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吞吞的換完鞋子,傅夜七才捏着包包往裡走。
衛子謙總算鬆了口氣似的雙手別進兜裡往回走,坐到了沙發上。
“小七回來了?”老太太一眼見了她,立刻笑起來,“來來,過來坐下。”
“奶奶!”她看了看衛子謙,又看了看衛夫人,走了過去,“伯母好!”
衛夫人一見她就笑得眉眼彎彎,對着老太太,“我說的就是這孩子,一眼我就相中了!”
聽得傅夜七直皺眉,瞧了瞧奶奶的神色,會不會怪她在外招蜂引蝶之類的。
居然沒見她老人家生氣,還是溫和的笑着,蒼老又白皙的臉上已經有了很多皺紋,目光卻精亮着。
“你說這孩子呀,我們小七就是招人喜歡!”陸婉華甚至贊同的點頭,下一句才說:“衛夫人要是不介意,老太婆我倒是願意讓你認個乾女兒,我聽小七說,此前還和衛遜合作過,相處肯定差不了!”
衛子謙站在一旁淡淡的笑,還是老太太最精,這明明是裝糊塗。
可惜,衛夫人這人直性子,一根筋,把老太太的裝糊塗無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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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夫人道:“那不不,我要呀,就要一個兒媳,子謙這孩子您也瞭解的,小時候跟着他爺爺在軍區大院長大,哪怕在娛樂圈,性子也穩着呢。”
傅夜七插不上話,也不知道他們之前聊了什麼,但見奶奶居然不提她和沐寒聲的婚姻,難道早就知道了婚姻失效?
陸婉華花白的眉毛動了動,正要說什麼事,沐寒聲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昨晚可能沒睡好,神色疲憊,倒是依舊熨燙精細的西裝,一手勾着車鑰匙,一手抄進褲兜,見了客廳的客人,幾不可聞的詫異着,幽邃的眸底動了動,最後定在了她身上。
傅夜七也擡頭看了他,別人坐着,他站着,越發挺拔頎長。
“又熬夜辦公了?”老太太率先開口,眼神是責備的。
沐寒聲很清楚,要不是客人在,奶奶估計會扔杯子,把‘辦公’改成‘喝酒’。
他倒是邁着長腿閒適的往裡走,悠悠的坦然一句:“夜七嫌我老成刻板,學着年輕人試試夜生活,沾點年輕味兒。”
他說得無比正經,然後在她身側走下,放下車鑰匙後,一手將她攬住,看着衛夫人,“衛夫人來看我兒子?”
一句話可把衛夫人問愣了。
隨即她又笑起來,一個比一個會說話,“瞧侄子這話問的,我來看我未來兒媳呢。”
沐寒聲的目光又酸又暗的低眉看她。
傅夜七反而閒適不已,要不是奶奶,她這會兒不可能任他攬着。
沐家和衛家交集多一些,實在沐寒聲的爺爺輩,因爲都是軍人,他們兩家很相似,男的從政,女的從商,但從沐寒聲父親輩就極少交集了。
“這裡邊,怕是有什麼誤會了。”老太太暗地裡瞪了沐寒聲一眼,然後溫溫的開口。
衛夫人早就準備充足了,“哪能?您這孫子,恐怕像我兒子搪塞我似的搪塞您呢,我去民政局查了,小七單身着呢,有個孩子也不能代表她就是孩子他爹的,是不是?”
按說,這話要讓人生氣的,可衛夫人偏偏說得得體,還淡淡的笑着。
“媽。”這時候,衛子謙終於低低的咳了一聲。
也不知道衛夫人怎麼就這麼急着把這件事辦妥,不然來了沐家,見了她和老太太的關係,按理是不該這麼直白要人的。
衛夫人笑了笑,“我跟老太太也就這麼一說,這事您別過分操勞了,因爲這權看小七的意思,對不對?”
她單身,來去自由。
老太太不止一次的瞪沐寒聲,那樣子,真是氣急了。
沐司暔回來後,被衛夫人拉着聊天又下棋。
書房裡。
老太太盯着沐寒聲。
“小七和那個衛家孫子,真有事?”她是不信的。
沐寒聲皺了皺眉,“沒有。”
“那衛夫人是怎麼回事?”
“把緋聞當真了。”沐寒聲答得很是順溜,低低的聲音。
氣得老太太撂權杖,沐寒聲眉頭一緊,趕忙後退一步,不然奶奶可能真打下來了。
“你看看你,我好容易給你主個婚,一波三折,最近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小七不回去住你纔不敢讓田幀回來的?”陸婉華腦子清楚着呢,保姆一回來,御閣園什麼樣,她在玫瑰園都知道。
可惜,沐寒聲都不讓田幀回來,不是有貓膩麼?
沐寒聲幾不可聞的吸氣,“奶奶,這事您別操心了,以往您不都幫着,照樣不溫不火,她清靜夠了就回來了。”
“你!”陸婉華都想罵人了,權杖撂起來指着他,“你怎麼這麼渾?小七什麼脾氣?就算司暔在這兒,她要孩子也能找自己的幸福去你懂不懂?”
男人蹙眉,“不都說慈母仁心麼?”
“嗯!……奶奶?”沐寒聲終於是着了一棍子,驚得看着她。
他可是馬上四十的人了,竟然被打?
陸婉華一點沒表示心疼,“蘇曜他娘當年爲了幸福,也差點繃不住離開蘇家,撇下蘇曜,還慈母仁心?”說完,她又緩了緩,“也不對,小七是個好孩子,不能跟蘇曜他娘比……總之!你給我把小七哄好了!”
老人家說完氣哼哼的出去了。
沐寒聲又好氣又好笑,摸
寒聲又好氣又好笑,摸了摸被打了一悶棍的腿,誰纔是親生的?
……
傅夜七等人已經去了後院,看着許南被沐司暔蹂躪。
蘇南是跟着沐寒聲回來的,停完車才進來,卻一眼被沐司暔盯住了,偏要陪他打靶。
因爲沐寒聲手底下,偏武將的,就是許南了。
中場休息,沐司暔緩了緩,許南端着一小杯水,伺候着小少爺。
“許南不是御宴庭的負責人?”衛子謙好奇的看着許南那副小心翼翼伺候着的模樣直笑。
御宴庭是多大的地方,魚龍混雜,多少人要給許南幾分薄面的。
可沐司暔看似毫不手軟的欺負着。
傅夜七笑,“是御宴庭經理,估計是敬重沐寒聲的緣故。”
一旁的洛敏卻笑,“纔不是,許經理是被我們小少爺抓住辮子了!”
那一頭,沐司暔跟大爺似的喝了一口水,放回去,忽然歪着頭一臉認真,“咱們換個打法好不好?”
許南眼皮一跳,小祖宗肯定沒好事。
“你給我當靶呀,把橄欖放你手心和頭頂,我來打,怎麼樣?”沐司暔說起來就眼睛放光。
橄欖?!
許南刻板舒服的五官擰了擰,“咱換西瓜吧?”
小傢伙初顯棱角的鼻子一弄,“要不買兩個菠蘿蜜去?”
“爲什麼?”
“夠大呀!”沐司暔小邪惡的笑了起來,以爲他看不穿似的。
許南這些抿了抿脣,心底哀嚎兩聲,橄欖就橄欖吧,捨命陪祖宗。
不遠處,洛敏笑呵呵的說着,“因爲許經理小時候叫我們小少爺‘小崽子’,被小少爺知道了,故意記恨着呢,好經常威脅許經理過來陪他玩兒!”
衛子謙笑得合不攏嘴,“我說呢,瑾兒跟我在一塊兒乖得很,一身藝術細胞,和許南一站,就一個調皮蛋!”
傅夜七遠遠的看着,淡淡的笑。
起先,因爲黎曼那事,瑾兒心臟不好,她是絕對不許繼而碰槍支,也不許耍槍,但醫生說恢復很好,才逐漸放鬆了禁令。
看了會兒,她想着問問秋落和藍修商量好沒有,什麼時候回來,兀自轉身回了屋裡。
沐寒聲正好從樓上下來,兩人對望了一眼,她先淡然的移開視線往客廳走了。
樓梯口的沐寒聲頓了頓,忽然也往客廳走。
她剛拿出手機,忽然被身後伸來的手奪了過去。
“你幹什麼?”她皺了皺眉,語氣倒不惡劣,也不急。
反倒是沐寒聲英眉擰得比她緊,“在外就算了,回家不該好好演戲麼?”
她一臉坦然,清雅的臉微微仰着,“那沒辦法,衛夫人就喜歡我!”
“很自豪?”沐寒聲薄脣一碰,陰綿綿的盯着她,胸口堵着一團棉花。
她往後退了一步,道:“沒辦法,招人喜歡。”
沐寒聲低首斂眉,一瞬不移就是盯着她。
“你愛瑾兒麼?”他忽然問了一句。
傅夜七愣了一下,目光往後院轉,褐眸動了動,“那是自然。”
他好像鬆了一口氣,不多問了,目光轉向手裡的手機,又斜睨着她,“給藍修打?”
她伸出纖細手腕要把手機拿過來。
沐寒聲手臂揚起,仗着六尺多的身材,高高的舉着,“一個蘇曜,一個衛子謙,還想招個藍修?”
低低的嗓音,帶着一些憤懣,一些憋屈。
她踮起腳尖試了試,夠不到,溫淡着臉,清淺的笑,“那沒辦法,暫時沒認識別人,過兩天也許有你不認識的面孔了。”
沐寒聲牙關緊了緊,還真是拿她沒辦法了?
“以後回御閣園住。”他忽然箍着薄脣沉冷的一句。
“爲什麼?”
“奶奶要查崗。”沐寒聲說謊不打草稿。
傅夜七皺着眉,終於趁他不備把手機搶過來,狐疑的盯着他,“搶了我項目的可是你,沐寒聲,我雖然不生氣,但很在意,就算你跟我同住一個屋檐,也沒法把我再綁到結婚證上,你是個君子,別想說話不算數。”
沐寒聲蹙眉,“我說過什麼?”
驚得傅夜七仰臉黏着分明的棱角,“不是不管我了麼?不是想看看誰會過得更好麼?”
前一句是他說的,何時說過後一句!
她卻勾着柔脣,“我替你解答的言下之意!”
說罷捏着手機轉身走了。
……
沐家的晚餐。
桌上多了兩個人,就是還沒走的衛夫人母子。
衛夫人對自己相中的媳婦兒是無時無刻的關心着,給她夾菜,時常問着喜好。
衛子謙略有無奈,“媽,夜七吃飯不愛說話。”她中午問了一天,竟還沒問夠。
“哦,對對!”衛夫人這才略微歉意,笑着,“教養極好的女孩都這麼優雅!”
然後她又轉頭關心沐司暔,“瑾兒,喜歡什麼菜菜跟奶奶說,奶奶給你夾!”
沐司暔眨了眨眼,菜菜,什麼鬼?
衛子謙又嘆息,“媽,瑾兒不像兩三歲的幼稚小孩,您正常說話就行。”
是嗎?衛夫人一臉疼愛。
傅夜七小心的瞧了瞧奶奶,衛夫人太熱情,連奶奶都插不進去關心瑾兒,她只好夾起一筷子菜,“奶奶您要吃多。”
這下把陸婉華喜笑顏開,“還是小七
“還是小七關心奶奶!”
沐寒聲英峻的臉,目光挪了過來,曖昧的把她剛放到碗裡的排骨夾走,“換一塊瘦肉多的。”
一下子吸引了衛夫人母子的目光。
她心底嘆了嘆,這頓飯吃得累。
好在最後瑾兒挨個給每人夾菜,總算和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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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沐寒聲第一個離開,走之前給了御閣園的鑰匙。
她本想找蘇曜談談,想了想,只能改天了,捏着御閣園的鑰匙,最終是回去了。
一進門,猛地見了田幀,她才愣了一下,“幀姨回來了?”
田幀笑着點頭,“請了這麼久的假,再不回來哪行?老太太都該着急了。”
這話說得拐着彎,她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往樓上走。
田幀把屋子都打掃過了,知道她好久沒回來住,所以皺了皺,過了會兒纔給玫瑰園打了個電話。
“少奶奶已經回來了,老太太放心吧。”
樓上。
傅夜七去看了那個盆栽,依舊翠綠翠綠的,無意識的笑了一下,轉身洗澡去。
從浴室出來,她穿了睡裙,坐在梳妝檯前,目光卻瞥到了角落一個大大的精緻錦盒。
從前似乎沒見。
彎腰拿了上來,盒蓋一拆就開了,她卻愣在那兒。
深深的紫紅色路易十四玫瑰,鋪滿了精緻的盒子,那個轟烈又悽美的愛情故事鑽入腦海,心頭翻涌。
仔細數了數,五十七朵,吾愛吾妻。
輕輕抿脣,她從來不知道沐寒聲還會這麼惡俗的浪漫,上一次熱血上頭送花,竟然送上癮了。
輕輕撫着路易十四,眼圈有些燙。
他是打算什麼時候送的?是不是她吵鬧的那晚之前?結果再也沒機會送出來?
也不知道就那麼坐了多久,猛然聽到夜下車聲,她才匆匆忙忙的把花收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疏散胸口的怪異。
站到窗口看着沐寒聲修長的身影從路燈下移過。
也對,他時常送她東西,她還真沒怎麼送過,所以他對自己的付出真的不平衡?纔會一撒氣答應分開,賭氣的看她會不會回來?
忽然笑了笑,好幼稚的賭氣。
沐寒聲進臥室時,一眼見了站在陽臺窗戶上的人,走到一旁脫了外套。
她聞到了濃濃的酒味,皺了皺眉,從陽臺出來,“洗澡嗎?”
男人幾不可聞的眯眼,略微的疲憊,“你好像很放心?”
她略微詫異,“我該擔心什麼嗎?”
“我的夜生活。”他沉聲吐了幾個字。
這傅夜七勾了勾柔脣,水潤的眸子微微仰着,“你這種陰悶的脾氣,出去找小姐,人家都不一定喜歡你。”
沐寒聲擰眉,她身邊一個接一個男人,弄得人鬱悶,她卻絲毫不擔心他。
擡手扯了領帶,扯到一半又去解襯衣釦子。
看得出他壓抑的煩躁,她倒是溫淺的笑着,擡手替他弄。
沐寒聲就那麼盯着她看。
“蘇曜替你談項目,你也很放心?”他冷不丁的問了一句,語氣很冷。
她的手卻頓了一下。
男人扯起脣角,“你想說不知道?怕什麼,我知道他是你的目標之一,又沒說你混亂?”
她皺了眉,釦子是解了,卻反而把領帶拉緊,瞪了他,“不用旁敲側擊的鄙視我!”
蘇曜對她怎麼樣,她清楚,所以更不會真的讓他替她賣命,這事她真不知道。
一聽沐寒聲的話,心裡很不舒服。
見了她皺起眉,沐寒聲眸子微按,忽然勾了她的要按進懷裡,“我就看蘇曜不順眼!”
她氣極反笑,“說不定最後,還真是我跟他成了呢?”
男人臉色都陰了,瞳孔黑漆漆的壓着她。
在她想擡手推開他時,已經被他狠狠壓下來的脣阻攔。
捉了她的手定在身後,極致按着她的要,氣息濃烈,長驅直入。
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極盡肆意糾纏的吻。
她擡手推着他,能感受到他濃烈的男性氣息,帶着莫名席捲的情緒。
“不綁着你,親吻犯法麼?”她推得急了,惹得沐寒聲低眉睨着她,酒後的眼幽邃火熱。
她氣息漂浮,被他這麼一句堵得沒了後文,是不犯法。
“憑什麼讓你想親就親?”她弄着娥眉,也起了情緒,腦子裡卻冒出了他準備的那五十七朵路易十四。
沐寒聲定定的看着她,“我喝多了,行麼?”
她愣了會兒。
薄脣又一次壓下來,弄得她心底忍不住失笑,酒精真是個好東西。
“事後還想不認賬是不是?”她咬着他的嘴脣。
男人蹙眉,把她推倒梳妝檯邊,“認,還必須讓你把這些次都記得清清楚楚,養刁了你,便看不上別人。”
她不得已把手撐在梳妝檯上,手裡還捏着手機,‘哐’一聲磕在桌面上,聲音十分清晰。
可惜,這並沒打斷沐寒聲‘酒後行兇’。
直到她仰身承吻,不得已側了頭,見了那個盒子,曲起雙腿抵着他,明知故問:“怎麼多了個盒子?”
沐寒聲的動作停了一下,卻是眼皮都沒擡,勾着她的下巴轉過來繼續吻。
她不依,纖柔的腿夾着他的腰往後推,“怎麼,是什麼想送給心上人的禮物麼
人的禮物麼?看來你也沒閒着,物色到下一春了?”
“閉嘴。”他溫溫冷冷的一句,嫌她吵,只想專心辦事。
這回她不玩了,忽然一口咬了他的脣畔,在他退開時擡眸,“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沒陪你shui。”
沐寒聲擰了眉,手臂長伸把她拽了回去,“不是送別人的,沒有第二春。”
抿脣,她又沒想聽,倒是勾了勾嘴角,“知道啊,沐先生很專情。”說着添了一句:“就是前妻、前任也不缺。”
低眉凝着她,卻看不出她生氣。
她本來就沒生氣。
“嗡~!”她手裡的電話震動一下。
低頭看了一眼。
蘇曜。
她剛要接,卻被沐寒聲按住手腕。
“幹什麼?”她蹙了蹙眉,“他找我肯定有事。”
“大晚上能有什麼事。”男人隨口沉冷。
她抿了抿脣,仰臉,好聲好氣,“你好像……越界了。”
沐寒聲下巴都繃緊了,酒意溫淡的眼底黑森森的,倒也低低的一句:“你接。”
然而她剛接通放到耳邊,面前的男人忽然吻下來,火熱的指尖撩了睡衣,在她胸口驀地收緊手心。
“唔!”她一時不妨,猛地咬脣壓住聲音,一雙潤亮的褐眸驚怔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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