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梓涵剛被扶進去,頭一沾枕頭就即刻睡着了。
伊美人鬆了口氣,爲宛梓涵掖好了被角,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吩咐芳華將那壺茶水和那些糕點都端出去處理掉。
雖然說伊美人並不怕有人查出來這些事情,可畢竟牽涉到皇宮秘辛,只怕夜雙羽到時候也是保不住自己的。對於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伊美人從來都是看得清楚明白。
她從來就不認爲自己在夜雙羽的心裡佔有多重要的位置,相反,她甚至覺得在夜雙羽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她。給了她這個美人的身份也只是不枉費自己追隨他一場罷了。
伊美人雖然是內心苦澀,卻當真沒有計較那麼多,只是想着若是自己堅持不懈,定然會有能給打動夜雙羽的那一天的。只是伊美人希望,那一天來的不要太遲。
芳華將東西處理好了走了上來,瞧着伊美人臉色而有些不好,便屏氣斂聲的站在原地,等着伊美人的吩咐。芳華在伊美人身邊如此久了,也已經習慣了伊美人這一幅冷冷淡淡的模樣。就好像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伊美人有所動搖一樣。今日的伊美人,似乎有些不對勁,不過這些想法也只能是在心裡粗略的過一遍,芳華可沒有那個膽子將這些話拿出來光明正大的說。
“芳華,你去御花園,找到德公公,你告訴德公公,就說皇上吩咐本宮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伊美人沒有察覺到,她說這個話的時候,口氣十分的酸澀艱難,就好像,將這些話說出口,是一件十分讓她痛苦的事情。
芳華點了點頭,趕緊的去了。她已經習慣了,不管伊美人吩咐她做什麼,她都會趕緊的去做,而不會問爲什麼。
不多時,芳華就回來了,對着伊美人道:“皇上吩咐了,說是請伊美人在漪瀾殿中陪着宛王妃。”
伊美人點了點頭,道:“罷了,本宮早猜到是這樣的結果,應該不要你去跑這一趟的。何苦來。你去幫本宮取一本書來,本宮打發打發時間罷。”
一時間,漪瀾殿裡十分的安靜,就連伊美人的呼吸聲,也清楚可聞。
直到暮色四合,這漪瀾殿裡已經燈火通明,裡頭沉睡的宛梓涵也沒有醒過來。伊美人苦笑的坐着,她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天了。
其中太后和榮妃都親自打發人過來問過宛梓涵的情況,得知宛梓涵睏倦疲憊已經睡着了,也只是象徵性的問候了一下便沒有說什麼。
夜雙羽倒是也沉得住氣,什麼都沒有說,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關心。夜雙楠也親自來看過兩回,每次都只是微微的皺着眉頭,輕輕撫摸了一下宛梓涵的臉就走了。雖然停留的時間十分的短暫,可伊美人也感覺到了他情緒的糾結。有那種一轉身就是一萬年的滄桑。
可一個時辰之後傳過來的消息卻是讓伊美人驚訝了,向來酒量不錯的宣王竟然被灌醉了,人事不知。礙於宣王妃身
子不適,宣王酩酊大醉。夜雙羽決定將二人留宿在宮裡。
這個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可也只有清楚箇中緣由的人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聽說宣王醉酒之後的半個時辰,夜雙羽纔出現在了漪瀾殿中。伊美人很識趣的行了禮,一聲不吭的退下了。
夜雙羽卻站在了寢宮門前,良久佇立,就好像那一扇門是他永遠打不開的禁咒。袖子裡滑出一個小瓷瓶,被夜雙羽捏在了手裡。面容上出現了些許糾結的神色,半晌,還是推開了宛梓涵寢宮的大門。
站在牀邊,看着宛梓涵熟睡的容顏,心裡頗有些百感交集。
“涵兒,你會怪朕嗎?你會嗎?”夜雙羽的指尖凌空描繪着宛梓涵精緻的五官,似乎不忍心驚擾了她的美夢。
可蘭陵彥說過的話卻猛然在耳邊浮現:這種藥的藥性十分霸道,若是服下六個時辰還不解開,只怕就醒不過來了。
而眼下宛梓涵也已經昏迷了五個時辰了……
猶豫再三,思量再三,夜雙羽還是顫抖着手拔開了手中瓶子的塞子,將瓶子放在了宛梓涵的鼻子下面。
不一會兒,夜雙羽就看見宛梓涵的眼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下,緊接着,宛梓涵嚶嚀了一聲,緩緩的醒了過來。
張開眼睛的瞬間,宛梓涵似乎不肯相信自己見到的是夜雙羽,還有些難過的扭過頭,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繼續睜開了眼睛。
然後有些不確定的道:“皇上?”
夜雙楠的神色有些僵硬,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涵兒,是朕。”
時間陡然在此刻停止了,兩個人似乎都忘記了此刻身在何處。都沒有說話,彼此注視着,就好像要將對方的容顏都深深的刻印在腦海中一樣。
半晌,宛梓涵開始了輕輕的啜泣,天知道,她在離開皇宮的時候有多麼想要見夜雙羽一面。天知道當那天在宛園中看見夜雙羽的時候,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拋下夜雙楠投入他的懷抱。
而眼下,他近在咫尺,宛梓涵卻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麼了。只有眼淚如同泄了閘的洪水一樣的奔流不息。
“涵兒……”夜雙羽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將宛梓涵擁入懷中,緊緊的抱着她,就好像這樣他和她之間,就永遠永遠的都在一起了一樣。
宛梓涵止住了哭,腦海中迅速的翻騰着想要說的話。
其實夜雙羽看上去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
原本以爲自己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的,如今卻統統梗在了喉嚨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些以前想要說的話,想要問的問題,如今若是再拿出來問,只怕便是一個活生生的笑話了。
而那些刻骨銘心的思念,卻也是隻能被埋葬在記憶中,若是當真要說,只怕宛梓涵也開不了這個口。如今的她雖然是被抱在了夜雙羽的懷
裡,可卻已經是夜雙楠的王妃。
她不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如何將心頭的那句我想你,說出口。就連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想要擡起來擁抱一下夜雙羽,都找不到立場。只剩下眼淚,嘩啦啦的流的暢快無比。
“涵兒,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問朕的嗎?”夜雙羽的嗓音十分的低沉,就好像在他的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拼命的被壓抑一樣。
“皇上希望臣妾問什麼呢?臣妾如今還有什麼資格對皇上問什麼呢?皇上,三個月前你一道聖旨已經將臣妾賜給了宣王。如今,皇上想要臣妾說什麼呢?皇上,臣妾如今是宣王妃了。”宛梓涵說着,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已經在夜雙羽的懷裡輕輕的掙扎着,試圖擺脫他的懷抱。
而她越發的掙扎,夜雙羽就將她抱的越發的緊。最後竟然是低低的乞求,道:“涵兒,不要,讓朕抱着你,好嗎?”
宛梓涵的身子陡然軟了下去,再也掙扎不動。
若是夜雙羽用強,宛梓涵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反抗。可如今,他卻是這樣低低的乞求,讓宛梓涵的心猛然間就劇烈的疼痛了起來。他是帝王啊,無所不能的帝王啊,他怎麼能夠這樣低聲下氣的去乞求自己呢。
宛梓涵的心彷彿被火劇烈的烤炙,又彷彿被冰狠狠的凍僵。
半晌,感覺到宛梓涵的身子終於不再緊繃,夜雙羽才放開了宛梓涵。依舊擁着她,道:“涵兒,你知道嗎?朕的心裡,始終都是有你的存在的。當日,你若是不離開皇宮,只怕太后那邊也饒不了你的。朕可以保護你,可是朕不能隨時隨地的在你的身邊保護你。唯一能夠保證你的安全的辦法,就是讓你暫時的離開。宣王府,是朕唯一的選擇。太后,始終是朕的母后。朕君臨天下,不能對母后不孝,那樣天下所有文人都會唾罵朕。涵兒,朕當日當真是不得已。”
宛梓涵的心裡一片悲涼,她沒有想到夜雙羽就是因爲這樣的原因將自己送走。是的,宛梓涵不能強迫夜雙羽爲了自己去承擔那些罵名,可是宛梓涵也沒有想到,夜雙羽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夜雙羽彷彿知道宛梓涵的心中所想,連忙解釋道:“涵兒,事情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這只是朕讓你離開的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卻是,你此前陷入昏迷,在救醒你的同時,你也中了一種奇毒。必須要斷腸草才能解毒。可斷腸草卻是在宣王手中。宣王救你的唯一的條件,便是讓朕放手,讓你去宣王府。”
宛梓涵的身子微微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夜雙羽。臉色有幾分蒼白,憑心而論,夜雙楠對宛梓涵當真算得上是十分的好。若是就這樣告訴宛梓涵這一切,宛梓涵當真是不相信的。
夜雙羽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涵兒,你不用懷疑。朕說的都是真的。若非牽涉到你的性命,朕怎麼會這樣輕易的就讓你離開。朕當真是不得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