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願選擇的話,白水公司自然是不會當這個出頭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雍博文當什麼翻譯,如果被其他人誤認爲白水公司投向了雍博文一方,那以後他們都不用在齊塞島上再做生意了。
但現在他們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耿璐只好不情願地跟着雍博文回到那條通往成鳴醫院的街上。
這一回來,兩人都是一驚。
剛剛還冷清清連個鬼影都見不到的大街上已經擠滿了人,有島上那些開店的普通居民,也有這條街上各大小黑幫勢力,看到雍博文帶着耿璐回來,呼啦一下就涌了過來,揮刀舞槍,羣情洶涌,帶頭的那幾位鼻青臉腫,正是剛剛被雍博文海扁一頓的鐘錶店中的幾人。
這鐘錶店雖然看起來普通,但實際上也是一家黑幫的據點,明面上賣點劣質手錶,實際上主營各類威力不同的定時炸彈,可零售,可批發,質優價廉。炸彈這種東西想要做得好,那就必須得專業人士來做,一般黑幫不是恐怖分子,很少有炸彈專家,可用到炸彈的時候卻也不少,這家店可以接受訂作要求,無論你是殺人拆房,還是劫囚車搶銀行,亦或是恐怖襲擊製造混亂,只要你提出具體要求,店裡就能製作出來,而且嚴格保密,絕不追究你倒底想幹什麼,唯一的一個要求就是不得在馬來西亞國內使用。這條件要求使島上的黑幫們猜測,開這家店的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黑幫,實際上是馬來西亞其支軍方勢力在這裡撈外塊的代理人。
齊塞島上無好人,這句話可不僅僅是說着玩的。
在這個黑幫橫行的小島上,哪怕是在街上撿垃圾的都有可能是某個黑幫的退休成員或是眼線,沒有黑幫的支持,毫無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齊塞島上生存下去。白水公司這般中立的與各個黑幫都有交道的公司,本身就建立在自身強大的武力以及不爲他人所知的私秘航道基礎上。
看到眼前這景象,耿璐就是一愣,扯着嘴角乾笑道:“好人,你剛剛做什麼了?”
雍博文道:“我剛纔進了一家鐘錶店去問他們知不知道是誰做的,可是他們的話我都聽不懂,所以纔去找你做翻譯!”
“天吶!”耿璐捂着額頭呻吟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犯了大忌諱的?”
雍博文問:“什麼忌諱?”
耿璐嘆氣道:“兩個黑幫開戰,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其他勢力都會保持中立,直到戰爭結束,不會插手雙方之間的戰鬥,但雙方也不能因爲戰爭之中的事情去侵犯第三方,比如說向其他勢力打探情報這種行爲,如果其他勢力提供了情報,那就等於是參與了戰爭!如果強行向第三方逼問,那就等於是向該方挑戰,該方可以成爲敵對方的盟友參戰!你本來就人少勢單,掃了人蛇幫的中轉基地,雖然挺有威懾力,但誰都不會看好你們幾個人能對付得了人蛇幫,只要一有機會,肯定會參與進來踩你一腳,就算得不到好處,也可以向人蛇幫示好。人家可是國際性的大組織,不是附近這幾個國家那些小黑幫能比的,要是能因此跟人蛇幫拉上關係,那可就再妙不過了。”
“那最好了,他們肯定看什麼了?呃……你是說這真是人蛇幫做的?”
耿璐連忙擺手道:“我只是那麼一說,可沒說過這是人蛇幫做的。你才掃了人蛇幫的中轉基地幾天啊,人蛇幫最近的分部在泰國,從消息傳過去,到大隊人馬過來,少說也得五七六天的……”
“那就肯定不是人蛇幫做的了!”
雍博文點頭,見對面那上百號人烏壓壓亂喊着衝過來,便問:“他們在喊什麼?”
耿璐有氣無力地道:“當然是喊打喊殺了,你這麼衝進無關一方店裡逼問口供,如果大家不一起對付你,那不是默認規矩被破壞嗎?這裡每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都是經過無數次流數打殺之後才形成的,想破壞它,就得再流足夠多的血!”
雍博文道:“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說出看到是什麼人帶走那些女孩兒,又帶到哪裡去了,我就放過他們!如果一意孤行,跟做事的人同流合污,那就絕沒有好下場,別怪我沒有把話說在前面!”
耿璐哼哼兩聲,對着衝來人羣大喊幾句,人羣中傳來一陣喝罵,耿璐又說了幾句,然後就往街邊跑,“我只是做翻譯,打架不用參加吧!我已經跟他們解釋清楚了,我是被你僱來做翻譯的,省得交流不便,他們讓我閃遠點,不要濺上血!”
“濺上血?”雍博文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跑在最前面的幾位猛男兄已經衝到近前,正是在鐘錶店裡捱揍的幾人,此時懷着一肚子被揍的怨氣仇恨,掄着手中扎冷刀就往雍博文頭上猛砍下去。
“唉,好漢架不住人多啊,好人快跑吧!希望你跑得夠快!”
耿璐搖頭嘆息,摸了摸腰間的手槍,終究還是沒有拔出來。她不是大俠,也沒有什麼俠義心腸,只是個槍手,不會搞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種人也不會存在於齊塞島上。在她悲憐的目光之中,雍博文一拳打在了當先揮刀一人的鼻子上,將那傢伙打得跟個皮球一般飛倒飛出去,撞倒了好幾個身後的同伴,噴出來的鼻血,真的濺了好多人一身。
接下來的情景,看得耿璐目瞪口呆,一挑一百這種電影裡的場面,就在她眼前真實上映,衝入人羣中的雍大天師,真好似虎入羊羣般,幾拳打翻當先的四五個人後,奪了一把砍刀便開砍了,最開始的時候對面那些中小黑幫成員還都爭先恐後的往前擠,生怕上去晚了沒機會砍上幾刀或是開上幾槍,但僅僅兩人鍾之後,人羣開始崩潰了。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打架砍人街頭槍戰是家常便飯,誰沒砍過人誰沒被砍過?但像眼前這位這樣砍人的,實在是太少見了。黑幫砍人一刀下去鮮血淋漓,口子老長,但實際上傷得不重,只要夠狠,捱上幾十刀,還能繼續砍,砍不如捅,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捅纔是真正致命的攻擊。所以日本那些跑出來天誅國賊的義士刺殺時都把刀藏在肘下,藉着身體的掩護往前一衝,曲肘一捅,刺入心臟,目標當場就會掛掉。但一般來說,沒有深仇大恨,誰也不會在街頭砍架的時候拿刀去捅人。可眼前這位雍大天師也是在砍,一刀下去,砍哪兒哪斷,那胳膊腿滿天亂飛,還有倒黴蛋腦袋被一刀砍飛的,最恐怖的是,無論你拿什麼擋,他都是一刀兩斷,同樣一個廠家出產的砍刀,碰到一起,咣一聲,你的刀斷了,人家的刀毫無發傷,跟着落下,連你拿刀的胳膊一齊砍下來了,要是刀再偏一偏,那就是半邊膀子下來。這些黑社會員哪曉得,雍大天師使的那是破魔八劍,就是對付高手邪魔也是一等一的功夫,想當年花間仗着破魔八劍,單人只劍敢擋上萬大軍,拿來跟他們這些黑幫小混混對砍,絕對是牛刀殺雞,大材小用。
這不是黑幫,這是殺人狂啊!雍大天師只砍倒了十幾個,剩下的就一鬨而散,掉頭就跑,手裡有槍的邊跑邊回頭胡亂開槍,沒打着雍大天師,反倒把自己人打翻了不少。
雍博文卻是不肯放過他們,在後面邊追邊砍,等追到街頭的時候,上百號人全都放翻,沒有一個能逃出去的,整條街上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好人?簡直就是個殺人狂啊!”耿璐嘴角抽搐,很有點羊角瘋發作前兆的意思,忽聽身旁有人抽着冷氣道:“這傢伙是哪冒出來的,怪不得能一個人掃掉人蛇幫的中轉基地,果然是個狠角色!”
耿璐扭頭一瞧,卻見一個年輕人不知何時站在身旁,便問:“怎麼?你們竹聯幫也想過來主持公道,保證規矩不被破壞?”
戴着墨鏡穿着整齊西服的年輕人笑了笑道:“我們只是來看看,規矩這東西,還不是大家說了算,也不是某個人一兩次就能破壞得了的。現在的主角不是我們,大家萬里迢迢跑到這鬼地方來,是爲了發財,不是爲了砍人,沒必要湊這種熱鬧。”說着嘖嘖讚道,“這傢伙是中國人?不知道是混哪的,真不是一般的猛!”
耿璐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他是個法師,不是黑社會!”
“法師?”年輕人的嘴角便也有點抽搐,“開什麼玩笑,法師我也不是沒見過,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陰險傢伙,哪有像這樣掄刀砍人的!簡直是太破壞法師這行的職業形象了。”
兩人正說着話,雍博文已經拎着刀過來,因爲砍得太狠,滿身濺得都是血,手中的砍刀已經變成了紅色,沾滿了碎肉,不停往下滴着血,看起來份外猙獰可怖。到得近前,見那年輕人便問:“這個也是?”
年輕人連忙摘下墨鏡,笑道:“不是,我只是打醬油路過這裡,聽到動靜大,就過來瞧瞧。在下竹聯幫馬柯華!大家都是中國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說完主動伸出手去,想要握手。
雍博文甩了甩手上的血肉,見人家衣冠楚楚的,卻不好意思伸手,“手髒,不握了,你知道是誰做?”
馬柯華道:“我們的分部離這裡隔着兩條街呢,哪會知道這些事情,還得問這條街上的人才行。”
雍博文便不再理會他,對耿璐道:“再幫我問一遍,誰看到是什麼人做的,把那些女孩兒都帶到哪裡去了?只要說出來,我就放過他們,不然的話,我就再砍一遍!”
耿璐對着街上大聲喊了幾句,這些斷手斷腳的傢伙紛紛嘈嚷,聽了一會兒,耿璐轉頭對雍博文道:“他們說了,是泰國幫乾的,他們看到泰國幫的人押着那些女孩兒走過去!”
居然是那個一直沒有動靜的泰國幫做的!
雍博文二話不說,掏出事先說好的美金塞給耿璐,轉身就奔往那家泰國幫的銀行。
耿璐搖了搖頭,把錢塞進兜裡,想了想,沒有回白水公司,卻跟着雍博文的背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