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理解曾隊那幫人的心情,他們是搞地質勘探的,隊伍裡還有生物考察的,這一幫人湊在一起,來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天堂,舍的走纔怪。
天然呆的警告其實我能理解,畢竟小扶桑簡直就是一個鬼蜮和死城,外人,特別是不知情的外人長期住在這種地方,確實很容易出事兒。
比如我那晚看到的鬼樓,假如當時譚刃等人不在旁邊,不是他們告訴我,這鬼樓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恐怕我就會將它當成真樓。
萬一那樓中的鬼魂衝我招手,叫我上去喝茶,我沒準兒把它當成熱情好客的主人,就這麼去了。
如果真是那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根本不存在的鬼樓,事實上是完全懸空的,我往前走一步,可能就直接從兩百米的高空,掉進下面的湖水中去了。從兩百米的高空跳水是個什麼概念?電影裡那些個主角,不論怎麼跳崖,只要下面有水,就肯定死不了。
事實上,這種情節完全是扯淡,正常人跳水,跳個二十多米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再往上加,就容易出事兒了,世界上最高的跳水記錄,也才六十多米,而且那人跳完後脊椎還斷了.
小扶桑看似平靜,但絕對是個危險的地方,天然呆雖然沉默寡言,不善交際,但心腸還是好的,一直以來其實非常照顧我們一幫人,他會趕曾隊等人走我毫不意外。
假如那一年間,曾隊一行人都在小扶桑度過,進行考察,那麼爲什麼他們離開小扶桑時,會失憶呢?
我們曾經推測過,他們的情況很像是被人催眠,難不成催眠他們的人,就是天然呆?我手裡握着激光筆,不由得問了出來:“是你送他們離開的?”曾隊等人出雪山時,神智都是崩潰的,在那種情況下,他們不可能走出雪山,所以肯定是有人護送出來的。
天然呆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找那種蘑菇,沒有看我一眼。
我深深吸了口氣,道:“他們爲什麼會瘋?”
天然呆的動作頓了頓,道:“嚇的。”
我覺得難以理解,道:“是被什麼東西嚇的?美女蛇?還是那些死屍和鬼魂?”即便真是如此,那麼一兩個人被嚇瘋有可能,怎麼會所有人都被嚇瘋?最主要的是,這些人至今爲止,都沒有全部恢復在雪山中的記憶。
我問完,他側頭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除非你想和他們一樣。”
這話算是對我的一種警告,但同時也否定了我提出的猜測,也就是說,曾隊他們,並不是被美女蛇或者死屍一類的東西給嚇瘋的,嚇瘋他們的,應該是更爲恐怖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
我不是一個特別有想象力的人,大概是因爲一直以來生活的環境就太單調,孤兒院、學校、工作,中規中矩的生活,讓我很難去想象,究竟是有多恐怖的東西,會將曾隊那幫人集體嚇瘋,在我看來,那夜晚的鬼樓和哭聲,已經夠驚悚的了。
我盯着天然呆直視我的目光,可以感覺到他這句話的分量,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或許有些秘密,真的不應該太過於探究,我心中轉了幾個念頭,便決定轉移話題:“那你把他們送出山後,爲什麼把他們的裝備給扔了?”
天然呆淡淡道:“我沒有扔他們的裝備。”
“你確定?”要知道,曾隊等人的裝備,我們可是在郭扎錯中打撈出來的。
天然呆沒有回答我,轉身繼續找東西,但我知道,這是個不會撒謊的人,他願意告訴你的東西,就肯定是真的,而他不願意告訴你的東西,只會直接當成沒聽到,根本不會編造謊言。
這人不會說謊,或許也不屑於說謊。
如果裝備不是他扔的,那麼會是誰幹的?難道是那個最先發現曾隊等人的攝影師?可他扔裝備幹什麼?
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猜測再多,似乎也難以靠近真相,看着天然呆專心致志找藥的模樣,我也不好杵在這兒偷懶了,便跟着繼續找。
這片被開發出來的冰洞非常大,一眼都望不到頭,置身其中,便如同真的回到了百萬年前,不遠處的樹上,還掛着一顆水滴狀的湖泊,不過裡面包裹着的是一些碎渣。
不多時,我在一株蕨類植物下面,發現了一塊白白的東西,很想天然呆所描述的菌類,我立刻將他喊了過來,問是不是這個。天然呆一看,便立即點了點頭,用鐮刀,將呢東西慢慢的撬了出來。其實這東西的底部和玄冰層相連,是非常難弄下來的,但天然呆手裡那把鐮刀,居然就跟切豆腐似的,輕而易舉就切開了。
當他將那東西往簍子裡裝的時候,我好奇的摸了下那把鐮刀:“這是有什麼材料做的?”
他沒理我,只說了兩個字:走吧。
無奈,我倆便開始往回走,這冰洞本就有很多岔道,其餘的也不知通向什麼地方,後面又是個什麼光景,我雖然滿心好奇,心中跟小貓在撓一樣,但也不打算多逗留。
誰知有時候,很多事情,當你不想理會時,它卻偏偏要勾引你。
比如此刻,我正跟着天然呆後面,不遠處的一條冰道里,卻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震的腳下的冰面都跟着震動了兩下。這下子,就算再想忽視也難了,我下意識的轉身去望那條冰道,心說難不成地震了?
此刻我們身處地下四五百米的冰川裡,如果真的地震,估計我們就要和那些古生物一模一樣了。沒準兒再過一兩百萬年,再被另一幫人挖出來,對方指着我們說:嘿,看,這兒有兩個史前人類。
所以,當我下意識的想後退兩步,看看那冰道里發生什麼事時,天然呆卻一把拽住了我的手,一向平淡的神色裡,竟然帶上了一絲焦急:“你想幹什麼。”他的語氣比平時加重了。
我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剛纔那是什麼聲音?”
天然呆置若罔聞,只用力拽了我,說:“走。”這小子看着年輕,身上也沒有腱子肉,但那力道卻是十分驚人,我被他一拽,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前走,根本掙脫不得。
而這時,那震顫也止息了,只隱隱約約還有那聲巨響的回聲。我看着天然呆堅定的態度和神情,意識到可能出了什麼事,但很顯然,他並不願意讓我知道。
思來想去,我決定尊重他的意思,便道:“你放手吧,我自己走。”
他聞言看了我一眼,這才緩緩鬆手,我撩起雪鬼皮的袖子一看,一圈手指印分外醒目。我一個皮糙肉厚的老爺們兒都被他掐成這樣,可見剛纔的力道有多大:“小呆,你吃菠菜長大的吧?”
“嗯?”他聽不懂,疑惑的提高了聲調,我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甩了甩脹痛的手,準備跟着往外走,而就在這時,那條冰道里又出了狀況,這次,是一個非常尖銳的聲音在大叫:“啊!!!”
是人的聲音,那聲音叫的太厲害,都破音了,以至於我根本聽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
這讓我立刻停下了腳步:“有人。”
天然呆道:“沒有人。”
“可是剛纔那聲音……”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依舊只有三個字:“沒有人。”頓了頓,他又道:“那不是人的聲音,是動物,相信我。”
動物?動物會發出那種聲音嗎?這地方,除了雪鬼能生存,還有什麼其它的動物?
但我知道天然呆不會害人,他既然這麼說,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狐仙也送走了,我還是不要在多管閒事的好……想到此處,我打算忽略那聲音,但誰知,那陣男女不辨的尖叫聲卻一直沒有停,彷彿是一個人在承受着什麼酷刑一樣,尖叫變成哭叫和嘶吼,最後隱隱約約的,似乎在喊救命,那聲音異常的淒厲,聽的人頭皮發麻。
這要還說不是人,還裝作聽不到,那就有些過不去了。
我忍不住道:“是不是有人遇險了?小呆,我們……”他又一次打斷了我的話,目光直勾勾盯着我,緩緩道:“這個地方,只有兩個活人,我和你。”
我頭皮一麻,不由得吞了口唾沫:照他這麼說,難道現在那聲音,是鬼發出來的?
莫非這冰洞後面,是十八層地獄,裡面正有一隻鬼在受刑?否則該如何解釋這聲音的出處?他見我沒動,又打算伸手來硬的,我嚇了一跳,趕緊側身一閃,心說再拽我手就要斷了,無奈,便堵着耳朵,乾脆裝作沒聽見,率先往前跑。
沒錯,是跑。那種淒厲的慘叫和呼救聲,我多聽一秒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