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離開的時間恰好又遇到了下班晚高峰,一路上車很多,寧書藝因爲總算解決了孫嫚的事情,看起來放鬆了很多。
反倒是霍巖,一路上眉頭都微微皺着,似乎心裡面裝着什麼事情。
眼看着再有一個路口就要到單位了,寧書藝忽然發現霍巖並沒有把車開在直行車道,而是直接轉入了旁邊的一條小路里。
這條小路是一個死衚衕,所以向來人也不多,車也不多。
霍巖把車開到裡面,找了個路邊空位停了下來,讓車子熄火。
“爲什麼開到這兒來了?”寧書藝有些疑惑。
“有事想問你。”霍巖深吸一口氣,“能不能不生氣了?”
寧書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生什麼氣?”
霍巖嘆氣,寧書藝的反應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雖然說不出來你在生氣的跡象,但是這種程度的直覺我還是有的。
之前你說讓我好好想一想,那會兒你就已經生氣了吧?
所以上次我想跟你說,我想好了,你卻不讓我說完,也不想聽,我就更加確定,你就是生我氣了。”
“沒生氣。”寧書藝擡眼看了看霍巖,又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我還不過是忽然意識到,我自己也沒有想好而已。”
霍巖一愣,他頭一次知道了“心咯噔一下”是個什麼感覺。
“你……沒有想好……是什麼意思?”他有些緊張地看着寧書藝,感覺自己每說出一個字,心都要跳兩三下。
“那好,既然你覺得我上次不讓你說完就是跟你賭氣了,那現在我爲了證明自己沒生氣,很冷靜,就讓你把之前沒說完的話說完。”寧書藝示意霍巖,“你上次不是說你想好了麼?想好什麼了?”
她問得很直白,反而讓霍巖一下子有些找不到舌頭。
好在他調整得夠快,這一回也不敢再猶猶豫豫,趕忙說:“寧書藝,我想好了,我喜歡你,我想把握住這一次得到幸福的機會。”
寧書藝靜靜地看着他,看着面前這個高大硬朗的男人此時此刻像個等待老師公佈成績的小孩子一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差沒有屏住呼吸了。
真的是需要很強大的定力才能讓自己保持住這一臉淡定,不會笑出來啊……
“不行。”寧書藝沉默了幾秒,搖搖頭,“我真的還沒想好,我有顧慮。”
霍巖聽到“不行”二字的時候,一顆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不過當他聽到後面寧書藝說有顧慮,眼神也變得疑惑起來:“你的顧慮是什麼?”
寧書藝看了看他:“我怕你現在和我說這些話,是因爲喜歡我爸的手藝,圖我家有我爸這麼一個金牌廚師,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霍巖簡直傻了眼,他事先設想過好幾種寧書藝的反應,唯獨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個理由來。
這聽起來未免太荒謬了!
“這怎麼可能!”他簡直有些哭笑不得,“我怎麼可能會爲了貪圖叔叔的手藝而去和你說這些話!
我喜歡的是你,你這個人,和周圍其他的人和東西都沒有關係。”
寧書藝看着他,臉上掛着微笑。
“原來這個道理你是懂的。”她對霍巖點點頭,“你喜歡一個人,就可以是純粹的喜歡,不含任何雜念的喜歡。而我,可能就要把自己待價而沽,拋開人怎麼樣不談,先去考慮考慮對方的身家條件,價高者得?”
霍巖有些傻了眼,卻又有一種一顆心忽然重新落回原位的踏實。
寧書藝果然還是在和自己生氣。
但是,現在他很高興,寧書藝真的是在和自己生氣。
“霍巖,你還是沒有想好。”寧書藝對霍巖搖搖頭,“你什麼時候能夠明白,你的價值來自於你自己本身,而不是家庭或者親人賦予你的,你纔算真的鼓起了勇氣。
所以你再想一想吧。
任何一個人,做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選擇,都不可能是毫無所圖的。
我圖的是一個能夠肯定自己的價值,正視自己,不活在過去經歷陰影裡的內心強大的男人,而不是表面上很偉岸,心裡卻總擔心會被拋棄,會配不上別人的怯懦鬼。
否則以後遇到任何事情,你都會忍不住擔心,會不會因爲別的什麼外在的附加價值,你就被淘汰掉了。
你想想清楚。
走吧,隊裡那邊還有事呢,咱們別因爲私事繼續耽擱了。”
霍巖從她的話裡回過神來,點點頭,沒有再囉嗦什麼,重新發動汽車,返回局裡。
一場對話,似乎並沒有達成一個一拍即合的圓滿結果,但是兩個人卻好像又都變得更加鬆弛了似的。
回到隊裡面,寧書藝瞭解了一下童楚君個人物品的清點情況。
童楚君的東西果然除了手機、電腦還有裝着身份證的錢包不在,其他大大小小一應俱全。
作爲一個只讀到高中畢業,自食其力的年輕女孩兒來說,有限的經濟條件讓童楚君的私人物品並不算特別多,僅有的一個旅行箱也在這裡。
畢潤林之前對霍巖他們表示自己可以證明,童楚君從頭到尾就只有這麼一個大旅行箱,是搬家進來的時候用來裝自己全副家當的。
那麼這也就意味着,童楚君從出租屋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打算離開很久,所以就連手機的充電線、充電寶之類這種出門必備的東西都沒有拿着。
甚至,寧書藝還發現在她零散的小件物品當中,竟然還夾着銀行卡,並沒有被帶走。
根據之前在確認身份階段的調查收穫,童楚君只有一張銀行卡,並沒有其他賬戶,並且在最近的大半年時間裡都沒有任何的消費記錄。
雖然說眼下是一個移動支付非常方便和普及的狀態,但是如果一個人打定主意要離開自己租住的房子很長時間,不管是出於應急的考慮,還是防止被盜的安全問題,通常都會考慮把銀行卡帶在身邊。
童楚君選擇帶着自己的身份證,電子設備,卻偏偏把銀行卡留在住處。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她在離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離開那麼久,所以壓根兒不認爲有帶着銀行卡外出的必要。
那麼她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名目被騙出去的呢?爲什麼要帶着手機和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