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蕊聽到腳步走遠,趕緊掀開被子跳下‘牀’。
抓起電話,她連忙拔通,對面始終都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無奈的放下電話,她在屋子裡一圈圈踱步。此時此刻,什麼仇,什麼恨,她心心念竟全是九方茗的安危!
不再多想,她立即穿上鞋子,推開‘門’想要離開,剛邁出腳步,一聲溫柔磁聲,響在耳畔,“曉蕊,醒了爲什麼不多休息會?你這是要去哪?”
她一驚,擡頭一看,“庭?”
九方庭側立在牆邊,優雅如壁畫中走出的紳士,成熟‘迷’人的風度令過往的小護士不住側目。
蘇曉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我怎麼暈倒了呢?”
“醫生說你最近睡眠不足,沒有休息好。”他走過來,手搭在她的肩上,“這裡有風,進去吧。”
蘇曉蕊敢發誓,他那看似溫柔的目光中,鐵定掩藏着什麼!
她不作聲的跟着他走進病房,上了‘牀’,他將她的鞋子脫下來,擺放在旁邊,漫不經心的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想去哪呢?”
蘇曉蕊垂下眸,笑了笑,“剛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醫院,正想出去找個人問問發生什麼事了呢?”
“哦?”九方庭坐在‘牀’邊,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裡輕輕摩挲着,“對不起,是我不好。剛纔看你還在睡,這纔出去辦了點事情,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的。”
這番話如若換作以前,她會感動,會覺得好幸福。儘管沒有愛,但那種似涓涓細流的真摯感情,一樣會打動她。
可是現在,聽在她耳中,只會覺得可笑。她很好奇,看到她這張臉的時候,他難道就不會內疚?不會有罪惡感嗎?
“不怪你。”蘇曉蕊不着痕跡的‘抽’出手,“既然我沒事了,我們就回去吧,我討厭醫院裡的味道,令人窒息。”
九方庭好像有點爲難,“抱歉,曉蕊,恐怕不可以。”
“爲什麼?”蘇曉蕊挑起眉,目光緊盯他。
“醫生說,你現在身體有點虛弱,最好在醫院休息一晚。呵呵,你放心,明天我就會過來接你的,我們的紀念儀式照樣舉行。”
蘇曉蕊收回視線,心中已經明白。淡淡的,她說,“那好吧,不過,你要留下來陪我。”
九方庭先是一怔,接着,眸中難掩一絲‘激’情。可是,他還是咬緊牙,硬是拒絕了她,“我晚上有事,要跟一個大客戶吃飯。哎,曉蕊,你也知道,我剛接手公司,不能有半點馬虎的。”
蘇曉蕊心下冷笑,臉上卻是溫和道,“那你去吧,還是工作要緊。”
“真的?”九方庭很高興,凝視她的目光,愈發充滿愛戀,“曉蕊,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愛你,愛到無法自拔嗎?”
蘇曉蕊揚揚眉梢,靜待他的答案。
“呵呵,因爲,你善良得像個天使,處處都會爲別人着想。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會有壓力。”九方庭難得敞開一次心扉,斷斷續續的說,“我之前的婚姻,你也知道,茗的媽媽跟我也是政治聯姻,沒有一點感情基礎。所以婚後,我們都不快樂。沒想到,她變得越來越孤執,越來越蠻不講理,我們的爭吵,也就越來越多。隨着茗的出生,這一切看似改善了。可實際上,她那時就已經患了抑鬱妄想症,最後……抱着茗一起跳樓了。”
蘇曉蕊瞪大眼睛,呼吸驟然停滯一拍。
原來,九方茗的‘腿’是因爲這件事才……
九方庭深吸一口氣說,“茗這孩子也是命大,最後沒有死,只是殘了雙‘腿’。”
只是?!
聽到這樣略帶無所謂的字眼,蘇曉蕊突然憤怒了,身爲一個父親,他不該痛心嗎?不該替兒子難過嗎?說到底,九方茗纔是最無辜的人,他不該自責嗎?
咬緊牙,她將情緒掩飾得滴水不漏,然後溫柔的撫上他糾結的眉心,“這些都過去了,不必再去想它了。”
九方庭抓住她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輕嘆一聲,“可茗好像一直都恨我,他認爲,是我害死了他母親,害他坐輪椅。所以,他從小跟我就不親,長大了更是……”猶豫的目光瞟向蘇曉蕊,最後,搖搖頭,“曉蕊,雖然他是我的兒子,我應該無條件的滿足他任何要求。可唯獨一樣不行,那就是你!”
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視她,握住她的手直接抵在‘胸’口,堅定道,“我在四十幾歲的時候才嚐到真正戀愛的滋味,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切,我就算傾盡所有,也絕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蘇曉蕊心頭一顫,一股涼意襲遍全身。緊握她的手,也變得愈發用力。
她小小掙扎了下,低聲,“我的手好痛……”
“啊,對不起對不起,”九方庭連連道歉,不好意思的笑笑,“凡事與你有關,我就難以自持。沒傷到你吧?給我看看。”
“不用了。”蘇曉蕊‘抽’回手,然後打了個哈欠,“庭,醫生給我用了什麼‘藥’啊?怎麼會突然變得好睏呢?”
九方庭眸光一閃,轉瞬即逝,“沒什麼,幫助你更好的休息。”
他起身,將蘇曉蕊扶到‘牀’上,替她拉好被子掖了掖,“曉蕊,乖乖睡一覺,明天,我來接你。”
“嗯。”蘇曉蕊說着,已經閉上了眼睛。
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他輕聲走出去。
‘門’關上的剎那,她慢慢睜開眼睛,眸中一抹焦急。
九方茗,拜託你不要出現……
興許是‘藥’效使然,她‘迷’‘迷’糊糊的竟真的睡了過去。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醫院裡漸漸靜了下來,走廊上的腳步聲漸少。
輕輕的,‘門’開了,一輛輪椅無聲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