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伏,由於天氣太熱,學裡也放了假。
宮長安每日在家裡帶着宮寶安一起淘氣,惹得溫鳴謙說他:“你不想着早些入太學,每日裡光是淘氣,這怎麼行?”
宮長安笑嘻嘻道:“母親放心,學業那頭我不會耽誤的。只是覺得寶安太可憐,我帶着他玩兒一玩兒才能讓他少傷心。”
“那也不能光是玩兒,況且如今天氣熱,他年紀還小,當心別讓他中暑。”溫鳴謙說。
“我知道,昨兒馮家不是來人,說今日要我到他家去麼,”宮長安答道,“我估摸着義兄會留我在那兒多住些日子,我就不帶着寶安去了。”
“不帶他去也好,馮家小公爺脾氣大,莫要惹出什麼不愉快來。”溫鳴謙覺得自己畢竟不是宮寶安的親孃,隨意讓他去別人家,若惹出什麼事來反倒不好。
別的不說,馮天柱的小娘是很記恨宋氏的,若真是因此遷怒宮寶安,還是不讓他去的好。
“姑娘,你今日不出門去嗎?”張媽走進來問,“昌榮侯夫人不是約了您一起遊湖?”
“我記着呢,一會兒就出去。”溫鳴謙說,“還得想法子讓她把我引薦給長公主。”
“長公主性情怪癖,這些年能出入他府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張媽嘖嘖搖頭,“想見一面還真是千難萬難。”
“誰說不是呢!好在昌榮侯夫人長袖善舞,跟什麼人都結交得來。”溫鳴謙說,“但凡有一分指望,咱們也不能放棄。”
“如今的大齊總是以太師爲尊,董家當真是顯赫非凡呢!”張媽道,“這幾天街上不都在說,皇上又賞賜給皇后的兩位妹妹每人十萬貫的脂粉錢。真是好大的恩賞!”
“董家的勢力太大了,連皇上也不能不忌憚。畢竟董太師曾兩立兩廢皇帝,比漢時的霍光有過之無不及。”溫鳴謙取出一副紅珊瑚的耳環來戴上。
鏡子中的她眉眼清冷,哪怕有兩邊的紅色襯着,也依舊如此。
“叫桑珥陪着姑娘去吧!”張媽說,“這妮子在家也不安分。”
“她隨着我去也好,只是還得安排兩個人跟着長安出去。”溫鳴謙說。
“依着我帶個小廝也就罷了。”宮長安連忙說,“馮家又不是沒下人,帶那麼多做什麼?”
“隨你好了。”溫鳴謙也沒阻攔,“張媽年紀大了,天氣又熱,就不要再跟着折騰了。況且馮家他也是常來常往的,不比其他人家。”
都交代完了,溫鳴謙方纔出門去。
剛出了院門,就見馬平安帶着個婆子走了過來。
溫鳴謙只好站住問他:“可是找我有事?”
馬平安滿臉堆着笑說:“是老爺打發了人給夫人送東西。”
跟着馬平安的那婆子也討好似地走上前來說:“是老爺在街上的時候,看到有賣菱粉糕的,就買了叫人送回來。說記得夫人愛吃這個,還是熱的呢!”
溫鳴謙看了一眼用新鮮荷葉包起來的菱粉糕,記得宮詡第一次給她買點心買的就是這個。
那時他們新婚燕爾,一同到春風橋上去賞花,橋頭恰好有賣這個的。
原本溫鳴謙的確很喜歡吃菱粉糕,她那早去了娘最拿手的點心就是這個。或許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讓溫鳴謙對零菱粉糕格外鍾情。
只是再喜歡的東西若是宮詡買的,她也沒了胃口。
“我不餓,又趕着出門去。這東西白撂着可惜了,大夥兒分分吃了吧!”溫鳴謙放下一句話就走了。
那婆子捧着糕不知說什麼好,馬平安一眼瞧見張媽,就說:“把這個給張媽吧,讓夫人院子裡的人分着吃了。”
誰知張媽知道這糕的來歷後也不肯接,只說:“你們快拿去吃了吧!這院子裡沒人要。”
溫鳴謙走了沒多久,二門上小廝傳話:“馮家的車來了,要接四少爺去呢。”
宮長安早收拾停當了,飛也似的衝出去,張媽在後頭根本趕不上。
“我的小祖宗,你慢着點兒,當心摔倒了栽着牙。”張媽在後頭喊。
“張媽媽,”宮寶安從後頭扯了扯張媽的衣襟,“四哥走了,你陪我玩兒吧!”
“我能同你玩兒什麼?!”張媽沒好氣地說,“一邊兒去!真當我稀罕你呢!”
她本來長得就兇惡,又拿出這樣的語氣來,宮寶安被她嚇得直哆嗦,轉身跑了。
張媽雖然不喜歡他,可總要體諒溫鳴謙的心思,便吩咐梅兒道:“好生跟着他,別磕着碰着的。”
這時又有老太太那邊的人過來,跟張媽說老太太這些天不思飲食,讓她想法燉些清補的湯送去。
張媽於是開始張羅,大約忙了有一個時辰。
馬平安忽然又急三慌四地奔了來。
“張媽媽,四少爺可出門去了?”馬平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不出門去了嗎?坐了馮家的車走的。”張媽停了手上的活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不對勁兒啊!”馬平安說,“馮家的車現在門外等着呢!”
“你說什麼?!”張媽一下子瞪大了眼,“那先前的車是誰家的?”
說完也不等馬平安回答,三步並兩步就往門外跑。
馬平安一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居然沒跑過她。
馮家的馬車確乎停在門外,車伕張媽是認得的,的確是馮家人。
“是張媽媽呀!”車伕笑着打了個千兒,“小的奉夫人之命來接你家四少爺的,昨兒已經遞了信兒到您府上。”
“我們四少爺已經被你們接走了呀!”馬平安說,“你們府上是不是弄岔了?打發了兩撥兒人來?”
“不會的,昨日來遞信兒的就是我。夫人總共就把這事兒交給小的一個人了,就是怕弄差了。”那車伕一團和氣地笑着說。
“老黃,四少爺上車的時候你在跟前兒來着,你說!”馬平安叫着門房裡的家丁問。
“我是在跟前兒了呀!應該就是馮國公家的馬車,那車伕我看着也是面善的。他也親口跟我說是馮國公家的人,我才叫人進去傳信兒的。”老黃的語氣極其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