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着周玄業的話,在心裡默默的說:你說的那個不能現世的寶貝,現在就在我身上藏着呢。
等等……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羽門的人一但知道牝牡元膽珠落到了江璽的手裡,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那一路走來,留下的痕跡太多了,羽門的人只要有心,絕對可以找到江璽的埋骨地。
屆時,他們在江璽身上找不到牝牡元膽珠,自然而然的就知道珠子落到了我們手裡。這牝牡元膽珠對羽門來說極其重要,他們必然不會輕易放棄,只怕會出動全力搜查我們的下落。
該死的,當初我被羽門的人抓了,身上的東西,除了小安的神位外,都被搜刮一空,裡面還有我的證件,他們要想調查到我的消息,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立刻意識到,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下去,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扶着我的周玄業愣了一下,道:“嗯?怎麼不走了?”
我張了張嘴,腦子裡混亂一片,內心做着天人交戰。這事兒我不能瞞着周玄業他們,否則等羽門的人找上門,一切就晚了。可這時候說出來,那我之前藏着掖着那些心思,不全都暴露了?
說真的,事情發展到這兒,我有些騎虎難下,因此周玄業問我這話時,我下意識的說道:“沒事……有點累,呵呵呵呵……”伴隨着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假的乾笑聲,我的內心幾乎要崩潰。
冷靜,冷靜。
或許,羽門的人並不一定會找到江璽的屍體?他們八成會以爲是江璽帶着牝牡元膽珠跑了?
我試圖用這個猜測來安慰自己,但很快我就不得不將它推翻,因爲這個猜測發生的機率太小了。江璽受了重傷,留了那麼多血,除非是傻子才找不到他的屍體!
伴隨着一路的糾結,我們總算到達了仙魚庫,我現在渾身都是毛,實在是沒法見人,因此在接近仙魚庫時,幾人便將我僞裝了一番,戴上了手套,譚刃給絕,直接先走一步,買了個刮鬍刀,將我臉上的毛全給剃了,緊接着,一行人才就近找了家招待所。
這裡是小地方,沒有什麼大酒店,招待所規格很小,衆人要了三間房,由於我看不見,需要人照顧,便跟周玄業住一間,譚刃那個龜毛,自然是不會紆尊降貴來伺候我的。
譚刃去買了兩身新衣服帶回來,幾人匆匆洗漱,吃了些東西,周玄業便對我說:“天顧,你這傷得去醫院,但你身上得毛……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
“……”我憋了很久憋出四個字:“我自己來。”由於眼睛看不見,我摸索着剃了相當長的時間,後背那些地方自己夠不到,自然只能找周玄業幫忙,一番折騰下來,唐琳琳感嘆道:“我有種到了寵物美容店的感覺,到處都是狗毛。”我循着聲音的方向給了她一腳,將她踹遠了,這次沒踢歪。
緊接着,便到了附近的衛生醫院,醫生一看見我都差點兒沒嚇傻了,嘴裡唸叨着,行醫幾十年,第一次見到我這麼頑強的病人,手斷了、眼瞎了、渾身是傷,竟然還能自己走進醫院而不是被擡進來。
在譚刃等人的對比下,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隻弱雞,被這醫生一說,我發現自己其實還是挺牛逼的,這要換一個人,還真的被擡進來。
重新接了骨打了石膏,一番痛苦折磨自然不必說,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晚上了,我們四人身上都有傷,乾脆在醫院住院了,這醫院感覺比那味道奇怪的招待所要好一點兒。
直到此時,衆人才能安心睡覺。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我正吊着鹽水瓶時,周玄業和譚刃對唐琳琳說了句話:“你先出去。”
這話讓我不由一愣,心說:把唐琳琳支出去幹什麼?
唐琳琳顯然也不樂意,道:“幹嘛呀,我和天天聊人生呢。”
周玄業噓了一聲,道:“他明明在睡覺。”事實上我確實是閉着眼睛的,但我根本沒睡着,因爲我在糾結牝牡元膽珠的事情。此刻,那珠子被我揣在新衣服的內兜裡。
唐琳琳哼了一聲,嘀咕道:“你們兩個,古古怪怪的。”說完,就下了病牀,緊接着我聽到了開關門的聲音。我心裡打了個突,繼續裝睡,想看看這二人把唐琳琳支開是打算幹什麼。
片刻後,我聽到二人展開了一段很奇怪的對話。
譚刃:“什麼時候動手?”他聲音挺低的,看樣子是不想吵醒我。
動手?動什麼手?我有些不安起來,但強迫自己不要露出異樣。
周玄業:“現在不行,回深圳再說。”
譚刃道:“他活不了了。”我直覺,譚刃嘴裡的他,應該是指我。
我本來就被活煉了一次,狐仙也已經醒了大半,兩個難題湊到了一起,我自己心裡清楚,現在是活一天賺一天而已。
周玄業嘆了口氣:“該死,我覺得他有事情瞞着我們。”
譚刃直言不諱道:“江璽的死有蹊蹺,他沒有說實話。”
我心裡一驚,心說原來譚刃兩人早就在懷疑我了,裝的也太像了,我竟然還以爲自己瞞過去了。
周玄業道:“那小鬼被他收了,現在我沒辦法把它弄出來,否則可以問它。”
譚刃道:“之前他右手總喜歡收起來,我懷疑他藏了什麼東西。”
“師兄,沒想到你觀察的這麼細緻。”
譚刃道:“去搜一下,這小子,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緊接着,我感覺到有人靠近,很顯然牀邊站了一個人。我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最終,在周玄業將手伸過來時,我不得不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一片黑暗,但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個清楚了。
“周哥,老闆……你們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話問出口,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厲害,胸口堵着的那團氣,憋在心裡不上不下,彷彿將嗓子眼都堵住了。
譚刃的聲音帶着不滿:“裝睡。”
我道:“沒裝,是你們的行爲太奇怪。”
周玄業聲音到是一貫的鎮定,他道:“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江璽的事情,爲什麼要瞞着我們?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我腦海裡閃過好幾個念頭,最終決定實話實說,因爲我現在的情況,已經算是走到絕境了,有些事情,瞞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我將牝牡元膽珠掏了出來,並將此間發生的事如實說了。
聽完後,譚刃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也就是說,你懷疑我們背地裡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對嗎?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早就說過,別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裡招,你現在信了?”後半段話明顯是說給周玄業聽的。
我覺得很鬱悶,也很憤怒。我承認,在事務所的這段日子,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有意義,甚至是覺得最輕鬆快活的一段日子。當然,我也尊重別人的隱私,所以一直以來,即便有很多疑點,我也沒有刻意去深想過,但此刻,一切被戳穿開來,這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是相當難以忍受的。
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信任遭受了背叛,甚至成爲一個笑話。
於是我也跟着冷笑道:“我爲什麼不能懷疑?你覺得自己做的很隱秘嗎?”
“蘇天顧!”我聽到了砰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打破的聲音,緊接着,一隻戴着手套的手,擰住了我的衣領。譚刃暴走了,我感覺到了他準備打架,當然,即便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也不打算當他的沙包,正當我決定跟他打一架,並且好好惡心他一下時,周玄業低喝道:“夠了!”聲音與平日裡的溫和大不相同,顯示出一種很威嚴的氣勢。
這聲音讓我和譚刃都下意識的停止了動作,緊接着,周玄業聲音平靜了下來,道:“天顧,你讓我覺得很失望,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但我們的信任,居然敵不上外人的一句話。”
我下意識的想辯駁,自己並非是相信了江璽一個人的話,而是之前種種的疑點太多,但這事兒也牽扯到唐琳琳和傅安,所以我將這句辯駁壓了下去,沒吭聲。
周玄業的一句生死之交,讓我忽然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想起這一路的經歷,從沙漠到滇緬叢林,再到雷鳴谷,生死之交這四個字,一點兒也不誇張,周玄業和譚刃救過我多少次?
有些事情,在生命面前,真的算不上什麼。
或許,我真的不應該想那麼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有問題,與我何干?至少周玄業二人,還沒有做過絲毫對不起我的事情。
周玄業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又道:“當時陷入絕境,不得已使用活煉術,我周玄業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後悔也沒有意義你說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
周玄業道:“所以,當時我對自己說,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哪怕付出某些代價。”
譚刃卻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既然那東西在你手裡,不妨吃下去試一試,如果到時候沒有大礙,就自己收拾東西滾蛋吧。我事務所裡,不留有二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