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博文微微一笑,坐到了蘇渙章的對面。
從這個位置從窗子看出去,恰好一覽總會園區最好的一片風景,遙遙望去,亦可以不遠處的大江緩緩流過,清晨有些霧靄飄蕩在江面上,若幻若仙,一片風平浪靜,彷彿昨晚的血戰壓根不存在一樣。
果然是個好位置呢,想必從蘇渙章那個位置看出去,風景更是獨好吧。
щшш _ttκa n _¢○ 蘇渙章面前的桌上擺着清茶和一份報紙,茶汽嫋嫋,報紙大攤,二版頭條醒目的大標題:“好萊塢在我市投資拍攝重磅科幻大作”,標題下配着一張略有些模糊的照片,赫然便是衆多機器傀儡排成排,發射三昧真火燒地的場面,背景是蒸汽騰騰的大江,很有科幻大片的範兒。
總會的洗地行動很是迅速。
在來的車上,雍博文就已經注意到了這點,而且拿着平板稍上了一會兒網。
不僅在在報紙上登了消息,而且轉貼了消息的各大論壇也動用大批水軍進行了信息覆蓋,不過沒有采取刪除原貼這種看上去就是欲蓋彌章的手段。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鬧出的動靜那麼大,若是不快些動作起來,把地洗乾淨,等到消息發酵大量傳播,那地可就不好洗了。
想來總會宣傳口的工作人員昨夜必是罵了一夜的娘,對鬧出這檔子事兒的傢伙,也就是雍大天師,必是深惡痛絕。
“這個位置的風景真的很不錯,蘇主席坐在這個位置也十幾年了吧。”
雍博文端着侍者送上來的清茶,小啜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
“不知每日只是看這些風景是不是看得膩了?”
“天天事務繁雜,光是如何一樣樣處理好,就夠讓人心痛了,又哪有那些閒心看風景,坐在這裡也是不得閒的!”蘇渙章敲了敲桌上的報紙,“剛坐到這裡的時候,我也想這個位置的風景相必是極好的,坐上了才知道,風景再好,也是與我無關。”
“畢竟還是看了,只不過看得太多有些膩罷了。”雍博文指了指窗外,“只看這一片地方,時間久了,再好的風景也是無味的。我加入法師協會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窩在春城本地的一橦大廈裡等着有鬼上門來捉。那是個我租下來的房間,無論位置還是採光都相當不錯的,從窗口望出去,視線良好,景緻也可以,若不是傳說那是一間鬼層,也沒有機會給我這樣一個窮學生租下來。只是那位置再好,風景再看,我幹坐了那麼久,也膩得想吐,後來多虧了魚主席引薦我加入法師協會,又靠着捉鬼掙了一大筆,自租了幢小樓開了租鬼公司,位置雖然稍偏些,但窗外的景緻換了,心情也就不一樣了,再後來,不等我看膩這一片風景,我去了日本,輾轉回國,走了一圈,打通地獄,每一處的景緻都是不一樣的,如今我還是很有看風景的心情,而且很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尤其是那些傳說極壯觀的險峰景緻,而不是坐在現在的位置上不動彈。”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不過還是要量力而行啊。”蘇渙章把桌上的報紙翻到第四版,“前些天又有一羣驢友被困在山上下不來,還是多虧了警方及時救援纔沒有事情,只是他們一開始報警說是有十九個人,等到警方到了,一查只有十七個人,他們只說是少數了,也不知道是真少數了,還是假少數了,我記得年輕時候聽說過一個故事,也是登山隊的消息,被困在雪峰上十幾日,上不去下不來,只好殺了兩個同伴吃了果腹。可見這想看險峰處的風景本身就是極危險的事情,不僅路難走,還要提防着同伴是不是可靠。平素的矛盾或許不起眼,在關鍵時刻就是致命的問題!”
蘇渙章摘下眼鏡,緩緩將報紙疊起來,示意侍者開始上早餐。
這一刻看起來他與普通的老人也沒有什麼區別,鬢角花白,神態略有些疲憊,對於修養即是養生的道家法師而言,這種疲態與蒼老是極難見到的。
蘇渙章在位的這十幾年,正是南北斗爭越發激烈的十幾年,驅逐外國干涉勢力,將法師協會擴大到全國範圍,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中華法師協會,平衡各地方勢力,壓制南方派系對北方派系的過分打壓,以免激化矛盾,造成分裂,又得防着北方派系的反彈,真正威脅到南方派系在覈心的統治地位。
十餘年下來,中華法師協會在嚴重的內鬥內耗中蹣跚而行,不僅有了長足的發展,而且還出現瞭如魚承世這般名震國際的軍火巨頭,高速的發展掩蓋了內部激烈的矛盾衝突,使得中華法師協會在總體上保持和諧平穩,即使有鬥爭,也全都在規矩之內進行,在這些方面,蘇渙章功不可沒,但做到這些,也耗費了蘇渙章大量的精力,雍博文也聽到傳聞,在位的這十幾年裡,蘇渙章的個人術法水平不進反退,遠不如當初了。
對於蘇渙章,雍博文也是很佩服的,不管是誰坐在這個位置上,內鬥外脅之下,把中華法師協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見得能比蘇渙章做得更好。
不過,佩服不代表認同。
蘇渙章已經老了,而且再有幾年就註定下臺,保守求穩的心態佔據了上峰,只想安安穩穩地渡過這幾年,而不想再折騰出什麼事情來,這種想法顯然不是年輕氣盛正欲大展宏圖的雍博文所能接受的。
“可還是有很多人成功了不是?只要事先準備充份,實力夠強,隊友再精心挑選一下,成功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雍博文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空杯交還給侍者。
茶已盡,態度已經表明,飯前還是要把話說開的。
“況且有些時候,真正志同道合的自己人已經足夠了,至於那些居心叵測或是意志不堅的,讓他們遠遠跟在後面,能合則行,不合則各走各的,將來後悔的只能是這些人!我記得當初魚承世主席剛剛開辦術法物品公司的時候,想要總會這邊給予資格認可,到國外去推銷他的產品,引來一片嘲笑之聲,卻是蘇主席你頂住壓力,堅持給了相關資格,而且還在幾次參與國際術法交流會議的時候,給了魚承世主席位置,而到了今天,魚承世主席的成就,誰敢否認是在你的支持下獲得的?我要的也不過就是這些罷了。我對內鬥這些事情,沒有興趣,只想去看看外間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