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江藍(一)

江藍,字月白,是江家第一個孩子。她的出生,帶着全家的期盼與祝福,帶着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體面。

她出生時,江宿池正留在京城等着殿試放榜。當日正午,就有家丁報信,說蘇漪萇臨盆。江宿池一面喜悅的不知如何是好,一面心急自己駐留此地,無法回府照料漪萇。兩個時辰後,江宿池得知自己中了進士,立馬決定打道回府。這時家丁又來報:蘇漪萇難產。

“你說什麼?”江宿池頓時慌了。

“夫人剛臨盆時就生不下來,老爺怕您等不到放榜就急着跑回來,讓小人瞞着您,您現在快回去看看吧。”

馬不停蹄,江宿池紅着眼奔波在回家的路上。

漪萇,我的漪萇,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京城的花有什麼好看的,哪有你頭上別的桂花髮簪好看。

江宿池騎在馬上,腦裡想的都是蘇漪萇的笑臉,那個小他五歲,還些許稚嫩的姑娘。

我寧願不要這進士,我也要你平平安安。

三月的風吹在臉上,吹得江宿池嘴脣哆嗦。

江宿池到家,已是戌時,他翻身下馬,差點沒站穩跌倒在地。

蘇漪萇屋裡的燈還亮着,他不顧禮法,推門而入。屋內是幾個穩婆和一些女使,見了他,都滿臉堆笑的上前道喜:“恭喜主君喜得千金。”

“恭喜?”江宿池定定的看向牀榻,蘇漪萇臉色蒼白,靜靜的睡着。

“夫人可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我給人接生了一輩子,從沒見過像夫人這般頑強的。吉人自有天相,主君看看,這小姑娘多好看吶。”穩婆抱來了江藍,送到江宿池懷裡。

江宿池這纔回神,接住了自己的女兒,看着懷裡小生命安穩的樣子,江宿池喜極而泣。

“官人,您回來了。”身後傳來蘇漪萇微弱的聲音。

穩婆識趣的接過孩子,和女使們退下了。

江宿池坐在牀邊,握住蘇漪萇的手,貼在臉上。蘇漪萇摸到江宿池臉上的淚,輕柔的動了動手指,給他擦去了。

“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蘇漪萇笑得吃力。

“漪萇,剛放榜我就跑回來,生怕遲了就見不到你了。”江宿池溫柔的看着蘇漪萇。

“瞎說,你看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聽起來有些得意。

“我們漪萇是天底下最有福之人,託你的福,你給我繡的荷包我帶着,殿試中了探花。”

“探花?這是魚躍龍門的好事啊,官人可告訴公公了?”

“沒來得及告訴,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官人車馬勞頓,等下讓他們給你預備熱水,好好洗洗。”

“不急,孩子還沒取名字呢。我剛回來路過江邊,看見月亮又大又圓,月光照在江面上,藍幽幽的。你說,咱們孩子就叫江藍,字月白可好?”

“江藍,江月白。月白是月亮的淡藍色。官人這名字取得甚好。”

“我要藍兒不做尋常女子,要像月亮一般有圓有缺,怎麼看這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