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1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藍心雅昂着頭,倔強地別過頭,不看坐在旁邊的修瑜。

修瑜沒有表情,恍若未聞地發動車子,”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不要你送!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可以了。”

夜色深沉,燈紅酒綠的城市,一派昇平景象。一個個華衣裝扮的時尚女人笑意盈盈地走進PUB裡面,時間已經不早,可是夜生活對這些女人來說卻是剛剛纔開始。

藍心雅將拒絕的姿態擺到底,一邊伸手去開車門,修瑜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車子飛速地射了出去,呼嘯着衝開了這奢靡的夜色。

沉默了一瞬,藍心雅發現這條路是通往藍家的半山別墅,臉色頓時變了。”我不要回那裡!”

修瑜只做沒有聽見。”停車,我讓你停車,你有沒有聽見!修瑜,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你是我的誰啊!我愛跳鋼管脫衣舞,脫給所有男人看,關你什麼事啊!”

藍心雅徹底崩潰了,歇斯底里地拍打着始終沉默、穩若磐石的男人。

修瑜也不躲閃,一個剎車,車子停靠在路邊。”我忘記了,你最有原則,誰都不能替你做決定。”

修瑜的目光悠遠,透過車窗玻璃,望向前方無盡的路燈,聲音低沉。

心裡的一根弦猛然被撥動,藍心雅不敢置信地看向這個已經成熟內斂的男人。當年的修瑜,從來對她都是溫柔至極,萬千要求,不管是多麼無理取鬧的要求,都會無條件答應她。

都說得不到的東西,纔是最好的。

藍心雅在國外的這些年,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男人,深知男人的劣根性。

越是得不到的女人,才越刻在心裡。

她當年爲了自己的芭蕾事業,匆匆出國,什麼都拋下了。午夜夢迴的時候,艱難地想要放棄的時候,她會想起修瑜。

在國內已經一無所有的她,憑什麼昂着頭顱,自信回國,還不就是憑着自己對修瑜的瞭解。她篤定,修瑜一定忘不了她。

這多年,他冷的像是一塊冰,居然連他跟衛少卿是同性戀的流言都傳了出來。

這些難道不是他沒有忘記她的證據?

只是最大的變數是他結婚了……

就算是當初,她下狠心,豁出去,用力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割,也沒能阻擋這個婚禮的舉行。當時,她在急救室裡搶救,他就匆匆忙忙回到了婚禮的現場。

如果是以前,她只是小小的一個痛經,躺在病牀上,皺皺眉,這個男人都會心疼地守在她的牀前,把所有的醫生都叫來,研究最有效的方案,減輕她的痛苦。

想到這裡,藍心雅心裡的失落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似乎要吸走她已經所剩無幾的自信,勇氣和堅持。

藍家,已經大不如前,每個人都恨她當年的任性,每個人見到她,都冷言冷語。藍心雅不想回去,那羣享受慣了的人,居然把藍家的破敗都歸責於她得罪了修家!

藍家,就像是一株百年的大樹,外表雖然茂盛,實際中間都已經潰爛,被內部的蛀蟲侵蝕,倒下,只不過是遲早而已的。”姐姐是嫌藍家倒得還不夠徹底,所以要處處去觸怒皇甫青園,是吧?虧爺爺當初那麼疼你,藍氏都敗在了你的手裡!”

藍妙小人嘴臉得意,在藍家的陽臺上,居高臨下俯視着她。那眼神,就像是當初她站在人羣的中心,冷眼看着這個私生女卑微討好藍家的每一個人。

想到藍妙,藍心雅恨不得將她那張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臉撕得稀爛!

久久沒有聽到藍心雅的回答,修瑜從煙盒子裡摸出一支菸,火光一閃,明明滅滅中煙霧漸漸瀰漫整個車廂內。”瑜,你變了。”

藍心雅的聲音壓低,哀怨的望着修瑜。

當年修瑜爲了照顧藍心雅故作刁難的無理取鬧,在她面前一點菸都沒有抽,哪怕是去到了公衆場合,沾上了一點菸味,都要洗澡後再換好衣服來見她。

可是現在,他居然就這樣當着她的面開始抽菸了。

修瑜沉默,緩緩吐出一口煙,煙盒旁邊,是一張被捏皺的十塊錢。他這纔想起,剛纔情急之下,居然把景淼忘記在那個嘈雜喧鬧的酒吧裡了。

心底隱隱有些煩躁起來,景淼的笑臉好像就在眼前,他好像能聽到她十分無所謂的聲音,”怎麼就回來了?”

他幾乎能猜到現在回去接她,見面的第一句話,肯定會是這種調侃的語氣。”我們先回酒吧一趟。”

聽到修瑜的這句話,藍心雅的心忽然涼了。

她剛纔緊盯着修瑜的臉色,他的目光落在那張皺巴巴的十元錢。這張錢,就是剛纔那個女人塞給他的吧!

在酒吧裡,她早已經將修瑜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感覺自己心裡有一座沙漏,有什麼東西在流逝,速度太快了,她抓不住。她用力去握住,好像她越是用力,反倒越難以握住。”瑜,我不舒服。”

藍心雅無力地靠在車座位上。

修瑜的眉頭一皺,藍心雅的身體這些年虧損的厲害,醫生已經強調需要好好保養了。”那……去醫院吧。”

他將車頭一轉,往相反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