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互相傷害

雖說徐岑心裡百般不願,但是該履行的職責還是要去做的,第二天卯時徐岑還是準時到了太子殿下的寢宮門口,迎接他的是迎面飛來的一個花瓶。

徐岑側身躲過花瓶,聽見太子爺的一聲冷笑。

袁曜衣服鬆鬆垮垮掛在身上,半倚着門,看的徐公子一陣皺眉。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袁曜冷哼一聲,說道:“徐公子在想什麼?這人也太不成體統了?怎麼能承擔重任?”

被猜中心思的徐岑冷哼一聲,說道:“原來殿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啊,不容易。”

“哈哈。”袁曜索性笑開:“都說徐太傅家的徐岑公子溫良恭儉,看來也不過是徒有虛名。”

徐岑嘴上也不留情:“殿下還真如外界傳聞一般。”徐岑眼睛盯着袁曜,連根睫毛都在嘲諷袁曜是個草包。

袁曜不甘心落在下風,反脣相譏:“看來徐公子連個表裡如一的品質都沒有,還真是”袁曜不懷好意地走上前湊到徐岑耳邊,他溫熱的呼吸打在徐岑耳廓,一字一頓,說道:“沽~名~釣~譽~啊~”

徐岑被袁曜弄了個大紅臉,袁曜若無其事的甩甩手走出了殿門,徐岑快步跟上,兩人一路上都沒有什麼交談。

太傅們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他們的課自是要多無聊有多無聊,兩頁書沒翻過去睡倒了一片。剩下清醒的就只有袁曜和徐岑了。

徐岑看着袁曜的目光帶着好奇,太子居然沒睡,這可是新鮮事啊。

袁曜的讀心技能再次點亮,笑道:“本宮又不是那羣草包,還真的聽太傅講課。”

所以太子沒困的原因是根本沒聽??!

這還不如睡了的那些!!!

徐岑覺得他現在能理解自家父親時不時就乞骸骨的行爲了,遇見這種儲君,國之不幸啊!

在太學的分分秒秒都都是那麼難捱。

好不容易抗到了回家的時候,徐岑正擡腿往外走,一片玄色帶錦紋的布料就糊上了他的臉。

徐岑坐在太子對面,那人把他叫來之後什麼也不說,只是把玩着手裡的檀香杯子。

良久,太子終於說話了:“徐公子對黃河水患可有高見?”

徐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曜這個草包居然問他如何處理黃河水患?!難不成這是夫子留下的課業?也就只有這一條說得通了。

徐岑清清嗓子說:“太子,課業還是不要假借他人之手爲妙。”

袁曜哭笑不得,這人以爲自己要抄他課業?袁曜擡手拿起杯茶潤喉,不經意間目光掃到徐岑交疊放在膝蓋上的手。

徐岑手指細長,手上有明顯的握筆繭,顯然常年讀書習字。袁曜腦中靈光一現,拽住徐岑的手就往外走。徐岑的手握着稍硬,袁曜能明顯感覺到徐岑掌心指頭根部的地方有繭子,這顯然不是握筆磨的,說是常年練劍留下的還差不多。

袁曜只是裝作紈絝,他在暗中也養了一隊探子。線人說對方的暗哨已經安在袁曜身邊了,對方是誰現在袁曜還不知道,他當下能做的就是查出這個暗哨,然後找機會除了他。

徐岑明明會武卻裝作不會,可疑得緊。但是就徐岑這個腦子,當暗哨可能性又不大,袁曜陷入沉思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已經拽着徐岑跑到了御花園。

徐岑甩開袁曜的手,雙手環抱肩膀:“所以殿下拽着臣走了這麼遠就是爲了帶臣看花?”

尷尬在袁曜臉上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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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最近御花園的牡丹開得正妙。”

徐岑一臉“你有病吧”的表情看着袁曜,覺得這人不僅草包而且腦子可能也不大好,他在心裡又默默的爲原國的將來擔憂了好久。

吃罷晚飯,徐岑神神秘秘地來到徐太傅的書房,摒退下人,關緊門窗,把頭湊到徐太傅頭旁邊,說道:“爹,太子不會這裡有問題吧?”說着他指了指頭。

徐太傅賞了一個爆慄給兒子:“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呢?!”

徐岑不理會他爹,自顧自說着:太子先是莫名其妙問我黃河水患之事,後來又拽着我一路狂奔到御花園看牡丹,這不對勁啊。今天袁曜身上不正常的地方太多,倒是弄得徐岑更加迷惑了。

袁曜在書房拄着腦袋,他今天故意試探了幾個伴讀,王汀典型四肢發達,對他的防備可以暫時放下,賀雲嵐也沒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就是這徐岑,他身上的謎團未必會少到哪裡。硃砂筆一頓,徐岑的名字就被赤色的墨勾起。

春日的天空澄澈的嚇人,像一方平靜的湖水上漂着幾塊熟宣。

徐岑伸手拍了拍愛馬魚子的頭,放它自己去玩。

“原來太子爺連個休沐都不給嗎?”袁曜詭異的從徐岑的話裡聽出了點委屈,嚇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君命如山。”袁曜眼尾帶笑,觀察着徐岑的一舉一動,

“所以殿下其實是想來殺了我嗎?”

啪。啪。啪。袁曜鼓掌“和聰明人說話果真不累。”

徐岑感覺有些無奈,他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太子爺這還真當真了?!

“我死之前能不能知道自己是爲什麼死的?”

袁曜翻了翻眼皮,答道:“不能。”

徐岑一腳沒站穩,踏到了花叢裡的機關,袁曜身影如幽靈般消失,四周的箭矢雨點一般砸到他身上,徐岑左支右絀應付地十分狼狽。

袁曜冷着張臉看着徐岑,聲音冷的像是要掉下冰碴:“據說,反派都死於話多。”

徐岑一個鯉魚打挺躲過破空而來的箭,他抽出腰間軟劍抵擋從四面八方飛來的箭,霎時間金屬相擊發出悅耳的聲響。

“呦呵,徐公子還隨身帶着軟劍啊。”

見到徐岑的劍袁曜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線報裡那個刺客十有八九就是徐岑了,不過沒關係,他很快就會死在機關裡。

徐岑看着袁曜的臉變了又變,心裡暗道不妙,這草包腦子裡不知道裝了些什麼,再讓他想下去自己這條小命就得交代在這,

徐岑選擇出聲打斷袁曜的腦補。

“殿下怕不是誤會了什麼?”

袁曜重複了一下他的話“誤會?”

袁曜的聲音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清越,徐岑心想,還挺好聽的。他狠狠地搖搖腦袋,這是想太子聲音好不好聽的時候嗎?

袁曜眼睛掃過四周確認除了他和徐岑外再無一人後緩緩開口,道:“自伴讀入宮的第一日起,我的身邊就發生了異樣。”

“你們進宮的第一日,在你們離開寢宮後,本宮在地上發現了銀針。”

徐岑蹙眉:“那又怎樣?”

“第二日本宮課上故意離開,回來後在坐墊裡發現了淬了毒的孔雀翎,有機會下毒的只有你們這些伴讀。”

“那又怎麼樣?這就能證明是我下的手?我原以爲太子是個聰明人,看來是我錯了。”

袁曜輕笑:“若僅僅如此我也不會對你動手,孔雀翎雖是劇毒,隔着衣服對我也是沒用。可是這天下午本宮就傷了大腿。”說罷袁曜又是笑開:“本宮這傷是怎麼來的徐公子還清楚吧?”

袁曜的傷因徐岑而起,徐岑被袁曜拉倒御花園心裡煩躁,一時失手把袁曜推倒在花叢裡,花枝好巧不巧的刺破了袁曜的肌膚。

太子爺的目光在徐岑的軟劍上游走:“本宮以爲徐公子多多少少會沉住氣呢?沒想到這才三天,你就忍不住要下手了?”

徐岑想隱瞞的東西不少,這時候面對袁曜竟是百口莫辯,他索性收了劍立在原地,眼睛注視着袁曜:“如果我說不是我呢,太子殿下會信嗎?”

徐岑收了劍,流矢看着就要逼近他心口,袁曜縱身撲過去壓在徐岑身上,他肩膀中箭,血在黑色的錦袍上洇出一片溼痕,他撥動了花叢中的某一枝花,飛箭瞬間消失。

徐岑擡眸看着袁曜:“殿下這是什麼意思?苦肉計?”

袁曜不說話,把頭埋在徐岑胸膛,良久擡頭,忍着肩膀上的疼,把手遞給徐岑,拽徐岑起身。

“本宮錯怪你了,不是你。”

徐岑彎腰從靴子裡拿出把匕首,右手食指和中指彎起彈了彈刀刃:“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袁曜擡頭,徐岑剛好撞進袁曜澄澈的目光裡,袁曜說:“起碼,你不想要本宮性命。”

“嘶……”袁曜背上的傷被牽動,不禁發出抽氣聲。

“你忍着點,我馬上就好。”徐岑的匕首刺入袁曜後背,把箭頭挑出來,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袁曜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小紙包,徐岑打開一看紙包裡面全是白色的粉末。

“本宮配置的金瘡藥,千金難求。”

徐岑手腳利落的把藥粉灑在袁曜傷口上,袁曜竟是一聲都沒有再吭。

徐岑饒有趣味地看着袁曜:“太子爲什麼救我?”

袁曜目光看向前方:“不知道,就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說,你不該死。”

“哦?那太子又是怎麼知道我不是刺客呢?”徐岑惡趣味地拿着匕首在袁曜眼前晃悠,匕首上面還沾着袁曜的血。

袁曜抽抽鼻子,說:“味道,味道不一樣。給孔雀翎淬毒的藥材裡有一味也可以充做香料,只要碰過它,十日內身上香味不散,你的身上沒有這個味道。”

“殿下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

袁曜微笑:“殺了本宮對你沒好處不是嗎?”

所以袁曜貼身內侍急匆匆找到袁曜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詭異的畫面:太子爺上身袒露,徐太傅獨子貼着太子耳朵說話,太子臉上還有詭異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