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斯宸打開門，出去了。
柏斯容想了一會兒，端着茶放到嘴邊，眼淚一滴一滴落進杯子裡。
“沒事吧？”柏斯宇問。
“沒事……”柏斯容放下杯子，“我突然想起，晶晶除了我們，好像真的沒有任何朋友和家人了。”
歐陽茵，她絕對不會信任；連寶如目前只是泛泛之交，要是沒有自己在中間，恐怕不會聯繫。
柏斯宇沉默了一會兒：“嗯。”
“如果原本就沒有，也就習慣了。得到了再失去，會很難受吧？”
“對啊。”柏斯宇一笑，伸手撥了撥她的頭髮，“有些東西，原本知道沒有可能，大不了失落一陣，想通了也就過了。可如果得到了，卻又失去，一定會瘋的。”
“要不我叫她過來喝粥吧？”
“嗯。”
“不！”柏斯容站起來，“萬一她見到大哥，又吵起來怎麼辦？我過去看看！”
柏斯容直接跑着去付晶那邊，走進入戶大廳，發現柏斯宸站在角落裡。她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裡？”
柏斯宸靠在牆上，盯着手機。他看了她一眼，把手機給她看。
她一看，屏幕上有個黑底白線的網格，中間有一個綠色的小點。這好像……是定位的底圖？
柏斯宸在屏幕上點了點，網格轉了個方向，變成了上下兩層，綠點也變成兩個。他點回來，柏斯容看懂了，綠點是重合的。
“斯宇弄的。”他說，“我和付晶現在在同一個位置。”
柏斯容一震，擡起頭，望着天花板。這只是經緯度上的同一個位置？真正的距離卻相隔了十幾層。他這樣，是圖什麼呢？
柏斯宸突然放下手機：“我錯了。這只是我的手機和她的手機在同一個位置，但實際上……她可能沒拿手機，我們不知道隔了多遠。”
突然，電梯那邊傳來腳步聲。
柏斯容聽着聲音一頓一頓地，突然有不好的預感，馬上推着柏斯宸躲在了柱子後。
不一會兒，付晶拄着柺杖從走廊裡走出來。
她穿着白色的大衣，戴着紅色的帽子。柏斯宸一看，手指動了動，這身衣服，是去年聖誕時，他帶她去買的。
付晶拄着柺杖走到門口，拉開厚厚的玻璃門走出去，突然在臺階下站住了。
她仰起頭，望着天空，伸出了手。
柏斯容仔細一看，輕聲對柏斯宸說：“下雪了……A市居然會下雪！”
付晶收回手，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雪花飄在臉上的感覺，又拄着柺杖慢慢往前走。
柏斯宸急道：“她怎麼自己出來呢？她要去哪裡？”
“我們等等，說不定一會兒還會回來——”
“不行！摔跤了怎麼辦？！”柏斯宸要出去。
柏斯容把他拽回來：“信我！得永生！我們在這裡等，她肯定會回來的！”
二十分鐘後，付晶果然回來了。她提着一個超市的袋子，裡面裝了幾樣東西，手上還拿着一份報紙和一束白玫瑰。
推開門時，付晶晃了一下，手上的東西稀里嘩啦地落在地上。她愣了一下，露出沮喪的表情，將門狠狠關上，然後想蹲下去撿東西。可是醫生給她的腳上了夾板，她根本蹲不下去。
柏斯容突然衝出去：“我來！”
付晶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裡？”
柏斯容一愣，蹲下去撿東西：“我上去找你，哪知道你不在家，只好到這裡來等啦！”
付晶愣了一下，突然笑道：“容容，你真好！”
柏斯容低着頭，咕噥道：“我哥就不好呀？他比我更好，你到底什麼時候原諒他？”
“他……”付晶看向她跑出來的方向。
柏斯容翻了個白眼：“別看了，他沒來！怎麼，想他來啊？”
付晶沉默片刻：“有點想。”
柏斯容猛地瞪大眼，不可思議地望着她。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剋制住自己沒往柏斯宸那邊看。
“你……原諒他了？”
“誰說的？”
“那你怎麼才肯理他？！”
“嗯……”付晶想了想，笑道，“除非他把我剛剛熬的八寶粥全部喝光！”
柏斯容瞪着她：“你說真的？我馬上叫他過來！”
“不不不……”付晶急忙揮手，“好大一鍋呢，算了吧，喝完會撐壞的。”
“你……心疼啊？”柏斯容低下頭，心情突然變好了。大哥說得對，晶晶是在等他的。
“我原諒他了，他卻撐壞了，馬上就輪到我照顧他，我不是自找麻煩嗎？”
“嘴硬！”柏斯容一笑，突然看着袋子裡的東西，“你這都買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豆腐乳？”
“這個牌子好吃，喝粥怎麼能沒有腐乳呢？”
“巧克力？”
“我低血糖。”
“潤脣膏？還是男士的！”
“……我拿錯了。”
“商報？你看商報？”
“也有娛樂版。”
“香薰蠟燭，心形的？”
付晶頓了頓：“那個是……”
“我知道，防停電嘛！白玫瑰又是怎麼回事？”
“路過花店，順便就買了。”
“可我記得這家超市在大門左邊，這家花店在大門右邊！”
“好吧，我以爲你走了不會回來，想假裝有人陪着我吃晚飯。我準備桌上擺兩幅碗筷，一副我用，一副空着——”
“你養小鬼啊！”柏斯容叫道。
付晶一笑：“現在不用啦，上樓吧。”
柏斯容扶着她，往電梯走去，根本沒管暗處的柏斯宸。
進門後，柏斯容去盛粥，付晶坐在桌邊插玫瑰、點蠟燭。
柏斯容端着兩個菜過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只有腐乳配飯吃！”
付晶拿手機對着玫瑰照了張相，笑道：“只有腐乳也很好吃的。”
柏斯容喝了一口粥，嚐了一點腐乳：“的確好吃！”
付晶舉起手機，對着她拍了一下。
她無奈地問：“幹嘛呀？吃飯！”
“我拍下我們高興時候的照片，等哪天我又不開心了，我就拿出來看看。免得只想着不開心的事，變得越來越不開心。”
柏斯容一愣，擡頭看着她：“你真的……不和大哥和好嗎？”
“要是真的，你是不是不理我啦？”付晶放下手機，輕鬆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