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得到系統時,他就在內心深處失去了進取之心。
他避免一切危險的東西,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認爲,只要有系統存在,他就遲早會踏上巔峰。
所以他完全不要像其他人一樣去拼死拼活,豁出一切去拼,以爭取修爲的更進一步。
而實際上,在初期,他的道路的確走得挺順。
但後來,卻不同了。
隨着修行的漸漸深入,王柏漸漸發現這系統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他所需要的一切依舊還要自己去搏取。
系統幫了他很大的忙,但依舊力有未逮。
那時的他才逐漸開始嘗試擺脫系統,雖然這種擺脫是被動的。
如今在拳意初成的一剎那,王柏才立下了本心。
也只有此刻,王柏才真正有自信的說,接下來的道路,不依靠系統,他一個人也能走下去。
系統畢竟只是輔助,從某種意義上講,每一個修真者,都是一個“獨夫”。
精神意志上的獨夫。
他們堅定自己的本心,向着內心的道路埋頭狂奔,一去不返,九匹馬也拉不回。
在拳意立下的一剎那,無論是未知的前路,還是未完成的功法,都已經不足以成爲王柏的阻礙。
那攔路的石頭依然在,並不是說它已經消失,只是它再也不能讓王柏爲此躊躇不前。
每一個修爲高深的修士,他們的精神意志都無比強大。
同樣的,他們的“城府”也越深。
雖然簡簡單單一個詞彙,“城府”,並不能完全概括他們的內心狀態,但目前也只有這個詞較爲貼切了。
所以說,像是紈絝的行爲,各種惹事的行爲,在低階修士中還可能經常遇見,但在高深修士中是很少見的。
因爲每一個修士都不會容許自己有那麼大的性格缺陷。
修行就是這樣一個讓自己變得更完美的過程。
所以每一個強大的修士都是貼近完美的。
當然之所以說貼近一詞,是因爲人無完人。
而人之所以稱之爲人,也正是因爲人本身的劣性根啊。
人性的複雜,才造成了人類現在的社會。
所以一個修士想要完全改變自己的本性是不現實的,也是沒有必要的。
體內的氣息緩緩沉寂,王柏也緩緩收回了目光。
雪仍在下,天地靈氣涌動,成漏斗狀向下邊的王柏注入。
空曠無人的街道,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景象。
雖然哪怕現在是有人在街道上,身爲凡人的他們,也只會感覺風又急了一點罷了。
在他這個拳意初成的時候,王柏第一次因爲自己的身體陷入了一個較深層次的悟道。
不止他的拳意雛形更完善了,甚至就連他體內的靈力打磨都更進了一步。
這片刻的感悟,抵得上他三年之功。
加上他七年的修行,他現在的進度儼然已經達到一成。
“還有九十年。”
王柏一甩袖,轉身準備迴歸鋪子。
他已經遠遠看見了,街頭那家酒館沒開。
沒了暖身的酒水,他自然也就沒有出來的理由。
然而還未等他走上幾步,前方就有一陣大風吹過。
地上的積雪重又化作雪花片片飄起,無視了常理。
王柏眯着眼看向前方,飛起的雪花迷蓋了雙眼。
前方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青年人,在王柏眼中,他彷彿與整片冰天雪地融爲一體。
神識掃過他也自動偏轉,彷彿對方不存在。
王柏心中凜然,又是一個大高手。
這是自他修行以來第幾個了?真是不得安閒。
對方緩步從風雪中走出,風雪也自動爲他讓路。
而在此刻,他纔出現在王柏的神識中。
而在之前,他只是存在在王柏的眼睛中,而神識卻感知不到他。
他緩步向王柏靠近,同時也擋住了王柏前進的道路。
王柏見此面色沉靜,索性也就直接停下了腳步,欲看看對方究竟意欲何爲。
他此時的內心也正如他的面色一樣平靜。
七年的靜修讓他的養氣功夫更深了。
而且自從他的拳意初成後,他的心中也自有一股豪氣誕生。
若眼前這個人敢對他動手,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實力,他都敢拼出性命在對方那帥臉上打上幾拳。
之所以說是帥臉,是因爲對方的確氣質不凡,而且長得也很英俊。
自王柏誕生拳意後,這七年的平靜生活倒不像是在化凡,反而像是在“養鋒”。
養心中的一股鋒芒之氣,而且化凡本就不是他這個境界應該經歷的。
王柏靜靜望着面前這人。
他知道面前這人多半是被之前的靈氣異象給吸引來的。
這青年人最終在王柏面前的十步內停住了腳步。
他開口:
“元嬰真人?”
說完他又兀自搖搖頭:
“不對,不是,但你身上這氣象倒是很像。”
說着他開始繞着王柏打轉,像個小老頭一樣,並對王柏報以探究的目光,毫不顧及他高人的形象:
“之前看到那異象,我還道這欒城不知何時又來了個化凡的元嬰真人,沒想到卻不是。”
“咦,不對,我怎麼有點看不清你。”
突然面前這人發出一聲驚疑。
隨後他的手就向着王柏的腹部摸來。
王柏退後一步,不動聲色的避開了對方的手。
好在對方並未用全力,要不然王柏也避不開。
“前輩,你這樣的行爲好像不妥吧。”
他體內的陣書早在對方將探究的目光投過來時,就已經微微一動。
層層掩蓋的陣法附加在他身上,爲他披上了一層迷霧。
所以面前這人才未一眼就看清他的底細。
而對方聽了王柏的話,頓時訕訕一笑,毫無形象的拿手撓了撓頭,才說道:
“好像是有點不妥,不過,你就給我老人家看上一眼又能如何。”
說着他又再次伸出了手,渾不理會王柏驚怒的目光。
他這次的出手可不同於剛纔,這次王柏周身的空間都被禁錮了,王柏再無法閃躲。
感受着周身深陷泥沼般移動的難度,王柏心中頓時一沉。
似乎不好善了了啊。
任誰,哪一個修士都無法容忍被人掌控在手中肆意探查底細。
王柏當然更不能容忍,別說他本身就藏有秘密,法寶、修煉體系等等,就是他身上什麼都沒有,他也不能容忍。
王柏心念一動,那枚早就被他收入丹田中的劍符頓時蠢蠢欲動。
這劍符早就在這七年間被王柏用嵐風的鮮血浸泡,然後封存了狀態,寄存在丹田中,成了他又一大底牌。
就在王柏準備強行催動劍符,破釜沉舟的時候,空氣中響起了一道無奈的聲音。
“師父,別鬧了。”
聽到這個聲音,面前這人伸向王柏的手頓時一僵。
然後面前這人的表情就如同見了鬼一般,他的身體也如同受了驚的兔子一般立即收手跳開。
他毫不停留的,也不管被他禁錮在原地的王柏,身形倉皇的就逃跑了。
空氣中只餘他的背影,和他的一句話:
“小子,我還會來找你的。”
然後很快,街道上就連他的背影也看不見了。
沒了對方後續靈力的補充,王柏很輕鬆的就掙脫了束縛。
王柏當然也聽到了對方留下的話語,他只是在眼中閃過一絲冷色:
“真是把我當做麪糰一樣任意揉捏了啊。”
王柏雖然看不清對方的實力,但根據對方的語氣和輕鬆就禁錮他的手段,這恐怕又是一尊元嬰真人。
元嬰真人,想到此處,王柏思索着,那還真是……,暫時,惹不起啊。
心中不由一嘆,鬱結之氣升起。
王柏環顧四方,周圍未見出聲解圍之人。
於是王柏朝四方拱手:
“多謝道友解圍。”
話音未落,王柏的面前便憑空出現一人。
“不用謝了,畢竟是我師父冒犯在先,嚴格說起來我還要代替他向你道歉。”
見到此幕,王柏眼皮不禁狠狠一跳,又是一位元嬰真人。
什麼時候元嬰真人這麼常見了?此地的修真界這麼發達的嗎?
瞬移,是元嬰真人專屬的神通。
面前這剛出現的人赫然又是一位元嬰真人。
“不敢。”
王柏回道。
王柏還能說上什麼?
堂堂一位元嬰真人都這樣說了,王柏還能說上什麼?
不也就只能如此回了?
而此時,王柏也才注意到眼前這人的面容似乎有些眼熟。
感受到了王柏的眼神,面前這人不由露出苦笑,他指着自己的臉:
“你發現了啊,我那不靠譜的師父,經常拿着我這張臉四處亂晃。
他甚至還用着我的臉,去逛青樓。”
說到最後,王柏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語氣中的滿滿無奈。
這種情況,真是又好笑又好氣。
而王柏只能沉默不語,他也不好對一個元嬰真人評頭論足。
但對方的這種悲慘遭遇,一下子就將對方從元嬰真人高高在上的逼格上給拉了下來。
分享了悲慘遭遇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瞬間就親近了許多。
“這位兄臺,怎麼稱呼,我那師父是落魄山的山主,道號落魄子。
而我道號是浪蕩子,但你若給我個面子,就別叫我道號了,你就叫我浪兄或浪道友吧,如何?”
落魄子?浪蕩子?
這都是些什麼道號,王柏神色古怪,隨即也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這人看起來豪放外向的很啊,這倒是和他那張俊美的臉有一些不搭。
而且似乎一點沒有身爲元嬰真人的架子。
在互通了名號後,浪蕩子隨即便是說道:
“王兄,今天的事是對不住了,日後有時間我來找你喝酒,同樣,也歡迎你來落魄山來找我。”
“今天我好不容易纔將其堵在了欒城,可不能讓他再跑了。”
“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他的身形就已經消失在風雪中,並沒有給王柏留下挽留的機會。
而王柏望着對方消失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對於對方突然莫名其妙的結交,他內心深處還是抱有懷疑和警惕的。
是對方真的就是這個性格,還是另有所圖?
不過王柏沒有太過深思,搖了搖頭,就將這些都放在一邊了。
他向着朝木雕店回去的方向走去。
對方要是想圖謀他什麼,他還能有什麼反抗之力不成。
既然對方沒有直接動手,那就說明還有周轉的餘地。
而且兩人的確應該第一次見面纔對。
信息不足,現在多思也無益。
但王柏他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思索他人的。
而實際上浪蕩子也的確不是,突然無緣無故的就要與王柏結交。
因爲他實際上也有些看不透王柏,而且既然他的師父也對王柏有興趣,那
王柏在一瞬間有點,但他制止了他的作死之心。
浪蕩子雖然道號浪蕩,但他爲人卻實際上一點也不浪蕩。
在這個類似古代生產力低下的時代,這個冬天,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王柏依舊擡首望着天,而這次與之前不同了,他已經有些沉溺進去了。
他真的悟出了一點東西來。
王柏現在雖然不是元嬰期,但他因爲一些因素,已經有了一些元嬰期修士的性質。
所以他對天地的變化纔會突然變得這麼敏感起來。
那股有點肅殺有點蕭寂的感悟,漸漸和他未成型的拳意融合起來。
王柏來此七年來,他一直在練拳。
而不賣出去,外邊擺得那些東西,都是他的敷衍之作。
所以在這七年內,王柏不僅在梳理自己的修煉體系,他同樣也在思考自己的攻擊手段。
還有,對自己本心的思考。
築基與未築基,有金丹與無金丹之間的區別比他想象中的要多一點。
而實際上,王柏攻擊的改進方式也正是往體修這個方向改的。
無論是什麼普通的招式,在他附上靈力後,威力都變得不同凡響,但王柏要的不是這個。
他要的是能完整發揮出自身實力的招式,而不是要反用靈力去增幅招式威力的招式。
而他剩下的時間,更多的是花在練拳上。於武器來說,王柏的戰鬥方式更貼近於身體。
所以,他選擇了練拳。而意境,終究是要窺見本心的。
所以這也就是之前所說的,這七年來,王柏對其本心的思考。
王柏正是缺少這種執,缺少這種韌性。所以他拳意的領悟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