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屍骨生前,也不知是什麼來路,死後竟然如此悽慘,就死在這麼個破洞裡。我腦子裡都能想象出當時的情景了,此人多半和我們一樣,也是爲了逃命才鑽這洞的,鑽到一半,也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就這麼一個人孤孤單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死了。屍體接着腐爛,屍蟲翻滾,慢慢的只剩下一具完成的白骨。
恰好我們兩人還有之前爬出去的江璽也走了這條路,在狹小的地洞裡,不得不從它的骸骨上爬過去,不僅打亂了原本骨頭的排列,讓它變得亂七八糟,還在重壓下,將骨頭給壓進了軟泥裡。
這會兒,貼着洞邊上,便是露出一半的人頭窟窿,大張着嘴,露出裡面的上下牙,分外滲人。這讓我不得不佩服唐琳琳的膽量,這丫頭雖說好色又愛吹牛,但本事還是有的。這要換了一般的姑娘家,指不定得嚇成什麼樣。
這時她說道:“我覺得這人死的蹊蹺,咱們小心點兒。”
蹊蹺?
我道:“怎麼個蹊蹺法?你光看着骨頭就能看出來?”
“笨。”唐琳琳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道:“一個人死了,身上總會留下其他什麼東西,就拿你來說,你要是腐爛在這個地方,好歹會留下衣服吧?就算衣服腐爛了,也該有一些爛布條子吧?可是你看,這個死人的骷髏周圍,可是什麼都沒留下。”
她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不對勁。
難不成這死人爬進來的時候,渾身是光溜溜的?
光線微弱,我睜大眼仔細在骷髏堆裡搜索了一圈,還真沒發現破布條一類的東西,便同意唐琳琳的話,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咱們繼續爬。”唐琳琳點了點頭便轉過臉繼續往前爬,我跟在後頭,從那些骷髏上往前爬。
骨頭在我胸口和肚子下面,挺咯人的,我在心裡說道:這位不知是大哥還是大姐的人,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從這裡逃命的,您可別計較我和前面那位姑娘的不敬之罪。八成是跟周玄業和譚刃這倆人在一起,接觸了太多和鬼神有關的東西,因此我現在儼然已經從一個半信半疑的人,轉化爲一個敬畏鬼神的人。
這個世界,還有這太多我們不知道的力量,懷着一顆對於自然和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是很有必要的。
誰知我剛在心裡頭唸叨完,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腳腕上猛地緊了一下,那一塊的皮膚,都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抓緊了似的,竟讓我沒辦法再往前爬半步。
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猛然收緊,讓我瞬間感覺到,那像是一隻人手。
我嚇了一大跳,心說不會吧,難道是這骷髏的鬼魂?下意識的便轉頭往後看,誰知我塊頭太大,連轉頭的動作都做不了,才轉到一半,腦袋就磕到了頂。
這溼軟的泥土當然不痛,但這種被困在狹小空間裡,任人魚肉的感覺,絕對不是好玩的,但我又根本看不見後面的情況,更不能確定抓住我的究竟是什麼。
情急之下我大喊:“打火機給我!”
唐琳琳爬行的動作一頓,微微側頭,露出半張臉:“什麼?你要打火機幹嘛?”因爲環境原因,她的臉半側着,因此露出來的角度相當的詭異,就像一個人的臉被壓扁了似的。在這樣的環境中,讓人的心中不由得直冒寒氣。
我顧不得那麼多,喊道:“有東西抓住了我的腿,快把打火機給我!”
唐琳琳雖說平時三句話不離葷段子,五個字離不開性騷擾,但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立刻一縮手,反手將打火機往後扔。這是防風打火機,火苗輕易不熄滅,因此掉落在我眼前的時候還是亮着的。
我將打火機拿起來,縮着半邊肩膀艱難的往後看。
按理說,雖然這角度和視角不好,但倘若後面真有人在拽我腳,那也是可以看到對方的手的,但此刻,我看到的是自己的兩隻腿,上面什麼也沒用,可是,那種腳腕被束縛的感覺卻依舊存在,就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拽我的腳。
鬼扯腳?
好在我不是第一次跟這些東西打交道了,雖然額頭上冒了一層白毛汗,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着自己的腳道:“這位大哥……或者大姐,您沒事兒拽我腳幹嘛?”
當然沒人回答我,唐琳琳聽見我自言自語的聲音,轉頭眯着眼說:“你在跟誰說話啊,後面是誰?”
我道:“不是人,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這骷髏的鬼魂在抓我。”
“啊!”唐琳琳怪叫一聲,道:“怎麼什麼髒東西都喜歡找上你,我剛纔也爬了,我怎麼沒事兒……哦,對了,我有萬能的大姨媽。它還抓着你腳嗎?”
我試着掙扎了一下,‘對方’依舊沒有鬆手的打算,我說:“抓的很緊,不肯鬆手。”
唐琳琳道:“你等着,我把大姨媽分你點兒。”說着,立刻用匕首割下自己的一截衣袖,用手抓着打算往下面塞,我差點兒沒被她給氣死,說:“你靠譜點兒行不行。”
唐琳琳道:“我怎麼不靠譜了,我又不會捉鬼,渾身上下就大姨媽能驅鬼。我一個羞澀的女孩子,爲你犧牲到這份兒上,你居然還嫌棄?”
“我、我不是嫌棄……可是、可是……”
唐琳琳道:“可是什麼呀,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幹什麼。你等着,我多擠一點兒給你。”說着,便做了個深呼吸的姿勢。就在我打算屈服在她的淫威下時,那隻抓着我腳的無形鬼手,竟然就此鬆開了。
我一愣,繼而大喜,道:“琳琳,你不用擠了,它聽你這麼一說,就嚇跑了。”
唐琳琳聞言,也喜道:“姑奶奶我氣吞山河血蓋世,猛鬼見了都要尿褲子,寶貝兒,從今往後,有我罩着你,天天走夜路都不怕。”
我說:“牛都被你吹到天上去了,你還能天天來大姨媽啊?趕緊走吧。”說着,我準備把打火機扔還給她,畢竟是她在前面開路,沒有光源不行。
誰知就在我打算扔時,眼角的餘光猛然瞥到,就在我下巴右邊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個東西。
那玩意兒埋在土裡,具體是個什麼不清楚,露出了一小截在外面,銀灰色的,三角形,像是什麼鐵製的器具。
這東西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我記得,自己剛纔可沒看見這玩意兒啊。
好奇之下,我沒有將打火機給唐琳琳扔回去,而是讓她將匕首遞給我,自己開始用匕首去刨那東西周圍的土。很快,埋在土裡的東西就露出了它的全貌,只見赫然是一塊巴掌大小的沉重牌子。
看那質感,像是生鐵一類打造的,但一直埋在潮溼的泥土中,卻沒有生鏽。
唐琳琳見了,便說:“這東西要麼是埋的時間不長,要麼就是材質有問題。那是什麼,遞給我看看。”我沒搭理她,就着打火機的光芒,自己觀察了起來。
這玩意,正面是三個字,又是小篆,我不認識。
反面是一副圖案,一座雲煙繚繞的山,山上有一個尖頂的塔形建築物,鐵牌的周邊是很多雲紋,看起來造型極爲精緻。
鐵牌的下方還有一個孔,上面連接着一根黑漆漆幾乎爛掉的細繩子,彷彿這鐵牌上原本是墜着什麼東西的。看到此次,我又在挖出鐵牌那片泥土的周圍繼續挖。
由於距離原因,我不得不開始後退,這一挖,還真讓我挖出了一個玉吊墜。
墜子上總算刻了一個我認識的字:明。
明?
明天?光明?反清復明?
這個明字是啥意思?
我雖然不懂玉,但看那玉色就跟羊脂似的,也知道這玉的質地必然不同凡響,翻來覆去看了個便,卻也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唐琳琳見此,道:“我就說這死人身上怎麼什麼東西也沒剩下,原來是被壓到土裡了。”
我覺得不對頭,道:“這些骨頭都沒有壓到土裡去,這鐵牌怎麼會壓下去?”
唐琳琳沉吟一聲,突然說道:“難道是有人故意埋進去的?”
一個人,如果將一樣東西埋起來,必然就是想將這樣東西給藏起來。可這人藏東西,也藏的太不是地方了吧?就藏在這個地洞裡?而且還埋的這麼淺?
這個猜測讓我立刻意識到,這鐵牌很可能是這具骷髏生前給埋下的,他應該是爬到這個地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順勢將這個東西埋到了泥土中。
難怪剛纔會扯我的腳,看樣子,這死人,是想讓我把這東西給挖出來?
莫非它是有什麼心願未了?
這東西又是用來幹什麼的,值得它臨死前還想着藏起來?
我盯着上面的三個小篆,決定先收起來,等出去之後,再問問譚刃或者周玄業,他們肯定是認識這上面的字的,或許這三個字,會給我什麼線索。想到此處,我試探着開口:“這位大哥或者大姐,雖然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但您既然讓我挖出來,那我就卻之不恭的收下了,您要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儘管開口,可別再抓我的腳,更別嚇我。”
我想起動不動就把頭摘下來,放在我枕頭邊上給我講故事的小鬼,覺得鬼這東西,如果有心想嚇人,真的能把人給嚇瘋,反正不管什麼可怕的模樣,它們都能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