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須臾睜開眼睛,大大的杏核眼已經沒有了靈動的生氣,她呆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笑笑坐在病牀前,關切地問:“陶紫,你還好麼?”
陶紫沒有說話,她腦子裡全是王兆基在辦公室裡面說的那番話,那些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一下下割在她心上。
她本該覺得無所謂的,畢竟從一開始她和王兆基之間就根本不存在什麼感情,他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可是爲什麼,當她得知自己懷孕時心裡的感覺是那麼激動又興奮,而在她看到王兆基與王倩在沙發裡發生的那一幕時,心裡爲何會痛到了極致?
更加令她痛苦的是,從一開始,她都只是王兆基將就的對象,一個只供他發泄的女人而已,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人是笑笑。
陶紫這才明白,爲什麼笑笑一直都對王兆基存有偏見,現在想來,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吧。
她真的好傻,竟然讓自己陷在了這樣一個男人的情網裡。
……
俊浩拿了把椅子,坐在牀尾削着蘋果皮,他與笑笑對視了一眼,兩人又同時將目光移向了陶紫。
俊浩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兒,用牙籤戳了兩塊遞給了笑笑和陶紫:“吃蘋果。”
陶紫接過蘋果,卻沒有往嘴裡放。
“好端端的煤氣怎麼會泄露了?”笑笑一臉後怕地又說,“還好人沒事,萬一真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陶紫呆愣愣的目視着前方,突然長長地吁了口氣,她意有所指地說:“這就是意外,意外不會讓人做好心理準備。”
笑笑凝了下眉頭,她覺得陶紫今天很奇怪,可是想着遇到這樣的事情任誰都會後怕吧。
這時,護士從外面走進來:“兩位請回吧,病人需要休息了。”
笑笑和俊浩站起身,說:“好,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陶紫突然攔下他們說:“笑笑,我想跟俊浩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
笑笑抿抿脣,和護士一起走出了病房。
俊浩緩緩來到陶紫的牀前,說道:“陶紫姐,你中午就沒有吃東西,這樣對寶寶不好。”
陶紫的睫毛顫了顫,她仰起頭看着俊浩陽光帥氣的臉,嘴角上勾起一彎苦澀的笑意:“俊浩,謝謝你爲我保密,你回去吧,這裡有護士照應着,不用擔心我。”
俊浩站在那裡,並沒有馬上離開,黝黑的眸子始終盯着陶紫的臉看,半晌,他說道:“那個人是誰?”
俊浩的語氣裡溢着些許憤懣,他知道陶紫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傷害纔會這樣想不開,雖然她死活不承認是自-殺,可是後來所有的取證都已經證實,煤氣泄漏是人爲的。
他無法想像,平時那麼開朗,神經那麼大條的陶紫爲什麼會這樣想不開,竟然連肚子裡的孩子也不顧,這就說明了她一定在感情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陶紫一怔。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俊浩,你放心吧,我今後一定會好好的。”陶紫嘴角扯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又說道,“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我知道好好活着究竟有多重要。”
……
接下來的兩天,俊浩一有時間就會往醫院裡跑,他就是擔心陶紫會再次想不開。
當他從學校出來後便馬不停蹄地來到醫院,正要往住院部裡走,卻突然見到陶紫從裡邊出來,他並沒有迎上去,而是躲在了花池裡的矮樹後面。
陶紫沒有穿病人服,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俊浩不面疑惑她這是要去哪裡。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出了醫院大門,陶紫上了一輛計程車,他隨後攔下一輛車追上去。
俊浩一直追着陶紫來到了市中心的一處豪華住宅區內,他看到陶紫走進其中一棟樓內,進了電梯,他幾分鐘後,陶紫乘的電梯在25樓停下。
他很快摁下另一部電梯,打開電梯時,裡面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帶着衣服金邊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只覺得這個人面熟的很,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當他正要摁下25號樓層號時,金邊眼鏡男便先他一步摁上了那個號碼,俊浩的手僵了一下,遂即摁下了26層。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裡的住宅樓都是一梯一戶的設計,他轉眸仔細看了看男人的側臉,終於想起來,他就是創飛集團的副總裁,他又在新聞雜誌上面見到過他。
難道和陶紫談戀愛的人就是王兆基?
王兆基在25層出了電梯,俊浩在電梯門子快要闔上的時候,俊浩突然摁下了開啓摁鈕,跟了出去。
當他出了電梯的一瞬,他看到王兆基的背影消失在住戶門內。
他慢慢走進,門子沒有關,他聽到了裡面的談話聲。
……
王兆基進屋後,陶紫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見他走進來,她從沙發上起身,與他面對面地站着。
陶紫今天的臉色很憔悴,看上去毫無血色,十分虛弱的樣子。
王兆基眸子裡泛着些許的冷漠,他語氣十分不耐地說道:“你幾天不上班也就算了,竟然趕在我最忙的時候非要我來,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趕緊說,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王兆基不耐煩的樣子深深刺痛了陶紫的心,她扯出一抹苦笑:“怎麼?沒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能叫你過來麼?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你說喜歡我,要不夠我,難道這些話都只是隨口說說的?”
說話時,她慢慢走進王兆基,如藤的手臂輕輕勾住了他的脖子,美麗而憔悴的臉湊近他的臉。
她非常不甘心,她不肯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爲她是一個意外,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愛情可言,可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有過許多快樂的回憶。
他不讓她與其他男生扯在一起,她覺得那是因爲他在乎她,緊張她,可事實證明,這些都是錯覺。
她在醫院裡面躺了兩三天,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王兆基的心裡究竟是在乎她,還是不在乎?
她一定要弄明白!
王兆基殘忍地將她的手從自己脖頸上卸下,他說:“我還有工作要做,現在沒時間跟你膩歪。”
說着,他轉身欲走,陶紫突然叫住他:“兆基,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王兆基微微愣了一下,陶紫又說道:“那天,你的目標真的是笑笑嗎?而我真的只是一個替代品嗎?”
王兆基回過頭,銳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陶紫好一會兒,方纔說道:“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是與不是還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我都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他微頓,又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還能跟王倩保持關係到現在麼?就是因爲她不會因爲我有多少女人而哭鬧。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承若,你太在意這些細節,這樣就沒意思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王兆基絕情的話一說出口,陶紫的身體便重重的一顫,兩行淚水從她眼中流出來,她愣了半晌,還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然而,對上王兆基冷漠的眼神,她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或許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下意識撫上了自己的小腹,那裡面還有她和眼前這個即將拋棄他的男人的孩子。
她決定使出這最後的砝碼,張口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懷……”
“混蛋!”
一道憤懣的聲音突然從門口的方向傳了過來,陶紫下意識看向門邊,俊浩高大的身型已經快速走了進來,他給了王兆基狠狠的一拳!
王兆基踉蹌了兩步倒在了地上,可見俊浩一定是使了全力的。
“艹,你他-媽是誰?”王兆基火了,他捂着發疼的臉頰,顴骨出疼得彷彿要裂開了,可他看到俊浩高高大大的,便又有點兒犯怵。
“我是你爺爺!”俊浩把一臉震驚的陶紫護在了身後,罵道,“像你這種人渣敗類就算跪下來求陶紫,她也不會再回心轉意了,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就算今天你不說這些話,陶紫早晚也會對你說!陶紫,我們走!”
說着,俊浩便拉起陶紫往外走去。
他的腳步很快,陶紫有些跟不上,可她卻還是一路小跑着被他塞進了電梯,他的手還緊緊地攥着陶紫的手,直到出了電梯,他們仍舊一句話也沒有說。
俊浩拉着她來到路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陶紫終於回過神來問他:“俊浩,你要帶我去哪?”
俊浩沒有說話,他心裡始終在回憶着方纔陶紫和王兆基的對話。
當他知道陶紫是因爲笑笑才和王兆基走到一起,又受了這麼多傷害的時候,他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
俊浩不敢想象,當笑笑知道這一切時,會是什麼感受,或許這樣的消息對她來說同樣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吧。
俊浩和陶紫在人民廣場下了車,他拉着她走到了廣場正中央,陶紫一路跟着他,始終都在問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可是俊浩卻一個字也不肯說。
直到他肯停下腳步,方纔轉過身看着陶紫,他的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黝黑的墨炯深深注視着陶紫的眼睛,喚着她的名字:“陶紫。”
陶紫一怔,他沒有叫她陶紫姐。
俊浩又說:“等我畢業了,可不可以娶你?”
陶紫的心揪了一下,她被俊浩的話弄蒙了,在她沒有和王兆基在一起之前,或許還幻想着自己能和俊浩走到一起,可是現在,她哪還有資格跟俊浩在一起?
“俊浩,你說什麼呢?今天不是愚人節,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我認真的!”俊浩說的斬釘截鐵,“我就想問問你,願不願意等我?再有兩年我就要畢業了,只要你不嫌我年紀比你小,不怕我找不到好的工作,就自己和寶寶放心交給我,我發誓,一定會對你們好的!”
陶紫有些不知所措,她呆愣愣半天才說到:“俊浩,我……”
她心裡很亂,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俊浩,俊浩給她的溫暖和王兆基的冷漠行程太過鮮明的對比,她承認,她現在非常感動,但是她不希望俊浩的決定只是因爲同情她,或者是因爲笑笑的關係,對她有所愧疚。
“俊浩,謝謝你說了這番話,我很感動,可是感情不是施捨的,你從始至終喜歡的人都只有笑笑而已。”
陶紫溢着一抹苦笑,正要繼續說什麼,俊浩突然說道:“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生在一個完整的家庭嗎?我從小就沒了媽媽,我最能體會單親孩子的心情,你也是,我們都很害怕孤獨,難道你就忍心讓自己的孩子也承受這份孤獨嗎?”
陶紫竟然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俊浩說的沒有錯,他們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她討厭不完整的家庭。
她說:“我考慮一下吧。”
……
第二天,陶紫向人事部遞交了辭職信,然後徹底離開了創飛集團。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經過上一次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後,她便不會再做傻事,她要比任何人都善待自己。
逛累了,陶紫回到了最初所住的小區。
剛走進樓道,迎面撞見的人讓她心底咯噔一下!
眼前的男人五十歲左右,中等身材,偏黑,身上穿着一件花襯衫,脖子上戴着一條小指粗的金鍊子,一看就不是善類。
陶紫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個正在捍衛着自己領地的豹子般注視着眼前如同豺狼一般的男人,就算他化成灰陶紫也認得他,要不是他,陶紫的媽媽根本不會坐牢,更不會在牢裡換上抑鬱症,最終死在裡面。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呀,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終於還是等到你了,寶貝兒,我們有八年沒見了吧,想我了嗎?”
說話間,男人朝她一步步走來,陶紫全身顫抖着向後退着,她一臉防備地說道:“我不認識你!”
男人冷笑了一聲,上次陶紫找人把她打了一頓的事情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真是翅膀硬了,會咬人了。
“你不記得我不要緊,我可是記得你,這八年來想起你嫩白的身子就熱火焚-身,”男人微頓,看看四下,確定沒人後又說道,“小寶貝兒,我已經等不急要重溫一下了!”
說着,他便朝她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