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暴雨傾盆。
皇庭司的一衆捕頭們，經剛纔與血魔韓祀明的一戰，已經是被殺得七零八落。
熊山帶着僥倖存活下來的捕頭們，尋找到了受傷，或是死亡的其他同僚。
大家齊心合力，纔將這些傷者與死者們，擡出了黑狼山。
而此時，只見滂沱雨幕中，姚劍正手持寒星冰月劍，孤身而立。
儘管天色不明，但熊山還是敏銳察覺到了，自己這位頂頭上司那凝重至極的臉色。
“大人，血魔跑了？”
熊山踉踉蹌蹌走上前來，低聲詢問道。
“不！”
姚劍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他死了，被人殺了。”
“死了？”
聽到這個答案，包括熊山在內的一衆皇庭司捕頭們，都不禁喜笑顏開。
這一戰的損失雖然不小，傷亡了諸多同僚，但起碼大家成功了。
要知道血魔韓祀明，不僅僅是朝廷的通緝犯，同樣還算江湖中獨霸一方的宗師強者。
他們剿殺了血魔，即是維護了朝廷尊嚴，同時又震懾了江湖羣雄。
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講，他們都算是立下了潑天大功。
活着的人，必然會升官發財。
而傷了的，或是死了的，也能夠得到豐厚的撫卹。
無論怎麼看，這一戰都不虧啊！
“這一次能夠誅殺血魔韓祀明，還要多虧姚大人的英明領導！”
“就是就是，若是沒有姚大人的話，我們如何能夠殺得了那魔頭呢？”
“姚大人激戰血魔，劍斬宗師，當真是我輩之楷模！”
倖存下來的捕頭們，一邊想象着未來升官發財的美好生活，一邊開始吹噓起了姚劍。
顯然，他們都希望姚劍能夠在接下來的報告中，爲自己美言幾句，方便撈到一項肥差。
衆人之中，唯獨熊山沒有開口。
他與其他同僚不同，因爲他注意到了姚劍那凝重的臉色。
按理來講，能夠斬殺血魔韓祀明這樣的大魔頭，姚劍應該非常高興纔對。
怎麼如今，卻是一臉凝重，沒有半點開心快樂呢？
熊山細心地觀察了一圈，突然發現了奇怪的一點，那就是周圍根本沒有韓祀明的屍體。
韓祀明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屍體去了哪呢？
於是，他不禁好奇問道：“大人，怎不見血魔的屍身呢？”
姚劍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正歡天喜地的其他捕頭們，搖了搖頭道：“此時回去再說。”
熊山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作爲姚劍的得力手下，他也隱約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
“對了，今日兄弟們的傷亡如何？”
姚劍沉聲問道。
“唉！”
熊山臉色一暗，滿懷悲痛道：“回大人，這一戰我們損失了十一個兄弟……”
“還有九個兄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其中至少四人要落下殘疾。”
“王大哥不幸慘死在血魔的手下。”
“而陳大哥他……”
王龍、陳禹、熊山。
姚劍手下的這三名得力干將，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下熊山一人活蹦亂跳。
而陳禹儘管還沒有嚥氣，但情況卻不容樂觀。
姚劍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一轉，落在了躺在傷員之中的陳禹。
在剛進黑狼山之前，陳禹可是身強力壯的中年漢子。
可如今，他卻已經蒼老得不成樣子，看起來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曾經炯炯有神的雙眼，變得渾濁不堪。
曾經虯結有力的肌肉，變得鬆弛無力。
曾經五大三粗的身材，變得乾癟佝僂。
曾經剛毅的面容上，佈滿了皺紋，以及一塊塊隨處可見的老年斑。
若非是親眼所見。
誰又能夠相信，曾經威風凜凜的銅牌捕頭，會變成如今這副蒼老而又虛弱的模樣呢？
“陳禹，你……你受苦了！”
姚劍雖然爲人冷漠，但好歹對方也是跟隨了他近十年的老部下。
瞧見對方這副悽慘的模樣，他也不禁有所動容。
他緩緩探出手來，搭在陳禹的手腕上，探了探對方的脈搏。
“唉！”
姚劍無奈地搖了搖頭。
“精血虧空，內氣乾涸，五臟衰弱，神魂耗損……”
“這種傷勢……”
瞧見他這副反應，大家也都明白了陳禹此時的情況。
的確啊，被血魔吸乾了精血與內氣後，又有幾人能夠活下來呢？
“大……大人……”
“我……我是不是要……要死了？”
陳禹勉強擡起那乾枯如樹枝的右手，想要去抓住姚劍的手臂。
“大人……我……我還不想死……”
“您大發慈悲……救……救救我……”
他不斷用着那虛弱無力的聲音，去祈求姚劍。
但卻不想，姚劍微微向後一側身，讓其伸出來的右手落了個空。
“陳禹，你的功勞，我會如實上報的。”
“你且放心養傷。”
姚劍敷衍了兩句後，對着旁邊的幾名捕頭吩咐道：“你們趕緊將傷員送回真定府。”
“雨這麼大，讓他們一直淋着雨，對身體不好。”
“遵命，大人！”
幾名捕頭彼此間對視一眼，俱是無奈之色。
他們只得遵從姚劍的命令，擡着陳禹和另外的傷員一起下山，返回真定府。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
陳禹仍舊不肯放棄，但卻無人理會。
隨着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那蒼老而又沙啞的聲音，也終於停了下來。
“血魔功法……血魔功法……”
“當真是殘忍至極！”
姚劍感嘆了幾聲後，心中卻又多出了幾分疑惑。
按照真定府血案的情況來看，作案者應該包括了韓祀明，以及孫家的人。
但誰又能夠保證，除了這些人外，是否還有其他人修煉了《血魔功法》呢？
韓祀明既然會把《血魔功法》傳授給孫家人，那麼勢必也會傳給其他人。
“真是多事之秋啊！”
姚劍越想，就越感覺到頭疼。
《血魔功法》入門容易，修煉的速度也極快。
一旦擴散開來，對於朝廷來講，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了，除了這一點外，還有一點更加讓他擔心。
那就是擊殺了血魔韓祀明的神秘人。
不知道孫太沖的死因，是否又與這個神秘人有關係呢？
可惜啊，孫太沖之死，現場並沒有目擊者。
而韓祀明之死，雖然他趕到了現場，卻也只看見了對方的一個模糊背影。
“走吧，我們也回真定府。”
姚劍意興闌珊道。
……
就在姚劍等人離開後，雨勢變得越來越大。
韓祀明之前的伏屍之地，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逐漸顯露出一枚血色珠子。
珠子在泥石流的裹挾下，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