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區分勇猛和魯莽,這確實有一定難度,因爲二者只有一線之隔,含糊空間未免太大了。假如在成功可能微乎其微的前提下,選擇了行險一搏,抑或是在不存在取勝希望的時候強行展開決死突擊,促使人們作出判斷的依據往往是最後一絲理性的喪失,而非基於專業素養和經驗教訓。哲提·白山的理性可以明確地告訴了它,失去了大部分加速和轉向能力的巨型帆槳戰艦勉強支撐下去只會淪爲對手的靶子,熊地精指揮官當即沉默下來。
短暫的數秒鐘沉思過後,熊地精指揮官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小聲嘟囔着說道:
“……發出信號,命令撤退吧!”
羅正道的運氣不錯,先知先覺地派出布蘭多·緋炎收買瓦蘭金海盜團參與這場戰鬥,抵消了哲提·白山艦隊的兵力優勢,眼看着在戰場上佔不到什麼便宜,地精們躊躇了一陣子也只得灰頭土臉地退出戰場,不光彩的主動撤退也比全軍覆沒的下場好得多。至此,海盜們擊退了地精艦隊,起碼是暫時擊退了。獲悉這個消息,嚴峻事實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打消了香江商團聯合抱着的那點僥倖之心。
事態發展變得簡單明瞭,香江的奸商們不必再爲如何作出抉擇而困擾了,他們更不敢用拖延時間的法子跟羅正道虛與委蛇。背後撐腰的主子都被打了,前臺走狗還有什麼好張狂霸道的?再要不識得進退分寸,恐怕下場就是給羅正道宰了燉一鍋香肉吃。
打量着這些卑躬屈膝的商團聯合談判代表,目光中不免隱約流露出不屑神色,羅正道故作輕鬆笑了起來,說道:
“諸位,我的要求你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吧?什麼時間可以執行?”
“當然,當然,伯爵大人,您的要求都會得到充分滿足。”
從香江商團聯合那裡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羅正道也不會忘記給予很大幫助的瓦蘭金海盜團,他轉回頭跟會議室裡這幫長得人高馬大,一個個紅髮藍眼,專注於埋頭擦拭着斧頭和長劍的壯漢們說道:
“事先約定了所有收益平分,我是不會賴賬的,不過這次開列的條件不光是錢財還有人口,你們對這個有興趣嗎?”
聞聲,這羣瓦蘭金人中爲首的中年男人擡起頭來,儘管他的長相怎麼看也不像善類,此時卻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他跟羅正道擺手說道:
“我們要人有什麼用?那些軟弱的傢伙根本當不了戰士,農奴也用不了這麼多人。”
若非本身是穿越者,羅正道也忍不住要贊同對方的意見,滯留在香江的那些人類難民飽經磨難,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把他們養到可以恢復工作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問題是志不在此的羅正道對很多別人看來相當愚蠢的行爲存有不同理解,他呵呵一笑,說道:
“那好吧!商團聯合支付的贖城費我們平分,至於人口我就不客氣全收下了。”
“哈哈哈哈,我們對朋友很慷慨,是你想要的,只管拿去好了。”
地精們從沒有對服從自己的人類叛徒寄予信任和希望的習慣,這些傢伙能厚顏無恥地背叛本族,背叛異族似乎就更談不到有什麼心理負擔了,跟這幫人談忠誠,這話題比跟*談貞操還來得扯淡幾分。
儘管如此,考慮到這些傢伙還有用處,慣於隱忍的地精第二帝國暫時沒有動手鏟除他們的打算,在榨取剩餘價值方面,地精有着一貫的優良傳統。對待這幫人奸走狗,地精由始至終是抱定了養肥豬的想法加以利用,既要把利益最大化,又要防備他們脫離控制。可想而知,財雄勢大的香江商團聯合發展武備受到地精第二帝國的嚴格管控,他們旗下的武力與財力相較實在單薄得不像話。
香江商團聯合擁有的噸位最大的一艘戰艦也不過是裝備着36門8磅炮的大型巡航艦,諸如運輸船什麼的商團聯合倒是不缺貨,他們原本就是商人聯合會,販運貨物不用船舶還能用什麼?
當身爲勝利者的海盜們下船登陸香江島,羅正道已經在臨時徵用來的市政廳辦公室裡就坐,旋即,他以沒收敵產的名義簽發了一道手令。正式宣佈將停泊在港區內的百十來艘適航性較好,船體空間也足夠寬敞的商船予以沒收處理,這件事還是看在商團聯合敬奉贖城費很及時的份上格外給與關照,如若不然的話,依照佐拉·黑格爾等資深海盜的說法,香江港口停泊的船舶要無分大小一概予以沒收的。
好歹曾經生活在信息時代,羅正道沒吃過豬肉也總見過豬跑,他的目光沒那麼短淺,身爲穿越者不曉得竭澤而漁不是可持續發展的好辦法,只能證明他的社會實踐課程是跟着體育老師上的。
鄙視人奸並不妨礙羅正道利用他們,說到底,蒼蠅蚊子什麼的也是自然生態平衡的一部分,商團聯合之流的無恥掮客不可能退出歷史舞臺,只要現實世界存在對這種人的需求,即使羅正道辣手幹掉這幫混蛋,無非是促使另一批新的投機掮客冒出來取而代之。有鑑於此,與其勞而無功地嚴厲處置,不如儘可能榨取商團聯合的利用價值,在這方面,他跟地精第二帝國有着非常相近的價值觀。
在臨時徵用的辦公室裡處理完了這些例行的官樣文章,羅正道有時間出去走一走了,故地重遊的香江已經變了模樣,港區被商團聯合的一把大火燒得遍地瓦礫,不過在燈紅酒綠的市中心照舊是一派鶯歌燕舞的奢靡景象。
哪怕海盜們開始橫着膀子在街上晃悠的當口,遍佈香江的大小酒館和小旅館也在照常開門營業,這座純消費型都市不會拒絕客人,只要他們肯付錢那就萬事好商量。
羅正道對紀律要求比較嚴格,在下船之前申明瞭嚴禁私自搶掠行爲,違者視同貪污公共財產,何況海盜們本身也不情願把香江毀了,水手一年中至少有半年在以太海上漂着,難得有發*望的機會,找到的還女人多半是又老又醜的三流檔次野雞,更可悲的是很多時候有錢都花不出去。平常時候,海盜們憋在威克礁那種擡頭見風沙,低頭土坷垃的的土鱉地方,兜裡揣着大把金幣也沒處去花差。這一趟確定地精艦隊敗走,除了被指定留守在戰艦崗位值守的水手,其他人全都迫不及待地投入了香江的花花世界,享受着醉生夢死的美妙人生。
“維娜,你記得我們上次來過這裡嗎?”
環顧着熙熙攘攘的繁華街景,羅正道恍然想起了上一次來到香江銷贓的經歷,那時候他逗留時間不長,印象卻也深刻。只是隨後經歷了這麼多波折,明明是發生在不久前的事情,追憶起來卻感覺已是無比遙遠的回憶了。
聞聲,半精靈美女嫣然一笑,她搖着青蔥似的玉指說道:
“當然記得,你買了一束花送給我。呃,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去哪了?今天的人流這麼多,正是賣花的好時候呀!”
視線透過街巷的縫隙,羅正道和維娜·杜波夫同時看到了毗鄰港區的那片焦土和斷壁殘垣,不僅是半精靈美女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安,羅正道的臉色也沉鬱下來,他轉過頭吩咐身旁的隨員說道:
“你們去打聽一下,誰知道有個小女孩經常在這附近賣花,把她找出來。”
人多好辦事,這話說得半點不假,跟着羅正道出門的人除了武裝護衛之外,商團聯合也派出了幾個親信陪同出行,他們是唯恐本地冒出個把不開眼的渾球觸怒了這位根本惹不起的海盜伯爵。此刻當聽到羅正道的要求,這些人全都忙碌起來,挨家挨戶地向商鋪和行人詢問。
不多時,一名海盜頭目湊近在羅正道身側,壓低聲音說道:
“伯爵大人,我們……我們……”
聞聲,羅正道的心往下一沉,神色不悅地瞪起眼睛,說道:
“有話就說。”
被斥責的海盜頭目齜牙咧嘴地笑了起來,只可惜他的笑容看着比哭還難看,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個……您要的人已經找到了,我們沒法把她帶來。”
嘆息了一聲,羅正道心裡面其實已經猜到答案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親眼看一看爲好,擺手說道:
“好,帶我去看看。”
過了幾分鐘,一路穿街過巷,羅正道一行人停在了一處被煙燻黑的棚戶門口。沉默地駐足在門口透過敞開的破木板門,羅正道的臉色很難看,許久他纔開口說道:
“這是……怎麼會這樣?他們是被燒死的嗎?”
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羅正道還是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會被他先前預料的更爲殘酷,那位負責打探消息的海盜頭目苦着臉解釋說道:
“伯爵大人,港區大火蔓延過來的時候,這幾個小孩就已經死了,聽說是那個賣花的小女孩生了病不能出門賺錢。我們跟商團聯合開戰這幾天,市面上糧食價格又飛漲十幾倍,所以……他們一家在港區大火燒起來之前就全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