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愣了愣,立刻就被慎王不滿地橫了一眼:“耳朵聾了?本王叫你去拿茶壺來!”
這一聲吼,可是功力不小,嗡嗡的耳鳴立即響起。
管家立即指派一個僕人出去,自己則賠小心哄着慎王:“王爺,這下子您可以放心了,郡主一會兒就到了。”
管家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可是慎王的表情卻好像沒有太多變化。
“嗯!”慎王重新坐下,眯起眼,再睜開的時候,去拿茶壺的僕人就進來了。
“王爺,您的茶壺。”
僕人沒看到王爺旁邊管家的眼色,或者是故意裝沒看見。郡主失而復得,回家來了,這可是慎王府天大的喜事呀!他喜滋滋地奉上茶壺,看王爺今天如此高興,自己的賞銀肯定少不了了。
正想得高興。
“啪!”的一聲巨響突然在書房裡響起。
一屋子下人立時呆了一呆。
“下去!”慎王摔完茶壺,沒事人似的站起身,看到僕人剛要退去,他又喝道,“回來!趕緊把這裡清理了!”
僕人嚇得一個哆嗦後,趕緊收拾地上碎掉的茶壺。
笑話,讓郡主見到這番景象,不被嚇死也對王爺的好感大打折扣啊。
僕人心裡這樣想着,慎王已經轉身一把抓住管家的手,皺眉問道:“本王這個樣子去見她,可妥當否?”
“妥當妥當!”管家連忙討好地說道。
慎王今天穿了一襲藏青色常服,腰裡繫有寶玉墜着的帶子,行走間自有一股風雅。這可不是普通的玉啊,通透着呢。
聽管家這樣說了,慎王頓時就笑了。
“郡主到——”
隨着外頭一聲唱喏,兩道亮麗的身影一前一後被簇擁着往這邊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穿粉黃色上衣、淺綠色下裳的歪歪;跟在她後面的,是依舊一襲碧綠色圓領袍衫的黃赫。
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終於又被送了回來,慎王嘴角的笑差點沒有連到臉邊去,他大手一揮,袍袖發出“呼啦啦”風聲的輕響,看也
不看黃赫,對着一屋子的人下令道:“退下!”
不過須臾,書房裡只剩下父女二人。
兩人正面相對,互相打量。
歪歪的目光帶着肆無忌憚,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小小的嘴巴緊緊地閉着,打定了你不說話我也不先說話的主意。
慎王的眼睛則從歪歪一進來以後,就開始閃爍星星點點般的微光,好像老人渾濁的雙眼突然遇到什麼激動的事情而剎那變得明亮起來。
黃赫等人退了開來。既然父女二人相認,那就沒他什麼事了,這樣想着,黃赫準備離開慎王府。卻在這時,一聲尖利的叫喊聲從書房裡炸開,滾滾地傳了過來。
“……就算你真是我爹我也不同意!”
“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要是貪圖榮華富貴,我早巴結皇帝當貴妃去了!”
“啪!”又一聲大響。
這些響動,立刻引得外面還沒完全退走的人,紛紛豎起耳朵,眼神亮亮地往書房方向探去。黃赫故意大咳一聲,驚得衆人回過神來,察覺情況不對,纔有些不甘心地退到院子外面去,一面退,一面不時回頭觀察咳嗽示警之人。黃赫故意慢下腳步,直等到衆人散了,他才慢慢跟在後面離開。
憑他過人的耳力,不需要費什麼勁,就能聽見此時書房裡頭髮生了什麼……
歪歪停止了喝叫,也不理會慎王大怒之下朝她砸過來的茶壺,只是瞪着慎王,眼神裡充滿了憤怒、鄙夷。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讓慎王眉眼都抽了起來。
“你敢放肆,竟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本王首先作爲陛下的臣子,就該把你關起來。”
慎王重重地說着,一手撐着旁邊的案桌。桌子的腳旁,倖存的茶壺蓋子還在轉着圈兒,最後慢慢停靠在地上不動。
歪歪頓時一挑眉頭,兩手叉腰叫道:“好啊!有本事你就把我關起來。”
“你……”慎王指着她,說不出話來。
歪歪將小臉兒一轉,玲瓏玉鼻發出一聲冷哼,“反正我是死也不會去吐蕃
和親,要和親,你自己去!敢說我大逆不道的那個人還沒出世呢。”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慎王瞪着她,手指顫抖得厲害,說出的話簡直就是咬牙切齒憋出來的:“你真以爲,本王不敢關你?”
歪歪不甘示弱,“敢不敢的,試試不就知道了?”說着邁出書房的門。
伴隨着又一聲茶壺落地的巨響,身後立刻傳來慎王的咆哮:“站住!”
歪歪不理會。
“來人!給我截住她,關起來,不準給她吃喝!”慎王勃然大怒。
這一聲聲從書房傳來的怒吼,令剛纔還消失不見影的僕人、護院、丫鬟、婆子,從四面八方突然冒了出來,“郡主,得罪了!”
歪歪無所謂地掃了一眼這些人,冷哼一聲,前面走着,踩在慎王府裡光潔的青石路面上,步子發出踢踏踢踏的大響:“在哪裡?我自己去。”
既然郡主如此配合了,那些人自然樂得偷懶,暫時按下這郡主太粗魯果然來自賤民家庭沒有半點教養的想法,趕緊低頭彎腰賠笑在前頭帶路,“郡主,您這邊請。”
“嗯。”歪歪吹了吹自己的手掌心,也不回頭往書房方向看,大步咔塔咔塔走去。
書房裡,透過那兩爿大開的木雕門扇,慎王眼睜睜看着她瀟灑離去毫不回頭,神色又怒又哀,終於頹然地癱倒在椅子裡,一癱就是半日。
也不知道這丫頭仗的是誰的勢,竟敢對着他這個慎王大吼大叫,說什麼不和親?這是能夠說出來的話嗎?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呀!即使他是睿景帝的親皇叔,但是犯上這樣的罪名,也不是鬧着玩的!
更何況,人家吐蕃千里迢迢從高原而來,身後自有雄雄國力支撐,此時誠心來大盼王朝和親,對大盼王朝當前來說,簡直就是隻有利而絕無害啊!
可這些,郡主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哪裡會明白?
她現在任性,自己還可以護着。
若是真遠嫁到吐蕃,沒有人可以這樣護着,她的處境將會如何?
慎王簡直想都不敢想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