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允見着這陳遠道不說話心中也是笑了笑,今日怕是真的要拼了命才能夠離開這裡了,亦或者,他多允便是要死在這裡,這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多允並不害怕死亡,亦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害怕過死亡,他,畢竟是那個人的兒子,怎麼會害怕區區死亡?
他擡起頭,然後看着陳遠道笑了笑,他身旁的朵兒察眼神之中劃過一絲決絕,他絕對不能夠讓多允死在這裡,多允是哪個人的兒子,是虎賁真正的主人,是他的將軍,他,拼死也要保護住他的這個將軍,所以,他必須想一個辦法。
而就在此時,對面的陳遠道說話了。
他一開口,便是給了多允一個好消息“多將軍不必如此看着我,我當年與你相識一場,想必雲華公子放我在這裡也是料到了我會放你走,所以 ,多將軍,你可以走”
多允聽了這話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可以走了這件事情,也不是自己可以活着了這件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有幾個意思,什麼叫做多將軍,你可以走?這個你可以走是什麼意思?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麼?若是那個意思,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所以,他不能夠就那個樣子走了。
多允擡起頭看着那騎在馬上顯得很是平靜的陳遠道說道“陳會主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可以走,難道陳會主能夠抵抗那位雲華公子的命令,放我這個後患無窮得人走麼?”
陳遠道只是笑了笑,然後纔看着那多允說道“多將軍說笑了,什麼叫我放你們走”多允聽了這話心中一愣,難道方纔這人的意思不是這樣子的麼?卻是又聽得那陳遠道繼續說道“分明是我攔着將軍,但是最後卻是沒有攔住,將軍忠心耿耿的屬下拼死攔住了我,最後,將軍帶着人走了,僅此而已”
多允眯着眼睛,拼死攔住,然後他帶着人走了,這句話就是告訴他,他一定要把手下的人留下來一些,但是,他怎麼能夠留下來他身邊的這些個弟兄呢?
他正要拒絕,那些聽着這話的士兵卻是突然喊了一嗓子。
多允以爲是這些士兵擔心他答應這個條件所以準備叛變,他正想安撫這些士兵,但是,之後的場景卻是讓他眼眶發紅。
只見那些士兵靜靜的走向那陳遠道的方向,然後,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與長矛,他們一步步的上前,卻是詭異的與多允的方向有所不同,他們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哪個方向,預示着死亡,那條路是黃色的,上面鋪着滿滿的白骨。
這是一條,不歸路。
只聽得那領頭的士兵喊了一句“鐵甲在,我等在,將軍無憂”
他們一步步上前,多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朵兒察拉住那愣在原地的多允,多允只是看着那些士兵。
馬兒跑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漸漸地,多允的眼睛已經模糊,看不清所有的東西,他只能夠看到那些士兵衝上去與敵人廝殺,他只能夠看到那些士兵的陣營已經被衝散,他只能夠看到那山谷之中飄蕩着血腥的紅色。
前方是青翠欲滴的山谷與草叢,後面是血紅色的山谷,他心中,已經麻木。
他帶着五百兄弟來進攻這雲州城,然後,現如今走到這裡的只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朵兒察,一個多允,前方還有什麼東西在等着他?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呆呆的坐在馬上,憑藉着一種本能纔沒有掉下來,他只是看着那遠處的天空,仿若是那天空之中有着神明能夠保佑他。
只是很可惜,前方沒有神明,只有這雲州城雲華公子佈置的最後一道防線,這道防線的名字叫做朱鳳陽,朱三太子,朱鳳陽。
多允大老遠便是看見了這朱鳳陽,他靜靜地笑了笑,他現在十分的不想死,因爲他的生命已經不是自己的生命了,他的生命,還有方纔爲了他放棄自己活路的幾百個兄弟的,他眼睜睜的看着那朱鳳陽一步步的上前,然後,停下了馬。
朱鳳陽看着眼前眼眶通紅,身上確實透露着一股子殺伐氣息的多允心中感嘆,這雲華爲何要這個樣子?這人之後怕是有一個福爾滾,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麼?
只是不用想,他也是知道,卻是有好處的,爲什麼呢?因爲多允的心中已經對那福爾滾有了很強大的恨意,這些許恨意足夠支撐那多允恨着福爾滾,和福爾滾拼一個你死我活了,這就是雲華公子佈置的計策,他不高明,但是你卻是躲不過去,因爲,這就是人心。
朱鳳陽搖了搖頭,心中想到,這雲華公子果然是雲華公子,不愧是一展露才華便是奪下來公子榜榜首的雲華公子,這對人心的把控,簡直是厲害了,之後的三年裡,這位多允一定會用盡全力和那位皇帝、太后一起把福爾滾搞下來,而這三年,足夠他們成大事了。
他看着面前的多允如同看着一個日後能夠利用的工具一樣十分的開心,但是他沒有笑出來,因爲他想起來了那雲華公子的最後一個佈置。
他不由得有些許心疼這個多允,因爲他知道,這個朵兒察對於這多允來說到底是一個怎麼樣子的人,亦師亦父,就如同寧不易相對於他來說一樣,他確實要殺了朵兒察,因爲雲華公子說了,若是朵兒察還或者,那麼多允心中永遠不會對他們,對福爾滾有一種恨不得剝皮吃肉的恨意,那樣子,便是不足以支撐着多允堅持下去。
這是雲華公子親手設計的關卡,也是有很大的意義的,每一關都是一個考驗,同樣也是在這多允的心中種下去一個仇恨的種子。
潭水那裡,是死亡,最直面的死亡,之後的陳遠道那裡,則是生離,眼睜睜的看着衆多兄弟爲了他自己,而死。而朱鳳陽這裡,則是死別,因爲,在這裡,不管是舊的多允還是朵兒察都將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