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洲的開發不比遼東半島,更不同於新城,新城雖然建立在一片荒地之上,但是因爲靠近即墨,無論是地理優勢、還是人力優勢都不是夷洲可比。遼東半島開發同樣也存在一些優勢,交通優勢;大量的移民可以很快的從中原前往遼東半島,而且因爲海峽的隔絕,在運送移民的同時,對於大唐的影響同樣很小,不會被人注意到。
相比新城和遼東半島,夷洲都沒有這些優勢,唐末時期的夷洲可以用一片茂密的森林來形容,與世隔絕人跡罕至,夷洲如同哥倫布對於美洲一樣陌生感到好奇和恐懼。沒有人知道登陸夷洲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就算有天衣無縫的計劃,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只要一步錯整個夷洲移民的計劃至少要中斷一二年,這樣的結果是誰都不願意看見的。
中原****,開發遼東半島可以拯救北方百姓,南北方的氣候差異多大,北方人很難適應南方的潮溼溼冷,而南方人也很難適應北方的天干寒冷,開發遼東半島和夷洲一樣的重要,但是困難程度卻遠遠的超過了遼東半島,這也是李燁一直沒有下定決心開發夷洲的原因之一。
開發夷洲主要有三點的難處,首先是航海交通的風險,不管是嵊泗列島到澎湖列島,還是江浙沿岸直接到澎湖列島,最近的海路也要三百多裡,跨海航行在這個時代本就是一項風險極高的工作,要想把幾十萬的百姓移民到夷洲,其中的風險無法估量。
其次,這時候的夷洲本就是一個荒島,沒有任何現成的資源,前期需要從遼東半島和新城輸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這些人力和物力又需要佔用遼東半島大量的資源,註定要拖慢遼東半島發展的步伐。
最後,夷洲現在還不是一片樂土,從無到有什麼都需要從零開始慢慢的建立起來,組織規劃運籌統計合理安排,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一步錯萬事皆休。
夷洲可以說是一塊懸於海外的一片沃土,不過在還未開發之前,夷洲的開發利用並不亞於秦始皇時期的南征,在某些方面可能又過於歐洲殖民美洲的難度。在所以不利的條件中,至少有兩點對李燁有利,一是江南爆發王郢叛亂,戰火蔓延到江南東道大片地區,百姓流離失所,正好爲李燁提供了大量的人力資源。二是江南地區物產豐富、氣候溫和,江南雖遭受戰亂,但是糧食價格並沒有瘋長,加上運輸到夷洲相對遼東半島更加快捷,有沒有遼東半島的嚴寒天氣,只要開發順利,兩年之內便可以在夷洲站穩腳跟。
呂泰新不僅給譚茂良留下大量的物資,同時也給譚茂良留下了五百名士兵,這些士兵可以用來防禦海盜的襲擊,也可以對付夷洲島上的土著。
夷洲島並非沒有人居住,島上除了不少土著外,還有爲數不多的靠海生活的漁民,當然這時候還有一個無惡不作、無處不在的的配角:海盜。
呂泰新在準備開發夷洲的同時,就調查詢問了附近生活的漁民,得到了第一手的資料。夷洲島上的土著大多數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一般情況下很少靠近海邊。至於那些靠海吃飯因爲某種原因留在夷洲島上的漁民,他們大多數生活在有水靠海岸很近的地方,三五十人一羣,或者形成百八十人的小村莊,在島上種些糧食,打些魚蝦謀生。
可憐的海盜雖然在夷洲島附近也有出沒,但是並不經常騷擾島上的漁民,這些漁民實在太窮了,提不起海盜的任何興趣,連打牙祭都懶得理他們。海盜的目標主要是江南沿海的商船,不過因爲江南王郢的叛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些海盜見唐軍雲集江南一帶,很乖巧的把目標轉移到福建以南更遠的海上,從福建往北一帶的海面上很少能看見海盜的蹤影。
現在譚茂良要擔心的主要是島上的土著,這些土著來無影去無蹤,利用地形和森林的掩護進行偷襲,這種可能存在的情況不得不防備。秦始皇在征討南越的時候,幾十萬大軍因爲越人躲進了深山裡,被活活的拖在南越的土地上,損兵折將不說差點秦始皇的偉業就要付諸東流。最後,如果不是利用招安、分化的各種手段,李燁的開發夷洲計劃可能也會遭遇到相同的挫折。
所以,李燁和敬翔在制訂移民夷洲的計劃中,並不主張能迅速的佔領整個夷洲,而是先登陸控制夷洲西邊的大面積平原地區,在平原站穩腳跟的同時,採用羈縻政策分化拉攏部分土著,扶植土著中的溫和派,打擊土著中的強硬派,用少數土著人間接的通知大多數的土著人。這個計劃的實施,有着很濃的殖民味道。
當初西班牙人開始殖民南洋的時候,就是通過扶植當地的土著人,打擊已經在南洋生活了數百年的漢人,慢慢的將漢人的勢力從南洋地區趕了出去,讓漢人永久的失去了南洋這片戰略經濟屏障。
夷洲移民的計劃完全按照預先的計劃進行,每隔兩三個月,就從嵊泗列島上將一部分移民先送往澎湖列島,然後在澎湖列島上生活一段時間,最後在分批的將移民送往已經建設好的居住地。
在這段時間之內,所有的建設都必須嚴格的按照計劃來進行,修建碼頭和房屋是重中之重,接着就是開墾土地生產糧食,儘快的擺脫對大陸的糧食和物資依賴。
王保鵬負責澎湖列島事務的組織和協調工作,譚茂良負責夷洲的開發和安置工作,熊士航負責嵊泗列島的移民訓練和管理工作,呂泰新不僅要負責江南移民的工作,還要與充沿海水軍都知兵馬使高傑周旋,假意對抗王郢,實質上利用官軍身份的掩護進行移民的計劃,四人之間各有分工各有配合,每一個人都是夷洲移民計劃的一部分,相互之間只有配合服從,不能有絲毫的扯皮拖拉。
夷洲五月的天氣多變,剛纔還是晴空萬里,轉眼之間便是烏雲密佈大雨磅礴,有時剛剛挖好的一條溝渠,一場大雨過後就變成了一處水窪地。譚茂良沒有好氣的詛咒這個鬼天氣:“該死的鬼天氣,不知道這場大雨什麼時候才能停止,房屋的建設進度又要拖慢了”。譚茂良已經在夷洲島上待了一個月,最讓譚茂良頭疼的就是突如其來的大雨,大雨來得及去的也快,有時剛剛從地頭跑回來,轉身大雨就停了。
“譚城主,聽這裡的漁民說,這段時間是夷洲的多雨季節,這種天氣一直會持續到六月底,你看這田地還沒有開墾好就變成了沼澤,看樣子耕種糧食的計劃要推辭一個月的時間”
譚茂良站在雨棚下,周圍都是避雨的工匠和農民,不知道這場大雨會什麼時間結束,不敢回去生怕自己一走,大雨就停止了。
一旁的一個工匠也道:“譚城主,這樣不行啊,大夥整天泡在水裡,別的不說,生病感冒是常有的事情,腳上都泡腫了,譚快想點辦法吧”
事情往往停留在紙面上最容易解決,可是一旦自己親身經歷的時候,許多無法預料的事情便發生了。譚茂良根本沒有預料到這時候登島正好碰上夷洲的多雨季節,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夷洲開發的日期就要向後推辭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的時間,譚茂良等不起,夷洲島每年可以種植兩季水稻,第一季稻二月到六月期間,第二季稻七月到十月期間,譚茂良必須趕在七月之前,在河對岸開墾出幾千畝水稻田,才能減輕糧食運輸的壓力。
這一個月來,已經陸陸續續在河對岸開發出五百畝的水稻田,眼見着大雨越來越頻繁,河水暴漲,許多地方已經被漫過河堤的大水淹沒,譚茂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夷洲的大雨讓第一批移民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工匠坊還沒有建成,大雨季節根本沒有辦法建設房屋,什麼磚瓦窯、碼頭的建設、河岸的加固,根本想都不敢想。
有時一天大雨從早上下到晚上,譚茂良和所有人一樣,只能呆呆的看着水天一色的蒼茫霧氣瀰漫的大地,心裡好像貓抓的似的。
剛登島的時候,還沒有注意到這樣的鬼天氣,棚屋建設的並不是密不透雨,誰知道幾場大雨過後,外面下大雨、裡面下下雨,移民的身上的衣服就從來沒有真正幹過。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沒過多久,譚茂良發現儲藏的糧食也開始發黴了,空氣的溼度太大,又沒要一個很好的儲藏環境,不發黴纔是怪事呢?譚茂良還不知道,這時候就算是隨便撒一把種子,過幾天都可以發芽,你說這地方的氣候是好還是壞。
沒有一個乾燥的環境,移民開發工作就無法順利的進行,這可不是隨便說着玩的,第一批移民是整個移民計劃的關鍵所在。建立一個完善的登陸點,後面的移民工作就相對簡單許多,通過這個居民點,更多的移民會向四周擴散,同時也爲後來的移民工作提供了寶貴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