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他送去天台。79閱.”瘦高的白大褂看着躺在地上的林大雄說道。
言罷,四名管教模樣的人連拉帶扯,將大雄順着地拖走,一旁的文祥正想上前求情,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陣針扎的刺痛,回頭一看,儼然中了鎮靜劑,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
先前開槍的那名白大褂,在麻醉劑的用量上毫不顧忌,那根銀針裡的劑量足以麻痹一頭牛。
築道期的修行者,當身體發出危險信號時,自愈體系便相應運作,靈氣行至周身,潛入大腦深層,護住了負責感知的神經細胞。此時的大雄,雖不能動彈,但意識還是清醒着的。
林大雄感覺有人拖拉自己,身上想反抗,卻發現動彈不得,連擡起眼皮的勁都沒有,只能任由他們施爲。
不知過去多久,眼皮底下似乎傳來一陣光亮,接着,耳邊響起一連串稀里嘩啦的金屬聲,然後就是開門的聲音,很響,一聽就是某種鐵皮門。
“老張,以後這傢伙和老八子住一起,你要小心看守,這傢伙攻擊性很強,而且平時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事實上他發起病來,是一個十足的暴力狂,不要被他迷惑了。”
聽說話的聲音,大雄能辨識出這是張富貴的聲音,隨後又有人應答,這說話聲非常實在,不難想象此人說時老實巴交的神態,“知道了,張醫師,你就放心吧。”
張富貴點頭揮手示意,管教們合力將大雄推進鐵門,然後重重地將鐵門結結實實地關上。
林大雄躺在冰冷的地上,緊閉雙眼,身上一陣的微抽,眼前一片漆黑,他無法分辨自己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的。
關於四周的一切信息,大雄只能靠聽覺和嗅覺來判斷,而此刻只能聽到水滴的聲音,空氣中時不時地傳來類似鹹鴨蛋的惡臭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大雄不知躺在地上過了多久,只覺經歷了一段很漫長的時間,接着四肢漸漸恢復知覺,身上也慢慢地有了一絲力氣。
大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地睜開雙眼,一試才發現,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這一睜,竟毫去了積存的大半力氣。
睜開雙眼,正前方是處於房間角落的一根手臂粗的水管,右手邊是一個通體泛黃的馬桶,馬桶很矮,能看見裡面裝着滿滿的排泄物,大有向外溢出的傾向。
林大雄這一看,結合先前一直聞到的鹹鴨蛋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的嘔欲,因爲此時他是仰天躺着的,如果真吐出來,嘔吐物會噴得滿臉都是,到時候會更加糟心。
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大雄無奈只好把雙眼又閉了上去。
與此同時,操場上的爛攤子被管教們清理得七七八八,戲臺撤去,尋釁滋事的瘋子們都被打了鎮靜劑送回了宿舍,捱得體無完膚的付嚴傑被擔架擡着去了醫院,而地上瘋子拋砸的土渣子卻尚未清理乾淨。
陳老爺子聞訊半路殺回,一見這場面氣得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張富貴的領子,喝罵道:“你是怎麼辦事的?怎麼淨是你手底下的病人出事,沒讓管教們給瘋子們吃藥?”
“吃了,都吃了,陳院長別生氣,我已經把2253送去了天台,以後都不會出來鬧事了。”張富貴嚇得臉色鐵青。
“擅作主張!誰讓你送人去老八子的房間的?”陳老爺子聞言臉色變了,眉間青筋乍現。
張富貴大氣不敢喘,他很少見院長這麼生氣,印象中還是頭一糟。
見狀,路震風前來替張富貴解圍,畢竟他是主治醫師,張富貴是他的副手,手底下的人捅了簍子,他也有責任,“老爺子,您消消氣,要不然回頭再把人弄出來,讓老八子單間。”
“罷了!送就送了!以後好好管管你手底下的人!”陳老爺子衝着路震風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見老爺子離去,路震風連忙把張富貴叫到身邊,沉聲問道:“那鬧事的瘋子,叫什麼名字?”
“姓林,叫林大雄,編號是2253。”張富貴如實道。
“林大雄,林大雄……”路震風連連念着名字,陷入沉思。
此時躺在天台特別間的大雄,身子已經微微能動彈,他扶靠在牆上,喘着粗氣擡頭打量四周。
屋子裡陳設簡陋,除了馬桶之外還有一扇天窗,所有的光線和通風全靠這天窗,剩下的是鐵青的牆壁。
除此之外,屋子裡分別在南北兩側相隔不到十米的位置,擱着兩張冰冷的石牀,石牀表面鋪着被單和被子,單是看一眼,大雄就覺得躺上去定是周身冰冷,難以睡人。
靠南的石牀上側躺着一個人,此人由於長期佩戴腳鐐,腳踝的位置磨得稀爛滲着黃水,這人身上裹着被子,從衣角露出的部分能判斷出這人裡面還穿着病號服。
由於是冬天,地面冷得像塊冰,大雄見石牀上有被子可以取暖,於是試着挪動身子往石牀的方向爬去。
可能是太久沒有活動,四肢早已凍得發麻,再加上麻醉效果還沒有退去,林大雄剛一挪動就如抽筋般渾身亂顫,這種感覺就像蹲在地上太久,猛地站起身雙腿失覺,十分難受。
緩過勁後,林大雄強忍着爬到牀邊,雙手撐住地面,咬牙一用力,整個人翻了上去,接着連忙拽來被單將自己裹住。
大雄躲在被子裡虛汗陣陣,身子止不住地發抖,抖了沒多久,身上開始暖和了些,他忽然想到另一張石牀上睡的可能就是老八子,於是連忙用力翻過身去,那個人卻是背朝着他沒有什麼動靜,這讓他心裡安穩許多。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幕幕,瘋子集體暴動這種事,應該在瘋人院裡極少發生,原因有三,一是平時放風也是分時間段錯開,所以瘋子們很少會集體出動,二是凡是集體出動比如例會,管教們都會事先給瘋子們吃藥,藥勁的促使下很難再有人發病,三是像大雄這樣一招將自己的管教踢倒,引起其餘管教們傾巢出動的瘋子實屬少見,瘋子們自然不會被刺激發病。
鬧出這麼大的聲勢,林大雄雖然先前見到陳老爺子已經先行離去,但還是有些擔心事後會有人告知他,這樣一來自己的身份就會被揭穿,即便從這裡出去,也很難回到以前的生活狀態之中。
腦子裡思索着這些事,林大雄感到眼皮生澀,睏倦來襲,便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這一夜,大雄連做了幾個噩夢,彷若又回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三年前。
深夜,林大雄猛地睜開雙眼,對面牀上躺着的老八子不見了,角落裡卻傳來一陣聲響,他連忙探頭看去,一個男人正坐在馬桶上,手裡掐着一團衛生紙,甕聲陣陣。
男人也發現了大雄,投來一個詭異的笑。
林大雄連忙警惕地坐起身子,上下打量着他,這個人竟和先前在操場上見到的老八子長相大有不同,這人脣紅齒白,面相秀氣,雙鬢垂窩,最奇怪的是他的眉毛竟是連一塊的!
“冷吶!”男人排完泄提上褲子,走路時,腳鏈帶起一陣叮噹響,雙手抱臂哆嗦着鑽進了被窩。
此時大雄心裡直打鼓,根據先前的判斷,他現在身處瘋人院一區的天台無異,而這個男人如果不是老八子,那又會是誰?
“能不要老盯着我看好嗎?我瘮的慌。你要是再看我,我就打你喲!”男人在被窩裡勾出一個頭,笑着說道。
林大雄聞言更是疑惑了,這人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壓根不像一個精神病人,更不用說什麼變態殺人狂了。
男人見大雄還在看他,二話不說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站在石沿上,表情依舊笑吟吟道:“你是真想捱打,還是覺得皮癢癢,不挨不行?”
見狀,林大雄也從牀上跳了下來,四目相對,他這才發現這人正是老八子!
眉毛是畫的,垂窩的鬢角也是畫的,這人居然用地上的土灰,爲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大雄先前竟然沒能認出來。
“好好說不行,非要我動手。”男人說着臉色一正,邁着碎步朝大雄走來。
林大雄也反應過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麻醉藥的藥勁似乎還未退盡,身上略感乏力,但眼見老八子靠近,他不得不做出反應。
“你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爲什麼非要用這種眼神看我?”老八子走到大雄身邊,語氣消沉地說道。
林大雄一楞,心道,果然是人格分裂,臉色說變就變,還沒走兩步,就變成一個柔聲柔氣的模樣。
誰料,老八子突然揚手一拳朝大雄的臉頰揮去。
居然說打就打!藥效的作用下,大雄來不及反應,臉上便傳來陣痛,這拳的力道竟讓他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要跌倒在身後的石牀上!
“看我,繼續看我!”老八子頓時換了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一把揪住大雄的頭髮,腳下順勢一個提膝向他的面門踢去!
眼見老八子的膝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自己襲來,大雄渾身痠軟無力,只能被動接受這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