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和小王站在了601的門口。
老舊的防盜門還貼着前年的對聯,看來這家人的日子過的有些糊塗。
他們嘗試着敲了幾下門,但房間內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反倒是鄰居推開了門。
“這家老頭兒死了,別敲了。”
吳道轉身,“他兒子最近有沒有回來過?”
鄰居怔住,“他有兒子啊?老頭兒沒了還是大傢伙湊的喪葬費呢,因爲一直沒人來認,火化完了就送到廟裡了,他要有兒子,那也太不孝順了!”
這個胡俊騰做人還真的渣到了谷底,連自己的父親都不盡義務。
沒有收穫,吳道和小王打算先回去,可就在他們走下樓梯的一刻,身後突然傳來了門響。
“胡俊騰!”小王大叫一聲,趕緊衝過去抵住門。
胡俊騰被嚇了一跳,想退回去關門,可已經來不及了。
吳道搶先一步進屋,而身後的小王則把房門反鎖上,“說說吧,剛剛爲什麼不開門。”
由於長期沾染毒品,胡俊騰的反應有些遲鈍,基本上回話都是慢半拍的。
“我以爲是幻覺呢。”胡俊騰跌坐在沙發上,抓了抓油膩的頭髮。
他非常的瘦,眼睛有點兒塌陷,胳膊上的真眼兒密佈,已經沒什麼完好的地方了。
可以想象,如果說今天小王和吳道沒有照過來,可能他一個人死在屋子裡爛掉都不會有人知道。
“毒癮不小啊。”小王調侃着他。
胡俊騰哈欠連天的,看樣子大概又要犯癮了。
吳道和小王爲了防止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決定先把他帶回警局。
凌海安排了人對胡俊騰進行了突擊審問,可是他的戲很足,一進到警局就開始犯病,說的話也都是顛三倒四的完全沒有頭緒,凌海只能安排他先在戒毒所強制治療一下,等他的狀態好一些再詢問。
郭叛反饋說,二黑那邊一直沒什麼異常,大龍目前還沒找到,所以江流也沒有什麼新的安排。
吳道和秦冉冉覺着無聊,沒事兒也就總往刑警隊跑,看看徐月梅的案子八卦一下。
想不到,這一次居然給了他們意外的驚喜。
胡俊騰的膽子比較小,再加上本來做的事兒都是喪天良的,在看守所裡連犯人都不待見他,再加上凌海那全身匪氣的氣場碾壓,沒多久他就全招了。
那個縣城的醫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熟人,而是一個給他毒品的賣家介紹的,賣家的名字叫大龍……
這起案件的大龍和二黑認識的大龍是一個人,看來大龍團夥除了涉毒,人體器官倒賣方面也是在有預謀的犯罪,通常這兩種性質的犯罪不可能單一隨即作案,一般都有比較完善的組織,和周密的流程安排,這個大龍應該就是個掮客的角色。
“有個更讓你們想不到的消息。”凌海剛剛接到彙報,徐月梅的案件有了新情況。
吳道和鄒戀雅同時看向凌海,“怎麼?”
“周晉安,你們還有印象嗎?”凌海拿出了一張照片。
“這不是那個醫生嗎?”鄒戀雅一下子認出了照片的主人。
吳道也反應過來,之前郭大寶約的那個網友就是這個人。
凌海說,徐月梅的案件在到縣醫院走訪的過程中,發現這個周晉安有重大嫌疑,那天的剖腹產手術也是他主刀的,而且他一個縣醫院的醫生在收入有限的情況下,生活異常優渥,出手闊綽,很明顯有許多外快收益。
辦案人員找來了周晉安,在胡俊騰的指認下,他也沒辦法再嘴硬,供述了趁着給徐月梅做剖腹產手術的時候偷偷摘取她的腎臟,以及賄賂同事,篡改病歷等事情的經過。
這起駭人聽聞的案件,涉案的醫護人員共有三人,除了周晉安以外,其他人分得的金額並不多,但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以及獲得的金錢收益,大家都保持着沉默,人性冷漠的程度令人髮指。
醫院很快做出了處理,一方面對徐月梅進行積極賠償,一方面也自查自檢清除醫療隊伍的毒瘤。
經調查,周晉安將徐月梅的腎臟販賣給了大龍,大龍的上線,他也不清楚是什麼人。
郭叛恨得咬牙切齒,幾次想衝過去狠揍周晉安,都被吳道給攔了下來。
“不管這個人有多可恨,會有法律來懲罰他。”吳道拍了拍他的後背,“要不你先出去吧。”
郭叛不想再看見這個噁心的人,於是離開了。
吳道看着周晉安,斯斯文文的他,有着知識分子的儒雅,並不像一個渾身銅臭的屠夫,他沉默着,眼神一刻都沒離開過自己的手銬,看得出,他對自己的後半生充滿了絕望。
“郭大寶也是你選中的目標供體吧?”
周晉安猛的擡起頭,“你怎麼知道?”
“他在臨死之前的一個星期做了全面的體檢,這個更方便你瞭解配型,尋找匹配的買家吧?”
面對吳道的詢問,周晉安無力反駁,他沉默了一會兒,將關於郭大寶的事情供述了出來。
郭大寶並不是自願販賣自己的器官的,他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所以才通過中間人聯繫到了周晉安,希望能搞到一筆錢。
周晉安告訴他應該要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以便於買家篩選,爲了避嫌,他還特別警告過他不要來自己所在的意願,而且兩個人每次的交流都由中間人轉述,QQ上只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以說保密工作非常到位,有了中間人的加密,如果不是這次被徐月梅的事情牽連,基本是萬無一失的。
不過,郭大寶很奇怪,到了約定的時間,人卻沒有出現,之前也並沒有聯繫他要改期,再後來的情況,就是吳道和鄒戀雅把他帶回了警局詢問,他當時很害怕自己會露出馬腳,回去之後請了很長時間的假期,對同事說自己是去度假了,其實是在避風頭。
“你最近一次和那個大龍聯繫是什麼時候?”吳道問道。
周晉安想了一會兒,“我們一般不見面,他很謹慎,基本上就是電話聯繫,但最近他的電話打不通了,其實還有一筆尾款沒結算給我呢,我也很想找到他。”
“他們團伙有多少人?”
“這個我真的是不知道,我也是財迷心竅了,纔會做這種事情,有時候我也後悔,可是沒錢的滋味真是……”周晉安沒有說下去,他自己也發現了不論如何,都沒有什麼可以成爲肆意剝奪他人健康的理由。
徐月梅的司法鑑定結果出來了,之前困擾她多年的腹痛其實就是由於摘取腎臟之後引起的慢性炎症造成的,她之所以總覺得體弱氣虛,也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