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吐蕃王竟然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昭陽公主氣得要死。可是,當着滿朝文武,還有這麼多觀禮的各國使團,她只得忍了下去。
當沈日鳴再次踏上去南疆走鏢的道路時,天氣更加悶熱。七月初的時候,她終於和鄺叔在南疆碰頭。而吐蕃王與昭陽公主和親的大喜事也剛剛傳到這個地方。
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沈日鳴高興地想道。
這樣,歪歪就不必擔心皇帝或者慎王強迫她去跟誰和親了。
想必歪歪得到消息,一定樂得睡不着覺。不,歪歪那樣樂天,當然是睡得着的。沈日鳴這樣想着,忽然又好奇起昭陽公主嫁人之後,會是一副怎樣的模樣。她還會那樣驕縱跋扈嗎?吐蕃王允許她撒嬌耍橫嗎?
如果還是,吐蕃王會喜歡她嗎?
如果不是,她會是什麼樣子?而失真了一部分的昭陽公主還會被吐蕃王喜歡着嗎?
這些,沈日鳴也就是在空閒的時候纔想了一下。之後,她就忙着籌備送鏢以後要做的事情——先回長安一趟,找父親覆命,然後自己開鏢局。或者,有更有趣的事情等着自己來做……
昭陽公主自然是有所改變的。
但這一切的改變,彷彿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她反而覺得在吐蕃國她生活很自在。
而且,她發現吐蕃王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他會樂意聽你的話,配合你的計劃,以及與你合作某些事情。
比如,昭陽公主想通過枕頭風來操控他。吐蕃王卻像早已洞悉了她的心事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然後說:“本王是真心喜歡你,不曾有一絲一毫利用。”
昭陽感到自己居然心跳。她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也難以置信。
吐蕃王抓起她滑溜溜的手,動情地說:“將心比心,本王希望你也對本王動心。”
昭陽公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吐蕃王就幫她說:“你那些過往本王都知道,不就是被突厥欺負了嗎?你放心,本王一定會幫你出氣。”
雖然這話還沒有配合到
行動,但說出來以後,還是很有說服力。昭陽公主感到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溼了。平生第一次,她感到自己被人捧在手心裡。她還是不知道說點什麼。
吐蕃王繼續幫她說:“當年睿景帝也欺負過你是吧?所以你後來就跟突厥合作,抗爭了兩次。可惜的是,每一次,你都以失敗而告終。”
昭陽公主感覺羞愧極了,她的淚水流了下來。
吐蕃王用手指給她擦拭,一邊擦一邊心疼地繼續說:“所以,我們來合作吧。把那些欺負過你的人統統都欺負回去。”
昭陽公主一把抱住吐蕃王的腰,放聲大哭。
後來,哭聲沒有了。
一男一女兩個人往寬大的牀上一滾,合作的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
還沒有敲定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其中最難敲定的,往往就是人的心。
林峰漫無目的走在街道上,他的心難以敲定。兩邊是喧鬧的街市,叫賣聲,人潮聲,車馬聲……不絕於耳。他卻充耳不聞。
忽然,他停了下來。
左邊一個小小的店鋪裡,一個瘦削的娘子正在吃力地提着一個牌匾。牌匾上書有“朗記餛飩麪”。小娘子看上去才二十出頭,她踮起腳尖努力去掛牌匾,可是試了好幾次,總是無法夠到門楣。
但她並不沮喪,抹掉臉上的汗水以後停下來,兩手叉腰,擡頭朝門楣處仔細目測丈量。這樣熱的天氣,不停有汗水從她額上、腦門上順着臉頰、脖子往下淌。她也不記得或是顧不上去抹。
小娘子仰望了一陣以後,忽然進去屋裡端來一張凳子。
當她準備踩上這張凳子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那個牌匾已經被人掛上去了。
她納悶着,會是誰這樣好心?眼睛朝四周的人羣搜尋過去。
一個身材偏瘦的高個子郎君正擠出人羣,往遠處走去……
小娘子抹着淌在額上、臉上的汗水,露出一抹笑容。
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羣裡,林峰也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長時間徘徊在心中無法敲定下來的決定,忽然間在這一刻,自己敲定下來了。
在路上,三娘子護送昭陽公主到吐蕃去和親,他已經知道。
很多人都猜想,沈日鳴這一去必定會隨公主留在吐蕃,也許再也不會返回大盼王朝。
可林峰不這樣想,他的三娘子一定會回來。因爲她會到南疆去,她會負責任地完成未竟的任務。她還會開一家鏢局,自己當家作主。儘管她現在一無所有,開設鏢局的夢想甚至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如果她也像朗記的那個小娘子是一個人,她也會在掛牌匾的時候,遇上爲難的事情。
朗記小娘子很幸運,剛好遇到他幫了一下忙。
那麼三娘子呢?
誰會來幫助她?
於是,林峰有了明晰的目標。
這是他自脫離“遊俠”組織後,第一次心中如此明晰。
到了南疆,梳妝整理休息了一天。沈日鳴就在鄺叔的帶領下,來到了目的地——林府。
林家作爲南疆四大世家之一,在當地頗有威望。
不用打聽,但看眼前這座高大宅邸,就可見其中一二。
沈日鳴一面感嘆,一面就將自己的來意告訴看門人。
看門人穿着藍色窄袖短衫,一副幹練的模樣。看到沈日鳴和鄺三兒二人打扮得體大方,而且笑容可掬,更重要的是他們有製作精良的拜帖。
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
看門人開啓正門,林家派出十來個護院、奴僕恭敬地將客人迎接入內。
轉過正門的大屏風,便見荷塘一角有一小門廳。風中吹來荷花淡淡清香味。
進入院門,再出稍顯狹促的門廳,趁步連廊依牆走了一段,前面景象豁然頓開。縱目四顧,已身處一亭子的挑廊之上。
推窗望去,一方荷塘清涼撲面,幾隻蜻蜓飛飛停停,似留戀滿塘荷花不捨離去。六角亭凌波依臥,兩水鬆作亨哈聳立。繼而視線跳過荷塘,只見船廳傲首北面,據岸久泊,似候佳人款步登臨。
簡直一步一景,移步換景。沈日鳴直看得眼花繚亂,渾不知自己是在人間還是到了天堂。總之,到處是想象不到的美景、奇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