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簡安之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 紀一陽感覺有些意外,尤其是在聽聞簡安之還表示只想當面談之後。
紀一陽說其實可以在電話裡聊,但簡安之堅持, 由此紀一陽也就大概能想到簡安之要說的是什麼事了, 所以他纔會這樣的意外, 不過很快就又有了釋然。
這個世界上, 總有些人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說來也是很神奇的,明明自己一個人這麼多年,卻偏偏在這個人出現的時候, 毫無預兆的就發生了,就好像火星一下子撞到了另一個星球, 砰地一聲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 沒人知道, 也只有在事情發生之後,才能去發現。
哪怕那個人明明就是當事人本人也無濟於事, 那是人力所不能改變的,無論是誰都不能倖免。
紀一陽和簡安之約在一家咖啡廳,他們以前也來過,卻算不上是經常聚會的地方,反而是紀一陽自己偶爾會過來坐坐, 他挺喜歡這裡的咖啡。
這會兒時間已經很晚了, 路上沒什麼人, 紀一陽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來到身邊的服務生是個白白淨淨的女生, 笑容和聲音一樣甜美,紀一陽轉過頭去, 嘴角邊的笑容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溫柔。
不至於說到唐突的地步,反而是恰如其分的彬彬有禮,女服務生的目光與紀一陽就這樣撞在了一起,不過只是區區一秒鐘的時間,對方就這樣突然紅了臉,第一反應那個女孩兒自己都還沒察覺,可紀一陽就在她的對面,便是剛剛好將這一幕捕捉了下來。
女孩兒長大很好看,白白淨淨的臉上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很長,這會兒因爲害羞和驚訝而忽閃忽閃的極爲好看,紀一陽的笑容更深了,但對方卻逃避開了和他的眼神對視。
原本無聊的等待時間因爲這個突然的變故而變得有趣了起來,紀一陽止於禮貌境地的玩笑和談話還帶着包容和溫柔,女孩兒一直很害羞,想盡快幫他點完東西了事,紀一陽看她臉越來越紅了,便也就停止了玩笑,變得女孩兒最後真的紅成了一個紅蘋果。
他點了一杯摩卡咖啡,可嚐了一口之後還是覺得太過甜膩,就放在一邊沒有再去碰它,也就在這輩摩卡半涼下來的時候,簡安之到了。是司機送她過來的,車子停在咖啡廳的門口,車門打開,簡安之就從裡面走了下來。
簡簡單單的裝扮,卻可以在瞬間吸引人的目光,這簡直是一種魔法,但卻需要與生俱來,後天想要培養還是很難的,至少紀一陽是這樣認爲的。
簡安之也點了一杯咖啡,還是那個女孩兒,可她卻不再願意與紀一陽對視,避之唯恐不及卻還是要來到他們這一桌的表現讓紀一陽失笑,但又不好太明顯,不過到底是沒能逃過簡安之的目光,她看過來,紀一陽對她擺了擺手。
“沒什麼。”他這樣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然後就進入了正題:“你約我出來,是想說什麼?”
簡安之倒是也沒再追問了,只是點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便看着女孩兒離開,其實她心裡也大概有答案,對於自己的這個朋友,她很瞭解。
之後的話題就進入了正題,簡安之爲的是葉以諾的事情,她不相信她的說辭,也不相信她的那一套故事,而她現在的懷疑恰恰和紀一陽之前還在糾結着的事情不謀而合,並且直接就幫他做了出決定。
“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紀一陽點了點頭,對簡安之的話表示了認同,但又接着補充了下去:“真相早晚會大白的,紙終究包不住火,所以你現在想着怎麼做?還是你覺得要不要讓靳梵知道這件事比較好。”
“你覺得呢?”對於紀一陽的問題,簡安之並沒有正面的回答,而是詢問他的意見。
“我覺得要,也沒必要瞞着他,他總該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覺得他應該知道真相。”紀一陽倒是沒有迴避,很直接的就回答了簡安之的問題。
紀一陽對於簡安之還是瞭解的。她可絕對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就算是靳梵的事情,她也很少如此主動的說要做什麼事情。
她對於很多事情都是放任的態度,有的時候放任的讓紀一陽都快要看不下去了。不過他能理解,這和她的經歷有關係。
她經歷了一件人力無法去操控的事情,就算你有天大的能耐,也總是無可奈何。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話,簡安之便開始相信命運一說。
人,始終逃不開命運,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就算是再浩大的愛或者是恨,也都是至死方休。
可她現在會被了靳梵還擔心,會爲了他的事情特意把他約出來,這其中所代表的特殊,以簡安之的聰明,紀一陽不覺得她會什麼都想不清楚弄不明白,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可這又是爲什麼呢?
曾經的紀一陽不懂,也不明白,可如果換個位置思考或許一切就都有解答了,簡安之以後的經歷讓她可能對很多事情都不願意主動的去爭取什麼,反而是隨遇而安的。總覺得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沒遇到就是沒遇到,就算是遇到了,最後在不在一起,或者甚至是那個人選擇和誰在一起,她都不會去幹涉。
她就是這樣的人。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簡安之也點了點頭,一邊說一邊攪動了眼前的咖啡。
外面的車路過,明晃晃的車燈出現了兩秒之後就又消失了,落在簡安之的臉上,也不過就是曇花一現。
之後簡安之沒有再說什麼,紀一陽也沒有追問,他需要去一趟洗手間,就把車鑰匙先給了簡安之。
先離開的簡安之在車上等了沒多一會兒紀一陽就上車了,坐進駕駛位置後,對簡安之問道:“送你回家?”
“嗯。”簡安之應了一聲。
紀一陽輕輕點了點頭,待車子行駛上馬路之後,又轉過頭去看了簡安之一眼,在發現她依舊還保持着剛剛的表情時,想了想之後,這纔開口問道:“你預備怎麼辦?”
今天簡安之已經讓他驚訝了一回,他覺得他很有可能會迎來第二回。
“順其自然吧,我也不想做太多事情,原本可能還在猶豫,但你說的對。”簡安之的聲音不大,淡淡的沒什麼特殊的語氣,略有些低沉的聲音透着慵懶,一聲聲都撫在人心上。
外面的街燈照在簡安之的臉上,忽明忽滅,似幻似真。她的眼睛裡帶着一些什麼,將原本的清澈給掩蓋。或者說,這纔是本質?
果然,簡安之並沒有讓紀一陽失望。
默默的勾起嘴角,紀一陽開口說了一句:“安安,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呢?”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他的話讓簡安之轉過頭來看向他。
“換作是平常,你可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也不回私下裡約我說來來問我所謂的意見,你一直都很有主見的。”紀一陽撇了撇嘴角,轉過頭和簡安之對看了一眼。
簡安之並沒有去回答紀一陽的問題,而是轉過頭看起了車窗外的風景。而也因爲她的這個舉動,直接將車子裡的氛圍帶入了沉默的安靜中。
其實她完全明白紀一陽的疑惑,只是不願意明說。
她可以看着靳梵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就算她會免不了的爲此而難過,卻沒有絲毫的不滿和怨言,甚至還會將自己滿滿的祝福奉獻給他們,也會在必要的時候保護那個靳梵在乎的人。
因爲那個人是靳梵喜歡的,他和她在一起是開心的。哪怕會因此而忽略她,簡安之也依然不會怪他。
她只是希望,靳梵能快樂。
不是她有多高尚或者是多麼的善良,只是她堅信幸福強求不來。它不是你說有就可以有的,反之也是一樣。
可是今天她爲什麼變了?爲什麼她要去做一些破壞靳梵和葉以諾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她不能允許靳梵受到一點點的傷害,更加不允許有人欺騙他或者是利用他。
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這個夜晚顯得有些漫長,知情的人反而比不知情的人要難過許多倍,紀一陽是被選擇的那一個,可他一向都很商場保守秘密,不需要簡安之和他說什麼,他便會爲了她而守口如瓶。
而這件事,本來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如今他不說,註定了這一次的談話也只會是一個秘密,永遠的秘密。
至於說之後的事情到底會走向何方,紀一陽覺得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簡安之是對的,順其自然未見得就有多糟糕,很多事情相信天註定,就會變得簡單很多,可有些事情則不能。
紀一陽還是希望簡安之在某些事情上能主動一點,哪怕稍微只有一點點,就會有很多的不同,可他作爲朋友不會過多的干涉,他會說,會提醒,但永遠都不會爲簡安之做決定,一切都還是要叫給她自己。
作爲她的好朋友,紀一陽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後簡安之可以不要後悔,現在的決定,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也許她會在此改變之後,沒人能保證那一天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