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孝宇和杜雲謙都沒有忘,在他們密謀報仇復國的時候,母后就嚴厲地告誡他們,“紅顏乃禍水,避之,遠之,斬絕之。”蕭國皇后,也就是後來的北國容妃曾說自己是個罪人,是個紅顏禍水。如果沒有她,北國與蕭國就不會戰爭,蕭國就不會滅亡。蕭國皇帝是因爲太愛她,才把江山拱手讓給北國的。可是北國皇帝卻出爾反爾,在得到江山與美人後,竟然下令把蕭國皇帝給殺了。蕭國皇后恨自己,不能與自己的夫君生死相隨,只能深深地記下這仇恨,讓這些苟且活在世上的皇子替蕭國皇帝報仇復國。
所以,“紅顏乃禍水”五個字,在杜雲謙,東方孝宇以及杜雲若的心裡,已經根深蒂固。
杜雲謙漸漸從回憶中定過神來,眼眸複雜地望向東方孝宇,暗暗說:“我沒忘,紅顏乃禍水,避之,遠之,斬絕之。”
他漸漸半瞌起眼,眸光遽然一聚,精光閃閃,如同一道犀利的劍光,寒冷地照射在東方孝宇的身上,“可是,你能狠下心來殺了她嗎?”
聞言,東方孝宇一陣沉默,湖水般寧靜無波的眼眸裡掠過一絲風浪。他漆黑的瞳仁意味深長地望向遠方,始終無法正面回答杜雲謙的問題。他知道,他真正無法面對的,其實是自己的那顆熾熱的內心。
杜雲謙自問自答地說:“你不能。東方孝宇,我現在才發覺,你是多麼的膽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雪夫人,能讓你放棄天下。可一個願意與你生死與共的癡情女子,你卻要深深地傷害她。原來,你這麼膽怯,懦弱。你到底是怕什麼呢?真的是怕紅顏乃禍水嗎?”
面對杜雲謙一連串的質問,東方孝宇無法言語,內心登時攪起巨大的漩渦。他陷在這漩渦之中,痛苦不堪,幾乎窒息,那雙眼晴裡盡是深陷絕境的痛楚與傲然猩紅。可這股異樣的眸色很快在他眼裡旋即抹滅,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陰鬱之氣一一吐了出來,意味深長地望向不遠處的
嶓冢山,緩緩說:“我會寫一封休書,與她斷絕所有關係。從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從此陌路。”
杜雲謙沉沉地望着他,一聲冷笑,“呵,井水不犯河水。你以爲這樣就是在保護她嗎?東方孝宇,我告訴你,你如果要選擇放棄她,那麼就恕二哥我得罪了。”
東方孝宇聞聲望來,挑起劍眉,不溫不熱,不急不徐地疑問,“什麼意思?”
杜雲謙的面部笑容瞬間凝固,他嚴肅地與他對視,不矜不盈地說:“意思就是,如果你給不了筱雲幸福。那麼二哥將會做那個給她幸福的人。你的江山,二哥沒有絲毫興趣。二哥祝你,一統天下。”
說罷,杜雲謙一屁股從雪地上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從懷裡掏出一塊玳瑁令,側着身子,決絕地將令牌遞給他,復又說:“這塊玳瑁令,舉世只有三塊,我們三兄弟一人執掌一塊,分別爲龍,虎,麒麟。如今,我將這塊虎雕玳瑁令交給你,我所執掌的人馬今後就都交給你了。”
東方孝宇放眼望去,見杜雲謙寬厚的掌心裡靜靜地躺着一塊呈半透明狀的玳瑁令牌,威武的白虎鏤空地雕刻其中,睛光靈閃,宛若天威,自然能動。所有的材質,都是由深山中千年老龜的玳瑁甲骨所雕。這一塊虎雕玳瑁令可以調動杜雲謙手下的一百八十名暗夜精英,更可以隨意挪用天字一號錢莊的巨大錢財。
擁有虎雕玳瑁令與麒麟玳瑁令的杜雲謙與杜雲若,權職相同。
而擁有龍雕玳瑁令的東方孝宇分別掌管其二人。
這三塊令牌,是他們打下這片江山,最爲重要的信物。
東方孝宇靜靜地端詳着這塊虎雕玳瑁令,眼波頓時餳澀起來。他漸漸地將目光轉向挺直了身板,一身鎧甲的杜雲謙,迷濛道:“二哥?”
他這是要拋開他和雲若大哥,不再記得他們的仇恨與蕭國的恥辱了嗎?
東方孝宇眼光迷濛地望着杜雲
謙,心裡漫過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好像自己的手與腳生生地被利刃給割開來,血淋淋地疼着,“二哥,爲什麼?”
杜雲謙側了側身,蕭喉一哽,似感覺如鯁在喉,寧他好不痛快。可他還是直爽地說:“因爲,筱雲是一個值得讓人傾盡一生來愛護的人。你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她,那麼就讓我用自己的愛一點一點地彌補她。”
杜雲謙把虎雕玳瑁令輕輕擱在他身前的那塊雪地裡,沉沉地說:“放心,在陸國大軍未被擊退之前,二哥是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東方孝宇細細地揣摩着杜雲謙的話。心裡不停地琢磨,二哥這麼說,就是指陸國大軍一旦被擊退,他就會帶着筱雲離開嗎?當初,大哥和二哥都不願意接管龍雕玳瑁令,不願將來成爲帝王。所以,他挑起了重擔,他把他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地隱藏在心底,連最親的大哥二哥都無法猜測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違心地活着,活得好累,本以爲有大哥二哥一路陪伴,他就不會那麼孤獨。然而,二哥這麼快就要撇他而去了。
那麼,在北國皇宮裡等着他們勝利歸去的雲若大哥,又會陪着他,在這條艱辛的路上走多久呢?
他的孤獨與無助,誰人能懂?
他望着杜雲謙決絕的身影遠去,漸漸融入到山嶽下的兵馬中。
墨青色的天空越來越淡,很快就要寅時了,他還要通傳下去任務已取消,還要從新密謀佈陣,以擊退後日強勢而來的陸國大軍。
東方孝宇收起自己迷濛的目光,精光一閃,頓時烔烔有力。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他惆悵與迷茫的時候。
他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他肩上的擔子,太重,太重。
而那個叫做是慕容筱雲的女子,在他心裡,鉻成了一塊永遠無法癒合的傷。每每想起她,他便猶如經歷生死劫難,疼得太過刻骨。然,他只能一個人疼,只能讓這塊傷疤靜悄悄地躺在他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