‘是嘛,真是可惜了。’
‘什麼?’
‘我沒心。’
任悠然從內心意識裡出來,便看到了眼前露出和善面容的光頭和尚,嘴角勾了勾,“你叫司不爲?”
司不爲有些詫異,但還是應道,“貧僧的確俗世名爲司不爲,不過法名叫做無爲,與你有師徒之緣,日後你就跟着我潛心修佛,鑽研佛道,爲師就給你起個法名,叫無天如何?”
任悠然嘿嘿一笑,“這名字我喜歡,無天,不過,你憑什麼當我師父?”
司不爲站起身,看了一眼旁邊沉默不語的幾人,道,“你如今再無去處,而且你身負魔性、邪性,非佛道不可壓制,你確定還要待在他們身邊?”
任悠然抿了抿脣,最後看了一眼落落、徐思惘、平兒、小金、雲翳,嘆了口氣,“好吧,我跟你走。”
“悠然!”落落有些許不捨,那麼多天的相處,早就把任悠然當成了兒子,儘管這個兒子老是惹禍,而且貪吃,不聽話,但還是很可愛的。
“媽媽,爸爸,你們要照顧好平兒,等我好了,我就來娶平兒過門,你們幫我和平兒說,對不起,我一定會來找他的。”任悠然面露不捨,時不時抽泣了幾聲,最後不捨地看了一眼在意的人,便被司不爲撈到了懷裡,轉瞬兩人的蹤跡就消失在了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