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沒有理由拒絕宋威的命令,宋威就是讓李燁把三萬降卒全部送到臨沂,李燁也要乖乖的照辦,只能無可奈何道:“王管家不知你準備怎麼把人帶走”,李燁看看王家來人並不多,隨口問了一句。
王管家一樂道:“當然是李帥派人把五千降卒送到沂水縣,難道宋相在信裡沒有說明白嗎”。
李燁把臉一沉道:“如今大戰之時,太平鎮原本兵將不足,安置降卒的事情本帥力不從心,宋相也並未要求本帥將降卒送往沂水縣,還請王管家自便”。
說完李燁走出大帳外,看着校場上跪着的三百多名降卒,臉色陰沉道:“殺”。這些降卒都是葛從周和霍存從起義軍俘虜中挑出來的,每一個人幹盡了壞事,如今正好拉出來在王管家面前立威。葛從周和霍存根本不在降卒的名單上,好像兩人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似的,水淹起義軍大營,很多人連屍首都找不到了,也不會在乎少一二個人。
只見校場上刀光一片,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王管家不由得一哆嗦,原以爲自己扛着雞毛當令箭,李燁不敢對自己不恭,乖乖的派人把五千降卒送到沂水縣,沒有想到李燁根本就沒有拿琅琊王家當成一盤菜。
宋威當然不會讓李燁派兵護送五千降卒去沂水縣,李燁在奏章中說的清清楚楚,太平鎮一戰,李燁傷亡人數達到千人,本來鎮守太平鎮的士兵就少,宋威也不好開口讓李燁護送降卒,全是王家自作主張狐假虎威。要是宋威真的下達命令讓李燁護送降卒,宋威有理由相信李燁會藉機發難,放棄太平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燁現在一頭惱火,自己辛辛苦苦擒獲的降卒,送給琅琊王家做了嫁衣,讓誰心裡都不會痛快,宋威當然不會爲此事出頭。
李燁不願意派兵護送降卒,王管家也沒有辦法自己護送降卒,只有灰溜溜的跑回臨沂城中,請示王家家主。
敬翔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李燁背後,笑呵呵的道:“李帥是不是在生琅琊王家的氣,某看這件事情未必不是什麼壞事”。
“偶”
李燁回過身來看着敬翔道:“敬司馬此話是何意,難道讓王家把降卒帶走還是好事不成”。
敬翔詭秘的一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宋威搶了李帥的降卒,想討好山東氏族,卻不知這是在引火上身,李帥又何必在意呢”。敬翔趴在李燁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笑呵呵的看着李燁,好像剛偷了誰家娘子似的。
“這樣也行,會不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敬翔搖搖頭道:“李帥現在自身難保,起義軍經此一敗,必然會對李燁懷恨在心,宋威在這個時候是不會爲難李帥的,至於王家有什麼損失,就與李帥無關了”。
李燁也感覺敬翔分析的很有道理,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是有功之人,宋威想在這時候給李燁扣屎盆子都是很不明智的舉動,想來宋威不會這樣做。
琅琊王家對於李燁的不合作態度,恨的咬牙切齒也拿李燁沒有辦法,宋威在這件事情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面的。王家看着到手的利益捨不得放棄,只好咬牙從宋威的手中借了三百名士兵,押解着五千降卒前往沂水縣。
到現在爲止,王家根本不知道沂水縣發現了什麼事情,沂水縣縣令王澤承每天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派出去求援的人馬已經好幾批了,都沒有回信,根本不知道沂水城外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躲在沂水縣城中也不敢出城瞧瞧。
如今沂水城外早已經是吳楠的天下了,就在一個月前,吳楠帶領着八百龐勳餘孽從沂蒙山中走出來,並未急着與臨沂城下的起義軍匯合,而是選擇先在沂水縣大幹一場,然後攜大勝之威前往臨沂縣。
吳楠計劃把沂水縣周圍掃蕩一遍,如果能破城最好,不能破城也能迫使城中的官軍不敢追擊自己。沂水縣堪稱北方魚米之鄉,富足程度絕不是萊州、登州等縣可比,吳楠當然不會放過這次大好機會。
如果說這次有什麼讓吳楠不滿意的話,留在沂蒙山中的老將是吳楠心中一塊陰雲,這些跟隨父輩出生入死的老將,如今一個個躲在沂蒙山中不肯出山,眼睜睜的看着花花世界在自己面前流失。
唯一讓吳楠欣慰的是山中的年輕人都願意跟着自己到外面闖蕩一番,自己面前的譚茂良讓吳楠多少有些平衡,譚成雖然沒有出山,但是把侄子譚茂良送來了,看着一臉憨厚表情的譚茂良,吳楠臉上多少有些笑容。
吳楠看着譚茂良道:“你剛纔說你認識沂水縣城中的守軍,這件事情可是真的”。
譚茂良拍着胸脯道:“少主,某哪敢在您的面前說瞎話,沂水城中的蔡京蔡衙役是某的結拜兄弟,只要某一句話,蔡兄弟立即來投靠少主,到時攻破沂水縣城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沂水縣城雖然不如臨沂城高溝深,但也不是吳楠八百人能夠攻破的,如果有了內應,情況就大不一樣。一想到可以進城搶掠一番,吳楠的眼睛都紫了,眼裡全是堆積如山的金帛和嬌滴滴的美女。
吳楠感覺譚茂良的計劃不錯,可是實行起來並不是很容易:“譚兄弟,現在沂水縣根本進不去,你如何跟城中的蔡兄弟取得聯繫,就算是你混進去了,某如何知道計劃能成功”。吳楠根本沒有懷疑過譚茂良的身份,這年頭都是家族利益最爲可靠,譚成跟着自己十幾年了,他的侄子還能信不過嗎?但是相信譚茂良並不等於相信蔡京,吳楠還是擔心計劃的可靠性。
譚茂良立馬跪在吳楠面前道:“少主,蔡兄弟是某殺頭的弟兄,如今某跟隨少主打天下,蔡兄弟不想跟着也不行,只要某進城一說,蔡兄弟除了跟着少主還能做什麼”。這個年頭可沒有什麼人權可說,蔡京的兄弟是土匪,那麼蔡京也是土匪,不是也是,就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楚。
吳楠點點頭道:“如果蔡兄弟能夠打開沂河縣城門,這軍中的第三把交椅非蔡兄弟莫屬,告訴蔡兄弟,只要讓某進城,城中的財物和美女隨蔡兄弟索取三日不絕”。財帛動人心,吳楠不相信蔡京看到滿城的財帛、美女不動心,一個小衙役一年纔能有多少錢,沂水縣城中的財帛、美女多的數不清,自己難道還捨不得一點財帛、美女嗎?何況這些東西還不知自己的。
鄧強鈞看着已經走遠的譚茂良道:“少主,此人來路不明,又突然獻計偷襲沂水縣城,恐怕其中有詐,少主不能不防”。
吳楠可不會相信譚茂良會出賣自己的叔伯譚成,至於蔡京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也不是吳楠擔心的。既然譚茂良可以相信,爲什麼蔡京就不能相信呢?而且這件事情對蔡京有天大的好處,不由得蔡京不動心。倒是鄧強鈞的心事讓吳楠好笑,無非是鄧強鈞的位子受到了威脅,不然鄧強鈞怎麼會出言惡意重傷譚茂良和蔡京呢?
譚茂良在一所破敗的草舍中找到阿布思利道:“吳楠已經同意攻打沂水縣,現在讓某進城說服蔡京做內應,三日後丑時四刻(凌晨二點)舉火爲號攻入沂水縣城,如果三日後不能進攻沂水縣,吳楠就準備率兵與起義軍匯合,現在當務之急是先送某進沂水縣城,把消息通知城中的阿布思望”。
三天的時間對於阿布思利來說太急了點,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選擇,否則只能在半路劫殺吳楠,那麼李燁的全盤計劃就要流產了。現在沂水縣城中的消息一點都沒有,萬不得已阿布思利還不敢用海東青與城中的阿布思望聯繫,不過現在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顧及不了許多了。
“譚兄弟,你先休息一會,晚上某用海東青聯繫城中的兄弟,看看有什麼辦法讓你混進城去”
現在沂水縣連一隻老鼠都進不去,每天城裡需要什麼東西,都是在城門口交易,如果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出現,都會引起一場騷亂,不要說一個外地人想混入沂水城了。雖然客滿樓的夥計也到城門口購買東西,但是周圍總是站着不少士兵,根本就沒有機會把消息傳遞進去,更不要說一個大活人了。
譚茂良一覺醒來,發現阿布思利站在草舍外面,擡頭望着漆黑的夜空,好像在等着什麼。譚茂良對阿布思利手中的海東青十分感興趣,可是阿布思利連讓譚茂良摸一下的機會都不給,看得譚茂良直淌口水。
譚茂良知道這可是阿布思利手上的寶貝,聽說李燁手上一共有六隻,平時都捨不得用,只有到了最危機最關鍵的時候,纔會拿出來,不要說讓譚茂良碰了,就是李燁都不會去碰海東青。
隨着一聲長嘯,阿布思利的口中也隨着一聲長嘯,好像在與天上的海東青對答。一隻黑影順着聲音撲向地面,穩穩地落在阿布思利的手臂上,海東青高傲的擡頭着死死的盯着譚茂良,好像隨時要對譚茂良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