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觀二人對峙的心紫,此時駭然心情也翻江倒海,原本以爲自己憑藉三劍武尊、冰水元素使身份以及幻力初識的能力,已經可以穩穩站在玄天高手榜的前列。
今日一見,捫心自問,剛纔滅風那招詭異迅捷的幻體絕殺遠在攀劍一之上,如果要她正面接下也必然不可能全身而退!而現在這霸烈的一擊卻被神秘白衣男子輕鬆揮手驅散,甚至連衣角也沒沾上半點塵土!
強得變態!心紫心中忐忑不安,從那玄天第一殺人抽身離開的速度就能看出他有多麼駭然!
“那麼……”
目送滅風離開後,遙隔着千米的距離,白衣男子居然轉過身來,對着心紫隱匿的方向頷首微笑:“遠處的少年,你也想要我手中的紫晶麼?”
只見神秘男子正面,如他的髮色般,正散發着一派七彩光芒。
心紫一愣!自己原來早已經暴露。
本以爲千米早就遠遠超出幻師可以感知的距離,沒有想到那白衣男子早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看來他剛纔根本不是被滅風攔截,而是故意將兩人引到無人蹤跡的郊外!
原來他與她的目地居然一樣,就是爲了引出對魄·逆天之石感興趣的衆人一查老底!
真是老奸巨猾!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提起腳步,心紫從樹陰中現身,無畏地朝前方白衣男子走去,反正實力不敵,逃也逃不掉: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倒要看個清楚!
只見白衣男子身上瀰漫的彩光明豔動人,甚至模糊了他的音容五官,猶如一團朦朧霧氣籠罩在面頰,讓人好奇心大盛,卻怎麼也看不清被光華籠罩下白衣男子的真容,看來剛纔滅風那一招絕殺,十有就是被這層奇特幻力結界給擋下。
神秘的白衣男子顯然也被心紫那絕世的男裝容顏一震,帶着磁性的嗓音又在她耳邊徐徐響起:“這位容貌不凡的小兄弟出了一億想要買魔眼紫晶,恐怕不單是想把它送給心愛之人吧?
我看公子更像是要逼出我與那滅風兄弟的真實身份,現在滅風的身份你聽到了,我的樣子你也算是看過了,可是玄天上下,對號入座,我竟猜不到公子你是誰,是我吃虧了呢!”
白衣男子用幻力遮着面容哪裡算是被人看到!不過既然能猜到心紫擡價的目地,那便說明雙方都是聰明人,心紫也無畏地問:“你究竟是誰?”
“這不是你應該問的問題。”
白衣男子雖然語氣冷淡,但在心中還是暗暗讚賞眼前少年的氣魄,到底是哪家隱秘的組織,出了這麼一號人物?年紀比冥夜的滅風更小,卻能隱藏在第一殺手察覺不到的地方暗暗觀察二人半晌,實力猶在滅風之上!
看來自己不問世事太久,已經跟不上玄天才俊輩出的速度了。
“剛纔我與滅風的攀談你也看到了,想硬搶紫晶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好奇小兄弟爲什麼對我手中的紫晶如此感興趣。”
將一擊變滅幻尊大絕殺的交手輕描淡寫爲“攀談”,這個看似低調的白衣男子還真不是一般地囂張。只見他向心紫面前又踏進一步,頓時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威壓!
雖然看不清男子面容,但從他自然流露的強者氣勢,舉手投足間散發的不可掩蓋之優雅,還有那驚世的財富中,心紫覺得找到一個呼之欲出的人物!
“你是……帝清!”
“呵呵,我就說我果然是吃虧了!”聽到心紫叫出自己的真名,白衣男子輕輕笑起來,少年果然要比冥夜的滅風難對付很多。
白衣男子大方地承認了他火雲國主——“清”的名號!
火雲國!在嵐武與朝寧兩大超級強國的壓制下,仍屹立不倒的神秘國度,歷史超過嵐武與朝寧數千年,甚至從玄天大陸的歷史有文字記載的那一刻起就存在於這片黃土之上,從不參與戰爭!從不擴張領土!沒有世家爭權,只有開國帝王“清”的名號在每代帝王間相傳!
玄天誰最神秘?火雲國主清!那是百代沒有現世的傳奇。
玄天誰最富有?火雲國主清!那是千年萬民敬仰的帝皇。
“爲什麼要承認?”
“不怕。”
“爲什麼在滅風面前卻又不說?”
“不屑。”
看來這火雲國主清還真是一個性情中人,脾氣古怪得令人不可思議。明明一直在隱瞞的事,在心紫面前卻又大大方方承認。
“因爲等一下你就會殺了我?”心紫明白此刻清對自己如此坦然,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莫名信任,二是視她爲將死之人!她則寧願相信後者。
“哪倒是不一定。”清淡淡地說。
知道只要清一出手,自己連反擊能力都沒有,死到臨頭,心紫反而無所顧慮,既然狗血地站在這裡,至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吧:
“魄·逆天之石到底有什麼秘密?”心紫沒有想到此時不知老人又幫了她一把。
“你……”
這下卻換做清愕然。
清對眼前少年本來只是好奇,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兀地說出了這個令自己心房停跳的名字!
在這個大陸上,出現對紫晶有興趣的人並不奇怪,因爲玄天已經獨立萬年有餘,雖然靈力日漸衰落,但隨着漫長時空的推移,出現能窺視到天則的人族強者也是小概率積累的必然結果。那冥夜首領便是異類之一。
這些窺視到天則的人們會對玄天的存在與靈氣消減產生質疑,會對紫晶割裂時空的能力無比狂熱,他們尊稱紫晶爲“天石”、“聖石”、“魔石”!但從未有人知道紫晶真正的名字!
因爲凡是知道“魄·逆天”這個古老稱謂的英勇戰士,早在萬年前神魔聖戰時,集體戰亡!
難道玄天現在除了他,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魄·逆天,魄·逆天!魄·逆天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清此刻腹內翻江倒海,努力壓制自己的激動:
“是誰告訴你這個名字?”他的溫和聲調中帶着一絲顫抖與渴望!
已經身披白衣爲夥伴們守靈萬年了!
仁已死!冰姬被捲入時空亂流,他用冰姬的愛侶“火雲”之名建國百代!每六十年自封一次皇帝,就是爲了不讓世人發覺火雲之帝竟然是一隻從高面位隕落而來的超級大魔獸。
誰能想到,流傳千古的火雲帝王,竟然萬年以來都是同一個人!
守國護土!清希望有朝一日冰姬回到玄天,能憑着“火雲”這個名字找到他。萬年來異面位的壓制已經讓他幻力耗損,但他相信仁的火種一定還在這個世界的某處繼續燃燒!
冰姬沒有出現,難道火種的繼承者回來了嗎!清期待地看着心紫。
心紫不知道清此時的心情比自己還忐忑不安,如實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順帶略去了封魔重劍的故事:“一個失去記憶,只剩下靈體的老頭兒,在靈魂變滅的最後時刻告訴一定要找到魄·逆天石,不然玄天有難,並提到‘提蘭’這個地名。”
老頭兒?看來不是冰姬,但清仍霎時被如五雷轟頂!提蘭!原來這幾千年玄天靈力加速流逝是因爲提蘭隕落!
無幻那個混蛋!
看來無幻仍繼續着他的野心,居然將提蘭也割裂下沉!而自己竟沒有發現,難道自己的幻力已經虛弱到這個地步?那不是意味着又有大量高手被無幻絞殺!正如萬年前他和仁、火雲、冰姬、虞姬參加的那場神魔聖戰!
彷彿又看到了那業火肆虐的遠古戰場,仁與昔日弟子無幻悲傷的戰役!
此時眼前少年口中那失去記憶的老人,應該也是提蘭大陸抗擊無幻的英勇戰士一員!在提蘭被割裂時,同時失去肉身與記憶,跌破兩個面位直接墜落於玄天的英魂吧!
清的心底悵然若失,既爲又見老友的希望破滅而痛苦,又爲故鄉再起戰火而哀傷。
仁,你的火種,究竟在哪裡!
就在眼前!他與心紫一個沒有繼續問,一個從不多說話,兩人就此失之交臂!
可惜呀!可惜!誰又能在此時猜測到這個絕色少年,單薄肩頭上居然揹負着兩個面位前輩們的火種與期望!
在清心中,既然少年與提蘭有關,那必是跟火種無緣。
“在你心中,力量是什麼?是征服嗎?”
清突兀地問心紫,眼前的少年已經知道了太多秘密,如果他也像無幻一樣被魄·逆天之石的力量吸引而滅絕人性,那他便有義務將他抹殺!
眼前少年,到底是黑,還是白!
心紫不知道她此刻的回答正決定着自己的生死,不假思索地大笑起來:“力量哪裡是征服!你別說笑了,自由纔是最強的力量!”天下誰是英雄?爲權勢累的帝王嗎?爲聲名惱的尊者嗎?真正的力量,不是束縛是自由!無拘無束纔是世上最強的力量!
看着面前放肆張狂的少年,讓清霎時想起了萬年前的夥伴。仁,雖然你戰敗在無幻手下,但多年以來我一直認爲你纔是初元最強的君王。無幻所追求的絕對力量,其實是囚禁自己的地獄牢籠,一生抑鬱不可解脫。而你追求的衆生安樂,自由隨性,纔是最叫人嚮往的強大力量!
清瞬間斂去渾身殺意,無不可惜地看着心紫,這個少年的回答多麼像當初年少輕狂的仁!他的靈魂,現在就好像帶着仁的意志!如果火種在此,必然被少年吸引!
“小兄弟,向上走吧,不要忘記今天說過的話,也許有一天,魄·逆天的神秘真會由你來繼承,如果那天來到,我一定會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臉上的彩光褪去,火雲帝清那張從未被玄天任何一人窺見過的容顏在心紫面前快速閃過,眉頭深鎖着愁,就像秋日湖水靜含的碧綠,雙眸七彩,敵過世間萬種光華,人稱薄脣皆薄倖,兩葉紅脣卻似心尖上最濃的紅櫻。
人影在空中轉瞬即逝,空曠郊野,只有一個少年靜靜矗立。
是幻覺……還是夢見了謫仙的狐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