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
沉默了許久,吳瓊長出了一口氣。
他承認了在交代大龍的案情的時候,有所隱瞞。
“他們那種人,成天做的就是禍害別人的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想要有一天能有個退路,肯定要想辦法留下一些把柄的,所以我就想,我要是殺了他,肯定也會有人來找我尋仇的,我得給自己想點辦法,不過你是怎麼猜到的?”
“警察辦案不是靠猜,是靠推理和證據,大龍的雙手十指都有外力傷害過的痕跡,因爲你需要撬開他的嘴,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訊息,所以你才一根一根砸斷了他的手指逼迫他,對嗎?”在吳道揚了揚眉,盯着吳瓊看了一會兒。
“你所謂的想點辦法只是想多敲詐一些錢財而已,這個跟被逼無奈可是有着本質的區別的。”
吳瓊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狡辯,“要錢也沒錯!誰不喜歡錢!”
看來,他已經偏執的認爲錢能獲取一切了。
“郭妮不也是因爲物質纔會喜歡郭大寶,那我比郭大寶有錢了,她肯定高看我一眼。”吳瓊氣不過,“我有了錢,她就能跟我,我們就能一起遠走高飛了!”
鄒戀雅拍了下桌子,“簡直就是妄想!你以爲你殺了人還可以逍遙法外嗎?”
這簡直就是對公安機構最大的藐視!
吳瓊低下了頭,他彷彿一個深陷夢境的人,被當頭棒喝,所有的幻夢在一瞬間粉碎。
“你很聰明,你知道掌握了別人的把柄就能夠幫自己謀利的道理,你也知道毒品的利益鏈條究竟有多巨大,所以你纔會鬼迷心竅,一錯再錯!”吳道一語道破了他的心思。
吳瓊抓着頭髮,竟然哭了。
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對不起因爲他疏於照顧變成傻子的弟弟,也有些對不起郭大寶。
在交代傷害二黑的案子的時候,他沒有再耍心眼兒。
因爲這起案件,非常的簡單。
從一開始的四處打探消息,再到得知二黑家對面要裝修的時候混入裝修隊,這一切都是按照他自己事先謀劃好的腳本在進行的。
他趁着出去買飲料的機會,偷偷進入了二黑的屋子,因爲他知道二黑由於天熱有喜歡半開着門的習慣,而且,二黑是汗腳,他經常把一些不穿的鞋子擺在走廊的鞋架上,卻想不到這樣一來,更爲刺激了吳瓊的犯罪靈感。
吳瓊是39碼的鞋子,而二黑確實42碼,他拿起了門外的一雙滑板鞋套在了腳上,原本想勒死二黑的,但又怕鬧出太大的動靜,所以就選擇了最爲直接、粗暴的方式,把站在窗邊的二黑推了下去。
二黑墜樓之後,他在他的家裡亂翻了一通,最終在書架上找到了大龍的本子,接着又拿出了一些冰箱裡的冷飲,換回自己的鞋子,回到了施工地點。
這一切,一氣呵成,他自詡天衣無縫,以至於隨後趕來的吳道詢問他的時候,他也能對答如流,並且毫無心理壓力。
但他也有總結自己的過失,他錯就錯在應該準備一副一次性的乳膠手套,而不是戴着施工用的線圈手套,這樣就不會沾染到石灰粉,再或者是,他如果在施工隊再堅持個幾天,沒那麼快跑路,或許從偵查角度來看,他的嫌疑也不會那麼快上升。
吳瓊後來還揚言,他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的。
可見,沒有人能把天使變成惡魔,除非天使的心裡本來就住着惡魔。
吳瓊一直在給自己找着不同的理由,等到被拆穿的這一刻,也就無所畏懼的暴露自己兇殘的一幕。
那個本子被他埋在了汽車修配廠院落裡的一顆樹下。
他當天去酒吧的時候也沒打算兌現承諾,只不過是想先拿到錢,再讓對方去拿本子,想不到卻被警察抓了個正着。
郭叛帶人找到了本子,那上面記錄着一些販毒的人員的聯繫方式,以及人體器官販賣的獲益和分賬比例,可以說,每一筆交易的背後都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兒。
他們在本子上還發現了郭大寶的名字,就寫在器官工體的那一欄裡,上面標着他全部的體檢信息,賣掉一顆腎臟一共獲益三十萬,層層剝削之後,分到郭大寶的手裡不過三萬塊錢。
三萬塊錢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可能是一個包包,一平米住房,孩子興趣班的報名費,再或者是一次旅行的費用,但對於一個債臺高築的人來說,它就變得無比金貴了,只要能換來一時的不被追債的輕鬆,那都是值得的。
因爲他們永遠都相信,自己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吳瓊感慨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的錢,要是當時能夠抱着那五十萬鈔票死了也挺好,至少下輩子還能做個有錢人!
後來吳道告訴他,當時那些錢並是真的,而是一些類似錢的道具,賭的就是當時的情形下他沒有時間仔細辨認錢的真僞,再加上幾米遠的距離,根本看不出破綻。
吳瓊抓狂了,嘴裡嗚咽着發出歇斯底里的咒罵。
沒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辦公室裡,江流和凌海恰好都在,他們在商量着關於劉長榮這次事情的性質問題。
他一面是救下了自己同事的英雄,一面又因爲老腦筋老思想作祟犯了延誤抓捕的錯誤,這筆賬算起來有點兒難。
雖然大家都幫着求了情,但按照凌海的想法,還是決定記過一次。
吳道打斷了他們,將吳瓊的犯罪過程以及審訊情況大致彙報了一下。
“這個吳瓊並沒有表面上看着那麼老實。”
回到辦公室後,鄒戀雅泡了一杯茶遞給了吳道。
“是啊,這世界上再傻的人,也會爲自己着想的。”吳道感慨道。
“那個本子我已經上報了,局領導會安排一次大清掃行動,剷除掉盤踞在Z市的毒瘤。”凌海突然開口。
“不過有點兒可惜,那個來交易的人被撞死了,這條線一定是能夠通向幕後黑手的,現在斷了。”郭叛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