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稱呼她爲姑姑,稱呼宮池奕卻偏偏要在前邊加個“小”是顧城的堅持,因爲他覺得宮池奕在這個家裡“地位”最低。
顧城終於放下書包,雲暮也算是找到靠山了,因爲他媽咪對誰都會兇,就是對顧城很少冷臉。
三個男的一條線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的女人
吻安瞥了一眼宮池奕,倒是沒說什麼了。
顧城的晚餐自然是在香堤岸用的。
這一年來已經成了慣例,週六或者週日,安玖瓷纔會來把他接回去。
晚餐之後,顧城和雲暮在客廳,估計又倒騰着給雲厲偷偷打電話了,吻安只是上樓前看了一眼,不打算阻止。
關於這件事,顧城是知道的,雲暮還小,估計沒法理解,但是年初玄影帶着雲厲回來過一次,三個年齡依次排下來的男孩處得意料之外的好。
也許在雲暮眼裡,雲厲只是跟他名字相似,又或者是加上兄弟之間的感應,總之,他挺喜歡雲厲。
但云厲什麼都知道,這是讓吻安心裡犯疼的一點。
那時候天氣冷,玄影帶着雲厲到倉城機場時更是霧濛濛的。
雲厲穿了厚厚的小裘襖,也不知道性格是像宮池奕,還是受了玄影的影響,總之走出機場的那一剎那,儼然一個小大人。
卻在到了吻安跟前時小腦袋仰着,十分可人。
他就那麼看着她,直接喊的“Mom!”
吻安愣了一下,在此之前,她一直不知道什麼樣的稱呼合適,聽到這樣的聲音,一下子心酸。
她離開時雲厲都還站不住,更別說喊人、說話。
幾秒後,她才終於笑着蹲下身,“冷麼?”
雲厲搖頭,他說:“比照片裡的漂亮!”
吻安終究是眼眶微紅,她想着等雲厲長大才讓他知道這些事,因爲她不知道小孩會不會心裡有怨。
甚至想,如果他以後想回來,哪怕政治因素敏感,她也會考慮的。
卻沒想到再見面是這樣的場景。
玄影淡笑着走過來,“我都沒有瞞着他,看來沒做錯這個決定。”
吻安抿脣,淺笑,“帶孩子你比我有經驗!”
每每這個時候,宮池奕總覺得他快被無視了。
於是長腿邁上前,手臂很自然的攬了她的腰,看了玄影,語調隨性而自然,“待多久?”
吻安忍不住笑着瞥了他一眼,哪有剛到就問這種問題的?
玄影卻勾着嘴角,刻意和他擡槓,“如果雲厲自己回去,我待到明年也是不錯的!”
雲厲努力的仰頭,看了玄影,“您不是說您自己先回去,我多待一久麼?”
宮池奕這才笑呵呵的彎着眉眼,“果然兒子還是親的好。”
玄影挑眉,有什麼用?雲厲只看他“dad”,喊宮池奕“爸”,dad和mom纔是配套!
那天回香堤岸的車上,吻安和三個孩子坐一起,因爲顧城只要在外,就一定要看着雲暮,甚至手都不鬆,雲厲也喜歡雲暮,只好兩人擁着雲暮坐一輛車。
而宮池奕和玄影乘另一輛。
略微倚着後座,宮池奕目光穿過車窗,往前看了看,只能看到車尾。
又轉頭看了玄影,片刻,才問:“雲厲真的什麼都知道?”
在此基礎上,竟還是如此明理的反應,着實超出了一個快四歲的孩子表現力。
玄影眉峰輕挑着,“我教出來的兒子,自然是最優秀的!四歲,他能理解的東西超出你想象,說通了,沒什麼承受不了的。”
雲厲受的是伊斯皇室的教育,當然明白繼承人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給他講一些故事,舉舉例子,他額真的能明白所謂的政治利益關係。
又笑了笑,“唯一的要求便是以後估計要經常叨擾你們,他想多回來住住。”
宮池奕抿脣,歡迎是歡迎,就是……
雲暮好容易有個顧城吸引着,這雲厲一回來,某個人又沒空陪他了,他想要的小公主什麼時候有個信兒?
玄影和雲厲住了整整一個月,然後父子倆一塊兒回去的。
當然在此期間,玄影和宮池奕走了幾趟榮京,談的自然也都是公務。
吻安現在適應了帶孩子的生活節奏,但每天照樣能抽出時間工作,給容顏物色了個不錯的劇本,她自己也想着要不要再拍個電影。
上一個人物傳記式的紀錄片口碑很好,到現在依舊有着不錯的反響,但因爲涉及政治因素,入選電影節後都沒了後續。
這會兒,她已經開了電腦,看了剛洗完澡出來的人。
想了想,才問:“鬱景庭是今年末能入境?具體日期還沒出來?”
宮池奕眉峰微弄,故作不悅的睨着她,“怎麼,一年不見甚是想念?”
吻安心底淡笑,卻只仰臉淡淡的看着他,“本就是無辜的,非得因爲跟我處理同一個案子,接觸了所謂的政治敏感邊緣就要被你們限制入境,多委屈?”
再說了,她柔眉挑起,“就算身邊沒有任何競爭對手,也沒見你有什麼進展不是?”
一直說要女兒,他想了各種辦法,就是沒結果,起初吻安還勸他悠着點,後來隨他去了。
估計女兒體諒她受不了接連生育,讓她緩一緩,晚一點來報道!
不過,她這話一出,宮池奕一雙眼眯起,已然湊了過來。
吻安知道他的意圖,擡手撐住他的下巴,“別鬧,下去看看顧城和雲暮打完電話沒有,讓轉到我這兒,我也和雲厲說說話!”
“給雲厲打電話都比陪我頻繁,嘖嘖!”他故作嘆息,“我一個位尊至聯合署的人,怎這麼可憐?”
她不由得笑,“誰讓你唾手可得,比不得雲厲珍稀!”
男人挑眉,側身坐在了她旁邊,不顧她撇過來的視線,下巴抵在她肩上,幽幽的道:“這下好了,我確實得出差,今晚是不是要珍惜?”
吻安微蹙眉,“臨時定的?”
因爲之前沒聽他說起來過。
他點頭,“聿崢不在,我必須得多跑跑腿。”
嗯,聿崢沒攔住晚晚,只好自己追過去了,一去也沒回來,一個念頭也快夠了,估計差不多該安排回國了。
“去吧!”吻安淡淡的語調,一點沒有依依不捨之情。
又道:“今晚就算了,顧城明天一早要被接走,我去送送,別到時候起不來。”
他信誓旦旦:“我把握好分寸,就兩次!”
結果卻是每次夠超高質量,恨不得一次做夠半宿。
可想而知,她起晚了。
睜開眼的時候,匆匆忙忙看了時間往樓下走。
顧城已經用過早餐,書包也背好了,見她下來才笑起來,“姑姑不用送我,我知道路!”
吻安瞪了宮池奕一眼,“你去送!”
不是出差麼,正好順路。
“或者等我洗漱完,收拾收拾就幾分鐘。”吻安又道。
顧城搖了搖頭,“雲暮剛睡着,姑姑再洗漱完收拾他又該醒了,到時候非要追着我不好哄!”
說的也是,每次顧城走都得偷偷摸摸的。
所以她也就送到門口,看宮池奕和顧城都上了車離開才關門。
差不多四十來分鐘,她才接到他的電話:“安全送達,我還有一小時才登機。”
說明顧城已經被安玖瓷接走了,但是他的航班和顧城的時間沒對上,只能等着。
吻安挑眉,明明笑着,卻淡淡道:“送到就行,你自己等着吧,雲暮該醒了……”
他正低眉看着腕錶,篤定的彎起嘴角,“好歹還有半小時醒。”
別的本事沒有,但宮池奕現在對雲暮的作息時間瞭解得那叫一個瞭如指掌。
坐在這裡,他略微倚着,“談點正事?”
她抿脣,還能有什麼正事?
只聽他道:“顧城現在也教的很好了,抓緊生一個?”
這話讓吻安笑起來,“今年我可什麼都沒做,是你自己不夠努力!”
不過,她也抿了抿脣,“顧城在家裡是很好,但在學校裡偶爾還是有叛逆頑劣的時候。”
吻安和安玖瓷一起去出席過家長會,和老師說明過這個情況。
後來她以會友的名義帶顧城去諮詢過心理醫生,醫生說這種情況只能慢慢來。
“也許是他對他媽媽的事件存有固執的理解,認爲某些人傷害了他和他媽媽,所以對特定的人不會那麼友好。”心理醫生如此說。
其實也不是特別大的問題,就是需要顧城以後能夠懂事,等理解了這些事之後就知道他自己該怎麼爲人處世。
需要的是時間。
說白了,他只是養成了對某個人羣冷漠和敵對的意識,超乎於普通孩子的防備心理,也因爲這種防備,他才總和沐寒聲家幾個孩子起衝突,卻對雲暮十分疼愛。
只聽宮池奕勾着脣角,道:“也許生個小妹妹,顧城的這些情況都好了?”
雲暮一個男孩子他都那麼喜歡,何況小女娃?
吻安笑着,爲了生個女兒,真是什麼理由他都想盡了。
她也大方的點頭,“你能就行,反正懷了我也只能生啊。”
男人幾不可聞的冷哼,“熬了這麼些日子,也許是上天想一次給我倆?”
吻安已經不想搭理他了。
只道:“我想着過兩天去趟榮京,看看容顏和她媽媽、還有米寶,順便和肖委員談點事。”
宮池奕微蹙眉,“談什麼?拍新電影?”
她若是開始拍電影,別說生孩子,回家睡一覺都要變成奢侈了!
所以他立刻道:“家裡沒人小心雲暮鬧騰,等我回來再說?”
然後又立刻岔開話題:“對了,米寶不在榮京,送到他姥爺的島上去了,容顏不也有你稷哥哥陪着麼?你湊什麼熱鬧?”
聽出了他語調裡的不樂意,吻安笑着,“我考慮考慮!”
然,她確實也沒能去成,因爲宮池奕出差之後的第二天,她就忽然接到了餘歌的電話。
電話通了半天沒聽見人說話。
她皺了皺眉,“喂?餘歌?”
這會兒才聽到餘歌好像舒了一口氣,開口都是謹慎到糾結的語調:“那個,我問問兩道槓是不是意味着懷孕了?”
吻安笑了一下,“你一個醫生怎麼反過來問我……?”
話到一半,她忽然反應過來,立刻專注起來,“你的?”
餘歌一聽她的語音轉換就知道是真的了,閉了閉眼,坐在了馬桶蓋上,心情有點複雜。
“怎麼了?”吻安皺起眉,想了想,“東里是不是不在啊?他多久回來?”
“我這兩天正好沒事,要不陪你去做個檢查?”吻安一連串的話。
餘歌這才笑了笑,“你還真別說,看別人懷孕的時候沒什麼感覺,輪到我了怎麼這麼緊張?”
“東里知道了麼?”吻安問。
餘歌搖頭,他還在國外呢,親自監察項目,估計沒空搭理她。
“這哪行?”吻安眉頭緊了緊,“你給他打個電話,肯定立刻趕回來。”
電話那頭又安靜了。
吻安已經開始準備換衣服,因爲她還真搞不太懂餘歌和東里的相處模式。
果然,沒過會兒,餘歌忽然道:“說實話,我忽然不太想這麼早懷孕……”
她聽完心裡就驚了驚,可別偷偷跑去把孩子做了,那東里回來得什麼樣?
吻安出了門,倒是隻問着:“爲什麼?”
餘歌似是嘆了口氣,“我懷孕之後,也就是一年生下來,到時候不就該離婚了?”
按照他以前的說法就是這樣的,離婚之前給他生個孩子,不也就是生完孩子就離婚?
吻安眨了眨眼,好像是這個邏輯,但她知道東里肯定不會離婚,不然弄這麼多幺蛾子做什麼,不就是爲了把她留住?
“你等我會兒,我這就過去了。”吻安已經在車上。
而掛了這個電話之後,她都不用考慮,給東里發了個短訊,很簡潔的說了餘歌懷孕的事。
原本以爲他回回復得很快,誰知道過去二十來分鐘,竟然一點回應都沒有?
她狐疑的盯着手機屏幕。
一直到她見到餘歌,果然是沒回復,看了餘歌:“東里給你打電話了麼?”
餘歌笑了笑,“原來是你告訴他的,我說呢。”
不過,餘歌微挑眉,“他不信。”
所以,估計也不會回來。
吻安微愣,不信?這種事還有信不信的?還是其中還有別的故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