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但是,神之戒並不是不能被支配的,它只接受力量最接近神的人的支配。它是神留在世間的最後一件物品,也凝結了神的全部力量。因爲神在離開世界的時候也放棄了包括身體在內的全部,所有的力量都凝結在戒指中。戒指擁有思考,它一直等待着,只有神才能支配它。它只是希望找回自己的主人。即使已經被人類的氣息污染了幾千年,它也在等待着唯一的主人。”)
帕賽爾到底在暗示着什麼?
薩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人類流傳的神話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實?
一直以來被告知的又有多少是事實?
從拉賽爾的房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也應該去艾柯斯夫人的住處了。
“嗨!”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烏克蘭多以花花公子應有的姿態輕薄的抱住薩卡,親暱的吻着他的脖子。
“沒事吧。”
爲什麼這樣問?
似乎他知道些什麼?
“聽說你被帕尼德這個老怪物叫過去,我就開始擔心了。那個老怪物是出名的噁心,總是做一些讓人討厭的事情。你沒事吧,沒被那個老怪物欺負吧?”
以爲他只是個一無是處的花花公子,想不到竟還有細心的一面。
薩卡有些意外,也有了少許的感動。
他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脆弱也越來越容易被感動,甚至只是得到他人無理由的關愛,便會被感動。
雖然對一般的人而言,被關心被關愛是最正常的事情,可是,一直活在算計的陰影中的薩卡,即使只是得到一點點的溫馨也會被感動……
“沒事,帕尼德大人只是有些性情乖僻,並不是過分的討厭。”
“你真是言不由衷,可是我喜歡。”
微笑着指出他的虛僞,烏克蘭多又一次親吻他的髮絲。
“如果不介意,可以給我進入你的房間的機會嗎?”
“嗯……”
薩卡認真的思考着,正在思考拒絕烏克蘭多的理由。
但是——
“啊——”
淒厲的慘叫。
是女人的叫聲。
“快來人……救命!”
雖然是女人的呼喊,興致已經轉向薩卡的烏克蘭多自然沒有興趣救美,可是薩卡不能不管。
因爲發出叫聲的是艾麗絲公主的侍女!
“……有人在求救,我們立刻過去!”
不情不願的樣子,烏克蘭多還是不想讓薩卡不快,他們只能立刻趕往現場。
傍晚時分,陽光並不過分明亮,在這微有些昏黃的光線下,花園顯出它猙獰的一面。
女人們簇擁着公主,躲在梅德羅斯的身後,哭泣着,向不知在何處的神靈求助。
巨大的低等魔族正在攻擊他們,壯實的身體不畏懼法術的擊打,第一次遇上這種狀況的梅德羅斯驚慌失措,甚至不能完整的背頌咒語,只是憑藉本能對抗敵人。
薩卡清楚,這種低等魔族幾乎沒有智慧,過分強壯的身體能抵抗大部分的物理攻擊,最有效的打敗他們的辦法是,使用附加咒語的劍,劈開他們的身體。
薩卡看見了烏克蘭多的裝飾過多珠寶的佩劍。
不需要詢問烏克蘭多的意願,薩卡直接拔出他的佩劍。
一瞬間,珠寶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這把劍並不是上等的劍,可是劍身裝飾的寶石卻是精緻無雙的。
但這裝飾着無數寶石的短劍,真得能劈碎魔獸嗎?
薩卡自己也不相信,只是此刻,他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和自己慣用的劍相比,沒有實用性也沒有鋒厲的刃,劍身過短,除了劍柄握在手中很舒服,竟沒有一個地方能讓薩卡滿意!
利用身體的柔韌性,薩卡向魔獸的身體砍下去,這一刀不會對魔獸的身體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卻有效的引開魔獸的注意。
甚至,在攻擊的同時,他順利的踢打着魔獸的背脊。
果然,他成功了。
魔獸不再關注梅德羅斯,只是看着薩卡。
薩卡也在看着魔獸。
身高是自己的三倍,身形更是無比粗糙,可怕的怪物全身都是黑黝黝的長毛,陣陣惡臭從它的身上散發。
如果長期以來,民衆接觸的魔族都是這樣的低級魔獸,他們會認爲魔族是可怕的邪惡的種族也不奇怪。
但是從帕賽爾處得到的知識讓薩卡知道,這種魔族在重視能力和相貌的魔法公國,一直都是從事體力勞動的種族。
在魔法公國,不存在絕對的種族歧視,他們只是依照個體的差異和個人的能力給予合理的任命。
擁有高智慧者成爲統治階級,這一點,哪裡都一樣。
當然,國家的主人是大公,所有的貴族都只是大公的僕人,他們協助大公治理公國,他們的一切權力和擁有都屬於大公。
雖然貴族和平民地位不同,但是本質上,他們也只是大公的僕人。
每一個人都必須承擔與能力相符的義務和責任,在魔法公國的民衆心中,這一點比天上的太陽和月亮的存在更確切。魔法公國沒有愛國教育,他們擁有的只是高度的責任心和義務感。
個人和國家的衡量不曾存在,他們擁有自尊,驕傲的尊嚴。
高位的魔族是不會接受人類的支配的,而且高位魔族優雅的外形也和宣傳中的醜惡不相符,所以他們選用這幾乎沒有智慧的低等魔族,充當他們的工具。
但是,眼前的傢伙雖然是除了蠻力以外一無所取的傢伙,真正處理的時候還是很麻煩。
因爲烏克蘭多和公主在場,不能使用魔族獨有的咒語,更不能施展大規模殺傷的法術,於是薩卡暗示烏克蘭多將公主帶到安全的地方,那癱軟的梅德羅斯,直接被無視了。
對付這種肌肉發達的魔族,薩卡有自己的辦法。
只要使用自己的血,便能完成支配。
手抓住劍刃,血流出,混有強大的力量的血淌在劍身,形成水晶面,並以劍身爲生長點,瘋狂長大。
深紅之劍。
這是用魔族的血做成的劍,擁有超過它水晶的外表給人的華麗印象的破壞力,可惜這裡是神聖帝國的結界的中心,深紅的血之劍也只能發揮正常情況下的一半水平。
然而,即使只是一半的水平,卻也足以撕裂魔獸的身體!
乾脆地揮舞着長劍,血紅的寶劍輕鬆的劈開了魔獸的身體,附着在劍身的火炎魔法更是讓傷口的碎裂不濺起一滴血珠。
從左肩到右腰,被砍下的部分滑動着,轟隆中撞擊地面,因爲傷口已經便成了水晶的光滑了。
乾淨利索的做完事情,送了口氣的薩卡將凝結成劍的血收回,只是失血過多加上剛剛的噁心沒有褪去,薩卡的臉色勝過往常的蒼白。
竟會因爲收拾這一個低級的魔獸而頭昏目旋,自嘲時,他看見了驚訝。
“……怪物……你是怪物……”
一邊後退一邊爬起,梅德羅斯彷彿看見世間最污穢最可怕的魔鬼一般,驚叫着。
“不要靠近我……你這個怪物……我要告發你……可怕的怪物……骯髒的魔族……不許靠近我……”
並沒有特別的不悅或是憤怒,他已經習慣了被人特別看待,在這個信仰濃郁的地方,被發現真相後遭到厭惡是意料中的發展。
他有些麻木了。
他可以輕鬆的殺死這個即將告發自己的人,但是此刻的他,什麼也不想做,只是隨便梅德羅斯跌跌撞撞的逃走。
一瞬間,他有了極度的厭倦。
他已經厭倦了,在經歷過漫長的爭鬥的今天,他突然覺得很累,只想得到絕對的休息。
“告發我嗎?隨便你。我只想得到安靜的休息時間。”
懶散地說着,他看着傷口,鮮血正在凝結,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精神。
啊——
短暫的驚呼而後是真正的安寧,血的氣息在瀰漫。
他轉頭,看見了艾麗絲公主。
她溫婉的臉龐寫滿堅決,雙手抓着利刃,她的同謀——烏克蘭多公子,捂住梅德羅斯的嘴。
女人手中的刀在滴血,烏克蘭多輕鬆地鬆開了被奪走呼叫能力的梅德羅斯。
死神般的決絕,簡直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不敢想象的發展,鮮血濃郁的潮溼着空氣,滿手鮮血的艾麗絲公主帶着絕決向自己走來。
“你太不小心了,竟會在這種情況下手下留情。”
是烏克蘭多的聲音,可是艾麗絲公主卻溫柔的抱住他。
“可憐的孩子,睡下吧。”
如母親的溫柔,在艾麗絲公主暖意的懷抱中,薩卡睡下了……
艾斯醒來了。
確切的說,是他體內的一個意識借用他的身體,出現了。
梅亞茲和裡德隆雖然早就知道艾斯和皇帝有特別的關係,可是,看見被銀之液治癒的臉竟真得和皇帝一般無二的時候,強烈的維和感還是讓他們全身不自在。
“陛下?”
絕對的美麗而冰冷的眼神,銀白的眼睛透出淡淡的溫暖的同時也構建了屬於寒冰的空間,被這樣完美如雕塑的臉注視着,所有的感情都不存在了。
沒有感情。
“還是回來了。”
完全沒有人的跡象的意識,這個意識到底是誰?
“我很討厭這個地方,在這裡,有太多的死亡和痛苦了。如果不是爲了等待我的主人,我也不會一直忍耐着。”
“你是誰?”
雖然是一張精美如雕塑的臉龐,美麗絕倫,但是寒冷也包裹着這張臉,女孩們依靠本能,不想靠近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被發現了?我……我只是一個殘存的意識……自從被主人拋棄以後,我就一直在孤獨中……我被禁錮在這可惡的塔裡面……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誰,將他們臆想中的神封做我的主人……借用我的力量……我……”
這是殘存在塔的神之戒的怨恨。
被賢者之塔供奉千年的聖物,卻對塔的存在本身滿是厭惡,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我只是在等待我的主人……爲了等待唯一的主人,我甘心被他們利用……”
“爲什麼只是一枚戒指,竟會有自己的意識?”
佩洛珍發出好奇的疑問。
“因爲那是神之戒呀。”
彷彿理所應當一般,梅亞茲解釋着。
“神之戒是神的遺物,只聽從神的命令,是最強大的力量的象徵。在被塔供奉的千年時間中,它不斷感受到人的思考,最終有了部分屬於自己的意識也不奇怪。只是,這枚戒指早已經是薩卡的物品,現在則作爲薩卡的遺物被皇帝擁有,爲什麼它的意識會出現在這裡?”
“你應該問,爲什麼只有一枚的戒指會變成兩枚。”
戒指冷漠的說着。
“確實,這個問題我很想知道答案。戒指確實只有一枚,爲什麼會變成兩枚,哪一枚是真品,哪一枚是贗品,爲什麼即使是贗品也擁有不亞於真品的力量?”
“都是真品,沒有贗品。”
戒指的控制下,艾斯的身體微笑了。
“我即將消失,真相是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們。我只能暗示你們,你們被告知的真實有多少是真實,這一點,必須用你們的眼睛去確定。”
“……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那個人是你最信任的人……”
留下如此莫名其妙的話,戒指的意識消失了。
艾斯的身體失去了戒指的支配,再一次暈倒。
裡德隆抓着長髮。很是苦惱地說着。
“真是一枚奇怪的戒指,比我認識的最任性的女人還麻煩。”
但是沒有人有興趣關心這個一貫風流的男人,她們更關心還是艾斯的狀況。
艾斯已經醒了。
白色的長髮下,五官是與她們曾見過的薩蘭一般無二的精緻,可是流出的卻是聖徒的高潔,沒有絲毫的玩世不恭,更沒有任何的慾望,只是高雅溫柔的笑着,讓人想到神聖的聖職者。
他睜開眼,銀白色的眼睛是山頂的冰雪,純淨的冰雪。
“你沒事吧。”
“沒什麼事情。”
艾斯笑着,他似乎很累。
“那你再休息一下吧。”
得到同伴的關切,他微笑着,這笑容讓人有安寧的感覺,似乎讓他露出這樣的笑容的自己也在瞬間變成了聖徒。
女孩們退到一邊。
“我覺得很奇怪,到現在爲止遇上的所有的事情都和遊戲、穿越小說的情況完全不同。沒有需要打倒的敵人,也沒有豔遇,一切都平靜的可怕。”
葉月雪問出了單純的問題。
“因爲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很好運,穿越時空以後變成拯救世界的大人物。”
佩洛珍敲了同伴的腦袋。
“等一下,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芭芭拉的話引起兩個人的注意。
“什麼問題。”
“我們來這個世界也已經大半年的時間了,在這半年的時間裡,我們的身體卻沒有絲毫變化。身高沒有改變、頭髮也沒有變長,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半年的時間沒有身高的改變已經很奇怪了,而不論何時都處於生長期的頭髮竟會一直維持原本的長度,這確實是不能相信的事情。
作爲對比的是同伴的身體變化。
梅亞茲的頭髮長長了半指,裡德隆幾乎每隔五、六天的時間就要處理一下鬍渣。
只有她們的身體,時間停止了流動!
“你覺得這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確實不知道。”
或許是穿越時空本就是不能用常理解釋的事情,女孩們發現自己變得麻木了,即使遇上這種情況也能坦然面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抽風了,鬱悶死了
反正這個星期只有五章的更新預定,再抽風,我就只好罷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