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王子走後,跟隨他的侍女雙手舉過頭頂,俯身朝他的背影行了行禮,起身後徑直地朝慕容筱雲走來。
侍女二話不說,一臉妖嬈笑意,只不過揮了揮手就見粗糙的麻繩像是空中盤旋的靈蛇一樣朝她飛旋而來。
慕容筱雲退了兩步,那些繩索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緊緊地捆綁在了她的身上。整個過程,像是幻覺一樣,讓她頓時抽不出手腳,動也不能動一下,“你要幹什麼?”
那侍女邪惡地一笑,雙眸裡的淡淡綠光瞬間一聚,充滿了無比的嬌媚之氣,甚至帶着淡淡的仇恨。她望着慕容筱雲,檀口輕吐,以語調怪異的北國話翻譯說:“慕容姑娘,就算殿下不讓你死,妖姖也會要了你的命。”
慕容筱雲緩緩疑問,“妖姖?”她試圖在記憶裡努力搜索,突然覺得這雙妖嬈的眼睛似乎在哪裡出現過?對了,就在傍晚時那羣蛇舞女子裡,她同樣用這種妖嬈嫵媚又半帶仇恨的目光審視過她。
那自稱“妖姖”的女子媚眼輕眨,道:“對。妖姬,殿下的靈蛇使者。我從小跟着殿下,從不見殿下主動要納哪個女人做侍妾。你,憑什麼讓殿下動心?”
妖姖的北國話,說得同陸國王子一樣沒有水準,發音不準。可好歹是讓慕容筱雲聽懂了,她燦笑一聲,“你吃得哪門子醋?你沒有聽他說,只是想在我身上繼續挖掘出一些新鮮的玩意來嗎?你這醋也吃得太荒唐了。”
妖姖表情嚴厲地瞪了她一眼,話語中帶着十足的震懾力,“不管殿下真心與否,總之你不能做他的女人。實話告訴你,殿下吩咐過妖姖,要留你和東方孝宇的活口。不過妖姬想來想去,留着你等於是留了一個禍害。所以,你必須得死。至於你的男人能不能活,就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了。”
慕容筱雲燦然有神地望着妖姖,告誡道:“如果你們敢動東方孝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妖姖只是一聲冷笑,力大無窮地擰着她走到整個囚室的正中央處就將她放下,“你就站在這個位置等待萬箭穿心吧。”
慕容筱雲心中不服氣,越發越挺胸昂立,正想大罵出聲,卻被妖姖突然點了穴位。她心中負氣卻不能動,不能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妖姖春風滿面得意洋洋地扭着嫵媚的身姿漸漸消失在昏暗的囚室盡頭。只待她一走近,一扇沒有一絲光火的石門自動開啓。妖姖前腳邁進去,回頭衝着她詭異地笑道:“就算是妖姖不讓你死,老祖宗也會要了你的命。你是外族女子,在陸國皇宮中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待妖姖走後,囚室又恢復了那死寂中帶着幾分邪惡的恐怖氣息。
慕容筱雲整個人像一樁木頭一樣立在囚室的正中央,身後的燈火將她的影子長長地映在鋪着青石的地面上。她看着自己的影子,除了眼珠子能轉動以外,身體的任何一處都無法動彈。
地下的青石是一塊一塊鋪成的,每一塊都獨自成形。她望着這些青石,眼珠子不停地轉動,總想在囚室裡發現些什麼。
然而,囚室太暗,什麼也看不清。
鐵門外頭的天色昏暗一片,沒有一滴點月光。
黑夜的詭異長驅直入。
慕容筱雲瘮得慌,鼓着眼睛不敢稍錯地盯着那扇鐵門。
她唯一能聽到的,便是冷冷的風聲,陰森森地吹過,襲捲之處刷刷地飄過三兩片枯葉。
夜很靜很靜,她站在原地一兩個時辰了,卻不見任何一滴點的動靜。面對着這死一樣的寂靜,她是既高興,又落寞。
也許,雲君只是爲了安慰她,才說東方孝宇一定會來救她的。
爲此,東方孝宇不必面臨危境,她慶幸。
然而,這種寂靜卻讓她的心空落落的。等不到她想要見的人,就等同是死了心一樣,她周身的血不再熱乎,整個人如同是掉進了冰窖。
就在她以爲,這就是她的終結的時候,門外細碎地響了兩聲。
慕容筱雲瞪大了眼睛,眼裡的眸光復雜而混亂,希冀着,又憂心忡忡着。
隨後,聲響停了,又恢復了那種死一樣的寂靜。
她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虛驚一場後沉沉地垂了眼簾。還沒等她把這口氣完全吐出來,又是一聲喀嚓的清脆響起,她細細一聽,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有點讓人瘮得慌。沒等幾秒,這聲音停了,再過幾秒,它又響起了。
慕容筱雲不敢稍錯地盯着鐵門外頭的一片昏暗,眼裡琥珀色的眸光越來越亮。
倏地一下,最後一聲喀嚓聲戛然而止。
東方孝宇一襲黑色夜行衣穿梭在這座堡壘前,靈活如一抹幽靈,來去自如。他端着最後一個守衛的頭顱,喀嚓一扭,便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置於死地。他冷漠地將已死的守衛推倒,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嘲諷說:“依哈王子,你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語畢,他那如同是黑曜石般的眼睛悠遠地望向黑夜的深處,心裡冷哼道:“明顯的引我入甕。”
他從宮外一路殺進來,途中沒有任何障礙。唯一的路卡就是這些看起來雖然嚴密卻能輕易擺平的防守。然而,東方孝宇並不是不知道,這陸國皇宮越是安靜,就越是危險。包括接下來,他將要面臨什麼,他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他踏着穩健而又無聲無痕的步子繼續往前。
慕容筱雲一眼望去,一個高健的身影穩重地踏着輕淺的步子停佇在鐵門前。
東方孝宇往鐵門裡頭望了一望。
慕容筱雲隨他望了過去,鏤空的門縫裡隱隱約約地浮現出那雙幽深似潭的雙眸。他清瘦英俊的輪廓,他隱忍孤絕與棱角分明的臉……
是東方孝宇。
是他,是他!
慕容筱雲的眸光遽然一亮,眸光亮得如同北極光一樣將要衝破蒼穹。她心中所有的畏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一種強烈而又激動的情緒充斥心間。
她慌亂地笑了,嘴角不受自控地彎出一道驚喜的弧度。
然而下一刻,她嘴角的弧度卻戛然而止。她僵硬着這個動作,心下大慌。
囚室機關重重,東方孝宇一旦闖進來,能活着出去嗎?
她不敢稍錯地盯着東方孝宇,眼裡閃過一絲恐慌,焦急如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哪怕她能給他一個暗示的動作,可她除了眼珠子能轉動以外,身體的其它部位動也不能動彈一下。
她只能目色驚慌地望着鐵門外的東方孝宇,望着望着,眼裡竟然有了淚,感動的,擔憂的,幸福的,恐慌的……
東方孝宇耳聽四方,眼觀八面,細細地探究着眼前的這座堡壘。暗夜密探給他的地圖不假。這座堡壘正是關押慕容筱雲的龍潭虎穴。
東方孝宇將這座堡壘環望了一圈,在看到鐵門前那條蛟龍上的翠琥珀眼睛後,他眼中的眸光不由地風起雲涌。
地圖所示,堡壘中設有迷羅陣法。所謂迷羅陣法,本身沒有啓動機關,但凡人或物體靠近,陣法自動起效,萬千細密鋒利的金縷細絲接踵而至地鋪開天羅
地網,繼而明槍暗劍如炮火般伏發。陣法若破,天羅地網自動收起。一旦失敗,行動者不是被金縷細絲給活活勒死,就是被槍劍萬箭穿心而死。
東方孝宇目不斜視地望着這扇上古鐵器所鑄的鐵門,鐵門四角浮雕着遠古的咒語字符,正中處一條騰飛的蛟龍鏤空的刻於其中,栩栩如生。然而,蛟龍的那雙眼睛卻出賣了暗夜密探呈給他的地圖。
古書有記載,迷羅陣法中的蛟龍點以天然翠琥珀爲睛。另有修羅陣法與迷羅陣法的佈置完全相同,只是蛟龍的眼睛卻是赤明珠而綴,珠呈血紅色,通透明亮,紅彤彤如蛟龍在發怒發威。
這鐵門前蛟龍的眼睛雖然是翠琥珀色,明珠的色澤卻暗淡無光,彷彿讓整條龍都失去了蓬勃的生命力。
迷羅與修羅陣法佈置相同,破解與逃生路線卻恰恰相反。迷羅的破解之法,正是修羅的葬生之徑。
東方孝宇輕輕地抹了抹蛟龍的眼睛,指尖上迅速地染上了一層翠色的油漆。他心中暗暗有了答案,卻平靜自若地繼續將龍眼睛上的油漆一一抹掉。果然,翠綠色的油漆之下盡然藏着一雙血紅髮怒的眼睛。
情報果然有假。
他若是用迷羅陣法的逃生之策,不等於白白送死在修羅陣法中嗎?
東方孝宇來不及去想暗夜密探中誰是內奸,他將這顆去掉翠綠油漆的赤紅明珠輕輕摘起,移到左側的遠古咒語中。他腳尖輕輕觸地,騰空而起,手捏着這顆明珠在鐵門的四個角落沿着咒語所示,遊離出一條逶迤綿延的曲線。頓時,那咒語仿似通了電一樣,萬丈光芒地亮了。
隨即,鐵門晃噹一聲自動開啓,緩緩上升。
慕容筱雲終於看清了東方孝宇的這張臉,那劍眉星目之中依舊是他平靜自若的兩束眸光。儘管她在他的眼裡依舊看不到任何的喜怒哀樂,可它仿似退卻了以往肅殺與冷漠。
他來了,真的來了。
這一刻,慕容筱雲只感覺到猶如旭日東昇,她周身都被沐浴在希望的陽光之中。她不再失望,不再落寞,不再心灰意冷。她用滿眼希冀之光望向東方孝宇。
隨即,一股不安而又煩躁的氣息突然竄了出來。
慕容筱雲環望四周,處處是機關,處處是暗器,它們會讓東方孝宇喪命。她不由地緊張起來,眼中的希冀之光漸漸暗淡下去,隨而慌恐,隨而惶惶不安、如履薄冰。她想說“危險”,卻只能眼睜睜地望着東方孝宇。
東方孝宇一眼望來,低暗的燈火映下慕容筱雲破爛不堪的身影。她曾經膚雪凝脂般的臉頰上模糊地沾上了污漬,她潔白的狐襲上全是暗紅的血漬,還有她凌亂的發。
他看着她,心頓時像被一個尖銳的椎子給重重地刺了一下。可他卻將嘴角彎出了一個迷人的弧度,那般溫和地笑了。
慕容筱雲眼裡的淚一串一串的落了下來,她焦急地轉着眼珠子,將視線故意在四周回望,總想提醒一下東方孝宇。然而他卻似看不懂她的眼神示意,焦急地邁開步子朝她走來。
【作者題外話】:親們,小施知道你們看不到結局很着急。
等上架了,我會再加更的。
如今只能在二更的基礎上加更一章。
我努力存稿,努力着。
另外,小施完本的書,孤單雙人牀。看了醉紅妝以後,可以去看看它哇。可以一次xing看到結局。
至於醉紅妝,就等我上架後再大大暴發吧。
請體諒!請體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