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我也想過,可是找了許多人看了這個孩子的八字,都說對父母並沒有妨礙。
“難怪夫人想不明白,我也想不透到底爲什麼?難道那孩子不是宋氏害死的?而是另有其人?”桑珥很迷惑。
“如今我剛剛拿回管家權,對宋氏那邊不宜太激進,否則難免得不償失。”溫鳴謙說,“不過不管怎麼說,宋氏現在已經亂了陣腳。我們只需在旁邊推波助瀾,等到她按捺不住鋌而走險的時候,我們便可收網了。”
溫鳴謙也知道,當年的事想查清楚並不容易,如果真的難以查明,索性就讓宋氏重新犯錯。
因爲無論怎樣宋氏都不會放過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對她也不必仁慈。
“跟你們說,這天底下紙是包不住火的,黑的也終歸白不了。”張媽說,“我得去做飯了。”
宮長安自去院子裡玩兒,桑珥便向溫鳴謙說:“夫人想必也有些乏了,且寬寬衣躺下,我給你按一按。”
桑珥手上有功夫,看上去十指纖纖,柔弱無骨,可是給人按摩起來的時候又很有力道。
“好啊!”溫鳴謙依言脫去外衫,桑珥淨了手,開始力道適中地爲她按揉起來。
“改日我帶你到你舅舅那裡去一趟,”溫鳴謙輕輕闔着眼說,“讓他看看你,也好放心。”
“我在您這裡他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不想去見那老頭子。”桑珥說。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年紀輕,許多事還不曉得。你舅舅的年紀越發大了,腿疾也越發嚴重,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就應該常常看看他。如果不是因爲我的事你們也不必分開的。”溫鳴謙的語氣中帶着愧疚。
“阿孃,你可別這麼說,當初若不是你,我和舅舅早已經凍死在雪地裡了。”桑珥道,“後來你又出錢讓我們做生意,纔有了今天。
我和舅舅的脾氣雖然不相投,不過有一句話我卻認定他說得對。他說做人不能忘本,得了恩惠就要知回報才配做人。”
“其實你和你舅舅的脾氣一個樣,嘴硬心軟。”溫鳴謙失笑,“爲了彼此性命都能豁得出去,可無事的時候卻相看兩生厭,一句好話都不肯說。”
兩個人正說着雲英從外頭飄然而至,柔聲道:“夫人回來了,馮家幾位客人走了?”
“夫人回來有一會兒了,姐姐去了哪裡?”桑珥問。
“我手頭的活兒做完了就到花園子裡轉了轉。”雲英說,“早知道夫人回來,我也早些回來好了。”
“這有什麼?又沒什麼活兒急着做。”溫鳴謙說,“再說了,讓你進來也不是讓你做活服侍我的。”
“夫人,過些日子你就要把雲英姐姐給了宮二嗎?”桑珥問。
“嗯,”溫鳴謙點頭,“我瞧着宮二對她很滿意,要治倒宋氏,這一步棋是要走的。”
“這是早就說定了的,當初若不是夫人把我從那地界兒贖出來,真是不敢想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雲英神態自若地說,“如今不過是做宮二的侍妾,莫說他並不老邁,便是這般傢俬門第,我也不算委屈了。”
雲英和她的父母是都是家生奴才,隨着主子被髮配到霜溪去的。
那年雲英已經十三,出落得頗有姿色。
管營老婆便命人把她和其他十幾個女子都送到軍妓營裡去,做了最低等的軍妓。
僥倖的是,在那裡熬了不到一年,她被溫鳴謙看中了,用了三百兩銀子買了下來。
按理說這是不合規矩的,可規矩這東西從來都能變通。
溫鳴謙給了銀子,那邊就抹去了雲英本來的姓名,只上報她病死了,上下早就疏通好的,哪裡會有人揭發?
在霜溪這樣的邊地,最不缺的就是發配流放的犯人。
像雲英這樣作爲奴才被一同發配過來的,就像螞蟻一樣不起眼。
能從他們身上撈到幾百兩銀子,對於管事的人來說,當真稱得上一筆橫財了。
而云英則從此逃離了火坑,溫鳴謙讓桑珥舅甥兩個把她帶離了霜溪,在吳橋生活了幾年,又來到了京城。
因此她對溫鳴謙十分感激,也絲毫不介意嫁給宮詡做妾。
她對自己的命運看得很開,也把男女間的情愛看得很輕。
但她並不是一個無心之人,她重恩義,也知廉恥,只是她的廉恥並不在男女情愛上。
“昨日宮詡又被宋氏給纏住了,今天你早早到二門上去把他迎過來。”溫鳴謙對雲英說,“宮詡這個人很是彆扭,他總是以正人君子自居,可是氣量狹窄,頭腦糊塗。
不過他很吃溫柔這一套,只要你放出手段來,擒下他怕是都用不了三個回合。”
如今的溫鳴謙對宮詡早沒了絲毫的感情,而且這麼多年她也早把宮詡無情地解剖了無數遍。
她知道用什麼辦法能讓宮詡無力招架,只是這些法子她是不屑用的。
因爲她不會再與宮詡有一丁點兒夫妻恩義,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溫鳴謙骨子裡的孤傲潔癖是永遠也改不了的。
哪怕她表面上裝得再怎麼溫柔和順,有些事她依舊絕不會做。
“夫人放心,這點小手段我還是有的。”雲英淺笑,“您就等着瞧好兒吧!”
“姐姐,你笑起來可真美。”桑珥看着雲英說,“那宮二見了你必定就像餓極了的魚看到魚餌一樣。”
“你這比方打得真有趣。”雲英忍不住在她腮上擰了一把,“其實你比我美多了,但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麼能與那樣個老男人去糾纏?還是我這潑皮破落戶與他混去吧。”
“你在這兒支棱着耳朵做什麼呢?”張媽在門口逮住鬼鬼祟祟的宮長安。
“噓,悄聲!”宮長安殺雞抹脖子似地給她使眼色,“我就是聽聽她們在說什麼。”
“那都是大人的事,你混聽什麼?”張媽忍不住教訓他。
“我長大了是要娶桑珥的,”宮長安不服,“她只能是我的!”
“你小子倒是有眼光,”張媽嗤笑,“可惜桑珥比你大八歲呢!人家憑什麼等你一個小毛猴子?”
“我……”
宮長安還要爭辯,卻被張媽輕輕撥到了一邊,對着屋裡高聲道:“你們兩個過來幫着端菜,伺候着夫人吃飯,我去那頭給老太太送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