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六，不能耽誤國家的棟樑之材
當天下午，柳碧葶和這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說完那一番相關的.家國情仇的大道理之後，又走到他們的中間，變換了另一種口氣和神情，和他們說開了學習方面的重要性，以及如果按照她的思路如何學習，下一步怎樣能夠走出這座大山，去往北京讀書，甚至去往外國留學的一些途徑。
如果說今天下午剛開始柳碧葶說的那番宏觀的大道理，是鼓勵這些孩子們需要奔跑，一定要在人生的道路上衝刺的話，那麼現在她深入淺出給這些孩子們說的這些，就是具體的方法和步驟了。
柳碧葶說的是那麼和風細雨，淺顯易懂，讓這些聽着她說話的孩子們，一會兒露出了興奮不已的神色，一會兒又露出了一種自我規劃人生的沉思狀。
偶爾，這些孩子們，還會向柳碧葶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這些問題有的非常深刻，讓人意想不到，有的又有些可笑幼稚。但是不管什麼樣的問題，柳碧葶都要給予認真嚴肅而深入淺出的回答。
有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激動不已地對柳碧葶說：“姐姐，假如我從現在開始，拼了命的學習，我能去北京上學嗎？”
柳碧葶說：“你只要像你說的那樣努力，你不僅能去北京上學，你還能像姐姐一樣上北京大學，而且下一步你還能爭取到去外國那些先進發達的國家留學呢！”
這個女孩子繼續略有一點不好意思的問道：“姐姐，最後我能像你一樣這麼聰明漂亮，懂得這麼多知識和道理嗎？”
柳碧葶說：“你只要努力，我相信你將來比姐姐掌握得知識還要多，懂的道理還要多，你也一定會出落成一個比姐姐更漂亮的女孩子！”
柳碧葶相信，這個女孩子問出的這番話，幾乎能代表其他女孩子的內心世界，而她的這番鼓勵的話語，也能點亮她們人生道路上一盞盞明燈。
那個女孩子一陣驚喜之後就躲開了。
這時，一個十三四歲，虎頭虎腦的小子，好像是醞釀了多次以後，才用那種略有些羞赧，又下定了決心的神情和口氣說：“姐姐，我想問你一句，如果我也要拼命學習，努力考到北京，或者有可能考到北京大學的話，我在北京大學能夠找到像你這麼聰明漂亮，懂道理的女同學嗎？”
柳碧葶說：“因爲這裡閉塞，你們沒有見過外面的更多人，所以你們以爲姐姐就已經夠漂亮夠聰明瞭，實際上如果把姐姐放在北京，尤其是放在北京大學的話，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姑娘了。假如你將來能夠考到北京大學的話，你會找到比姐姐更聰明更漂亮的女同學，這是一定的。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好好的學習，努力學習，姐姐相信你一定會考到北京大學的！”
包括這個男孩子，柳碧葶相信，他問出的這一番話，也能夠代表這些男孩子們絕大部分的心理動態。
圍繞着這兩個孩子提出的這些問題，包括柳碧葶能夠想象得到這些孩子們最關心的一些問題，她又用這些孩子們能夠聽懂的話語，全面的給他們解釋和灌輸了一遍。
讓柳碧葶欣喜的是，雖然在此之前她和這幾位教書先生沒有碰面，沒有和他們合計什麼，可是這幾個教書先生，完全明白了她今天下午來這裡的根本目的是要做什麼，達到什麼樣的目的？爲此他們隨後彼此幾個眼神飄過之後，就開始特別默契的配合着柳碧葶那些煽情的話語，來一次次的點燃着這些孩子們的激情，將他們從懵懂中徹底的喚醒着……
這幾個先生配合着柳碧葶說過一番又一番如此的話語之後，好多孩子們開始沉思了。他們的面部表情，顯露出一會兒驚喜，一會兒難過的模樣，說明他們心理上都在苦苦掙扎着。其中的一些孩子不由自主地叨叨說，在野駝山讀書，家在這裡，父母在這裡，有吃有住，怎麼也好說；如果離開這裡，不要說去往北京了，就是到河套地區，或者到漠南草原城，路費啊，吃住啊，學費啊……
整個這一下午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坐在柳碧葶旁邊的李保山，稍稍的和父親進行了一個眼神交流之後，李保山忽然站起來，來到這些孩子們中間高聲的說：“這些孩子們，只要你們好好讀書，好好的用功，下一步離開這裡去別處任何地方讀書，包括你們如果有機會去外國讀書，需要的所有吃喝拉撒學費等等，不管多少，都有野駝山大隊給你們包了！我這是代表野駝山大隊給你們的一個鄭重承諾。今天晚上你們回到家裡，給你們的父母把今天下午所有的這些情況都說一下。尤其是要把我給你們說的這句話說一下，要讓你們的父母支持你們的讀書，支持你們的弟兄姊妹們讀書，對你們讀書方面不要有任何的後顧之憂。退一萬步說，即便你們讀十年八年書，最後因爲各種原因沒有在外面出人頭地，至少你們也是有文化有知識的人，回野駝山，這裡依然是你們的家，這裡有你們的戶籍，野駝山大隊不管幹什麼所賺的每一塊銀元，任何資產，都有你們的份兒！你們就是回來，什麼也不耽誤，最起碼也能當個教書先生，或者能在咱們這邊各個廠子當一個技術骨幹，也要比從小在這邊當工人或者種地要有出息得多！”
李保山的這一番鏗鏘有力的，給孩子們吃了一顆定心丸的話語，讓孩子們驚喜萬分。如果別人隨便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孩子們不一定相信，也不一定這麼激動，但是李保山說的這番話，孩子們相信，絕對是真實可靠的。
李保山是野駝山大隊一個真正的當家人這個事實，就是這些孩子們的心裡也是非常清楚的。事實上直到今天，李保山都是這些孩子們心中學習和效仿的終極目標。
柳碧葶適時的對這些孩子們說：“我們爲你們野駝山大隊保衛連連長說出的這番話鼓掌，以表示對他和對野駝山大隊的感謝！”
熱烈的掌聲……
李保山說：“不用謝，我認爲今天下午最需要謝的一個人，就是柳碧葶。我提議，我們大家一起鼓掌，對她表示深深的感謝吧！”
掌聲，再一次非常熱烈的掌聲，在這一片久久地迴盪着。直到柳碧葶向四周壓了幾次，掌聲才漸漸的平息了。
李保山說：“所以，下一步學習方面的費用，你們就不用擔心了。你們現在唯一操心的一件事情，就是要好好的學習，努力學習，絕對不要辜負了柳碧葶姐姐對於你們今天下午的引導和鼓勵。”
下面亂糟糟的說，他們不會辜負，他們要好好學習，要努力，要爭取考到北京大學……
幾個教書先生，和今天陪着柳碧葶來這裡的那些人們，從這些孩子們的神情動態上可以判斷出來，柳碧葶的那一顆顆具有頑強生命力的種子，已經種在了這些孩子們幼小的心靈裡，接下來就是發芽生根開花結果了。
不知不覺中，一下午已經過去了。這會兒已經到了夕陽西下，涼風習習了。李保山和柳碧葶幾句交流之後，就決定讓這些孩子們先回去吧。
這些孩子們又激動又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這裡。
李保順和李保民還有鐵廠其他幾個負責人都說，他們一下午離開鐵廠那邊的時間也長了，擔心那邊有事兒。另外也需要抓緊回去安排晚宴的事情，所以他們就準備先回去了。
李昆玉和身邊的那些老弟兄也說，他們也一起回去爐上看一下，看看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們幫助處理的。
不過走之前，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對柳碧葶說了一聲聲的感謝話語。說他們沒想到柳碧葶懂得這麼多大道理，又把這些事情講得頭頭是道，讓他們都聽得明明白白。柳碧葶今天一下午講的，實在是太精彩了！這些話不只是對這些孩子們，就是他們聽了，也感覺到有非常大的用處，就像一下子讓他們明白了許許多多的道理似的。
柳碧葶略有一點不好意思的對他們說：“我主要是不想讓這麼多聰明的孩子，一個個變成睜眼瞎。何況以前我也遇到過這樣的例子：越是這種偏遠落後，沒有見過世面，不懂道理的孩子，某一天突然聽到有人給他們說這麼一番， 他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的大道理以後，就越能讓他們一下子明白自己該怎麼做。通過今天下午我說的那些內容，有可能會極大的改變了有些孩子對一些事物的認識。有可能他們在這之前還是調皮搗蛋，不願意讀書的孩子，是被大人逼着來這裡讀書的，可是聽了這一番大道理，可能明天他們對人生啊，對讀書的態度，就徹底的改變了，甚至對他們的整個人生都會改變。”
李昆玉他們都七嘴八舌的說，他們已經看出來了，她講的這一番話，對這些孩子們的震動太大了，下一步肯定會起到這樣的作用。
柳碧葶略有一些抱歉的說：“不過，在來這裡之前，還有和他們說那番話的過程中，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問題：畢竟現在也好下一步也好，野駝山需要大量的壯勞力。今天來這裡的三百多個孩子們，十三四歲的男娃就不要說了，再過兩三年差不多就都變成了咱們這裡的一個個半大壯勞力了，就是那些女娃娃，三五年以後也都能給大人幹這樣那樣的活計了。可能經我這麼一說，他們可能就要死命讀書去了。不僅是他們本人，可能他們回家以後，也會攛掇他們的弟兄姊妹，和他們一起讀書呢。這樣的話，可能就要給咱們野駝山大隊下一步減少好大一部分壯勞力了。”
李昆玉代表着大家給柳碧葶解釋說，過去，他和身邊的這些老弟兄們，還有野駝山好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不過後來在兒子李保山給他們一再的開導勸說下，這以後他們已經完全打消了這種顧慮。
哦？柳碧葶用一種又吃驚又期待的眼神在望着李保山父子倆。
李昆玉繼續說：“損失勞動力是暫時的，但是從長遠來說，必須要這樣做，也一定要這樣做。只有讓這些孩子讀書，去外面讀書，甚至去外國讀書，野駝山的人們下一步纔有希望，整個野駝山大隊也才能看到希望。不然再過一二十年，這邊的發展可能和現在都沒有什麼變化。至於說勞動力嗎？讓這些即將要成爲勞動力的孩子們不去幹活去讀書，對於野駝山大隊來說，確實是一大損失，不過，嗨……並不是家家戶戶所有的孩子都願意去讀書，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讀書的料，也有不少孩子就願意幹那些農活，或者在爐上幹那些技術活。再說了，以現在野駝山大隊的發展規模和實力來說，花銀元從河套地區那些地方僱傭幾百個勞動力，相比老鷹溝鐵廠的收入，一年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銀元。對於野駝山大隊目前的生產規模和經營狀況來說，所花的這點銀元實在算不了什麼。”
就在柳碧葶驚喜不已，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語的時候，李保山說：“我大把我要說的意思，全部給你說明白了，所以剩餘的只有我們對你的感謝，而不是你有什麼自責和心理負擔的事情了。”
柳碧葶猛然提高聲音說：“不，還有一些事情！”
所有圍繞在柳碧葶身邊的人們，都用一種吃驚不已的眼神在望着柳碧葶。
柳碧葶說：“我要爲你父親剛纔代表你說出的這番話，對你們父子倆人和一直支持和理解這件事情的人們，說一聲謝謝！因爲你們的這個壯舉，不知道給這些孩子們和他們的家庭，甚至包括西北地區，若干年以後會帶來多麼大的光明和希望啊！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借你們的酒，給你們各敬一杯酒！同時我也要因爲這件事情，今天晚上和你們一醉方休！”
柳碧葶的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驚喜不已。
李保山他們離開這裡走出一會兒以後，他們父子三人還有身邊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回頭望望柳碧葶。大家都嘖嘖連聲，一連串不知道對柳碧葶說出多少至高無上的讚美話語，說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絕對是一個各方面比男人還要優秀的女人啊！保山要是能把這樣的女人娶回家，那整個是李家的萬幸，也是野駝山大隊的萬幸啊。
留在蒙古包學堂的柳碧葶，又和幾個先生交流了一番教書方面的事情。
柳碧葶不得不在心裡扼腕嘆息，這些先生，還是老派人的那種四書五經的教授內容，對於新知識瞭解的不多，外國更先進的那些科學技術方面的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幾乎爲零。
沒辦法，這就是大中華的現狀。對於大中華整個現狀，尤其是西北地區的一些現狀，柳碧葶是太瞭解了。實際上對於這個時代西北地區的人來說，不要說學什麼新知識和外國先進的科學技術了，僅僅能夠識字，就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柳碧葶和這幾個先生交流了十幾分鍾以後，她就更加確定這幾個先生就是這樣的成色了，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幫助他們提高的，她也只好提綱挈領的提醒他們，儘可能的給這些孩子們教授一些新知識，儘可能地把過去那些八股文四書五經的內容剔除一些。
幾個先生倒也不隱瞞他們的情況，實事求是的對柳碧葶說，他們過去讀的就是這些內容，無非也就是一些古書，給孩子們教授的也是以識字和讀那些古籍爲主，新知識新內容，唉……幾乎沒有涉及。他們也誠懇地對柳碧葶說，其實對於這個新時代來說，他們已經嚴重不適合教書了，可是對於這裡的這些人來說，他們還是從老家那些人中選出來的最有文化的人。在一些先生沒有到來之前，他們只能這樣濫竽充數了。
柳碧葶給他們說，只要回去北京，她就要把北京那邊一些學校，現在給入學的孩子們到高小畢業的時候所需要的所有讀物，都給他們寄回來，讓他們按照這些書本上的內容給這些孩子們教授。
這些先生們對柳碧葶說着一聲聲的感謝話語。
……
李保山他們最後一撥人離開學堂這一片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倦鳥歸林，整個周圍這一片的大山裡，已經被夕陽塗抹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澤。雖然東南那一片鍊鐵的區域叮叮咣咣的聲音響成一片，可是距離這裡大約只有一里多的這一片地帶，還是被濃郁的草木所包圍着，各種草木沒有一點兒被破壞的跡象。在這些草木深處，不時的出沒着各種野物，數量還很龐大，給人一種又吃驚又驚喜的感覺。
這一片的周圍，沒有農田，還是千百年來的那種原始荒涼的草木，成羣結隊的野鴿子在周圍不時的大片大片的飛過。野鴿子飛過時，在空中急速煽動翅膀的那種嗖嗖嗖的聲音，特別響亮，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擡頭望一下這些野鴿子。
更加高遠的斜上空，還有多隻老鷹在盤旋飛舞着。雖然這一片地方現在有好幾千人在活動，可是似乎它們的老巢並沒有受到人的破壞，所以這些世代在這一帶山崖築巢和繁衍的老鷹，看樣子並沒有因爲人類的活動而減少，它們依然還是那麼多，那麼無我無他地在空中盤旋着，俯瞰着這一片青青的草地和如螞蟻一般忙碌的人們。
野雞野兔等，在周圍這一帶的草叢裡更是成羣結隊，就是野羊也在周圍一片片的草叢裡出沒。
返回到鐵廠的路上，所有的人們還沉浸在剛纔柳碧葶對孩子們說的那番話的激動情景中。
李保山當然更是在回味着那一番情景，他的心裡不住地在感慨着。突然他聽到身旁的柳碧葶說：“人類的生存發展，不可能讓原始的環境地貌不發生一些變化，歐洲的工業革命和日本的產業革命，都是這樣的情況。但是你們現在好幾千人在野駝山活動，而除了你們活動的範圍，並沒有讓周圍更大的範圍的環境啊，自然資源啊遭到破壞，已經是一件非常難能可貴的事情了。就是距離鐵廠這麼近的這些地方，還是保留了這些原始的風貌，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如果往後你們能夠繼續保持這樣的情況，那就太好了。”
李保山說：“這一點其實主要功勞都是我弟弟滿糧的，他在這方面的監管力度非常大。野駝山大隊現在七千多人，可是現在做這方面工作的卻只有他一個人，更讓你想不到的是，他還不是專職，他至少有一半時間，不管是走到哪裡，也要在哪裡隨時隨地的幫着人們幹這樣那樣活計的。但是他卻在不知不覺中，不知道把多少人發動成了幫着他做這方面工作的幫手。這一個個幫手，能無時無刻的在各個地方幫着他監督別人，更加徹底的完善這方面的工作。現在沒有人敢在野駝山和山前山後隨便砍一棵樹，隨便獵一隻野兔。這方面需要遵守的規矩，現在已經牢牢的刻在了老家的這些移民們的心裡。”
李滿糧說：“三哥，沒有你的支持，沒有你給我那麼大的權利，沒有你給我配備的美國產M1903春田步槍，三匹馬，讓我威風凜凜，一會兒飛奔到南海子魚塘，幾個小時又能從南海子飛奔到北海子，給了我這麼大的權力，嘿，我就是渾身是鐵又能碾幾根釘？歸根結底，還是三哥你的功勞。”
柳碧葶說：“滿糧，關於你的一些情況，私下裡你三哥已經跟我說過了，你是一個好樣的，你所想所做的一些事情，讓我非常高看你一眼。你在輔助你三哥幹這樣那樣的事情，尤其是在貫徹執行野駝山大隊規章制度這方面，我認爲很少能有第二個人像你做的這麼到位，這麼用心。這方面我同樣對你另眼相看。爲了獎勵你，我以後看看怎麼幫助你踅摸一個讓你滿意的對象。”
聞聽此言，李滿糧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用那種興奮不已的眼神盯着柳碧葶說：“嫂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誆我吧？”
柳碧葶說：“最終能不能幫助你實現這個目標，我現在不敢確定，但是至少我現在對於你說的這一番話，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好嫂子啊！不要說最終你能不能實現我的願望了，就你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就讓我感激不盡了。爲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以後更要一心一意的輔助我三哥，幫助他做任何一件他想做，但是沒有時間和精力，或者說不方便做的事情！”
李保山他們剛離開這一片，正往鐵廠走的半路，大家就看到右面百十丈一道山灣裡，一大片家屬區那邊，有兩個人急匆匆地向他們這邊迎上來。
李保山他們一看，原來是史六小和三扁片這兩個人。
彼此即將要見面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甚至跑着來到了李保山身邊。
去年初冬季節發生了李昆寶一家子出賣爐上鍊鐵秘密那件事情以後，李保山私下裡每人獎勵了他們十塊銀元，還將他們由之前沒有戶籍的遊民，變成了野駝山大隊正式戶籍的人。緊接着李保山還將他們兩個人，升任爲其中一個鍊鐵爐上的兩個小組長。這兩個一直走不在人前的人，因爲這件事情，也因爲這以後吃得好，心情好，整個人的形象氣質也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而且所有人看他們的眼光也都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兩個一度被貧窮和飢餓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徹底的活出了一個人樣。
雖然相對於倆千塊銀元和這麼大的一件事情，給他們兩個人分別獎勵了十塊銀元，實在是太少了，但是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這可是他們獲得的一筆非常龐大的意外之財，是他們兩個人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見過的一筆龐大的收入。他們倆還一再對李保山說，真的不需要給他們獎勵，這都是他們應該做的。尤其是他們真正獲得了野駝山大隊從上到下一致的信任，包括將他們兩個人由之前的遊民，變成了真正有野駝山大隊戶籍的人，是一件讓他們兩個人非常激動和幸福的事情！野駝山大隊一個戶籍究竟值多少錢？他們兩個人現在心中基本是有數的，太值錢了！因爲鍊鐵爐上每天都是日進斗金的情況，而所有這些賺到的銀元，是歸每一個野駝山大隊人所有的。
兩個人爲此激動的甚至抱頭痛哭。
因爲這件事情，李保山還單獨和他們聊了一番，除了給他們兩個人說了感謝的話語，還給他們囑咐了其他一些秘密的話語。
從這以後，別人就是拿上金山銀山來收買他們兩個人，讓他們出賣爐上的機密也是徒勞無功的。因爲這兩個人已經一次次的暗暗下了決心，他們把這條命就賣給野駝山大隊了，準確的說就賣給李保山了。
史六小和三扁片，是在今年正月快盡的時候，在李保山提議和操辦下，給他們兩個人，和外地來河套地區逃荒的那兩個寡婦完婚的。當時和他們兩個人一起完婚的，還有河套地區的十幾個姑娘。這十幾個姑娘，都是在此之前由黃河縣韓國龍縣長和衛拉特爾前旗寶音達賴旗長，和下面的一些官員有意給這邊安排來幹活的姑娘，目的就是有意要把她們嫁給這邊那些聰明能幹，高大威猛的小夥子的。
史六小和三扁片這兩個一度差點被餓死，沒有野駝山大隊的正式戶口，每天那麼辛苦幹活的遊民，不僅成爲了野駝山大隊的正式社員，從此以後在這裡紮下了根，還有了他們的家。
史六小和三扁片從內心裡來說，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李保山給予他們的。李保山就是他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孃，是他們一輩子需要刻骨銘心感謝的大恩人。
後來李保山和他們聊天得知，他們各自娶的這兩個寡婦，分別還都給他們懷了孩子。
當時李保山就對這兩個人說：“恭喜你們，讓你們的媳婦以後多給你們生幾個孩子，至少每家生三五個。到時候我還要去你們家喝滿月酒，還要給你們的孩子送紅包呢。”
史六小和三扁片不住的對李保山說着感謝的話語。
不過，李保山當時話鋒一轉說：“我以前就和你們說過，現在再一次給你們兩個人提醒一下，你們娶的這兩個寡婦，我認爲都是兩個好女人，人家也是在逃荒的路上死了男人，沒辦法才找你們兩個人的，這是兩個苦命的女人。這兩個女人各自帶着兩個孩子不容易啊，那四個孩子看上去又那麼聰明伶俐，看着就讓人喜歡。你們不管讓這兩個女人以後給你們生多少孩子，無論如何要好好待她們各自帶回來的那兩個孩子，不能讓孩子和女人在這方面傷心啊。以後如果我要聽到你對她們帶回來的孩子不好，我可是要不高興了。”
史六小和三扁片一再的給李保山表態說，讓他放心好啦，他們現在各自對自己的女人帶回來的那兩個孩子，也喜歡得受不了，都是聰明的孩子，而且人家一聲聲的叫着他們大，他們哪有對人家不好的道理啊！
此刻，史六小和三扁片急匆匆的迎上李保山之後，這兩個人口口聲聲的，對李保山和柳碧葶說着感謝的話語。
柳碧葶略有一點懵。李保山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史六小和三扁片最初對他們說完一連串的感謝話語之後，在這倆人的絮絮叨叨中，以及李保山高度概括的解釋下，柳碧葶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在此基礎上，李保山又高度概括的，給柳碧葶說了一下這兩個人的婚姻狀況以及家庭狀況。
到此，柳碧葶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原來，今天下午聽柳碧葶講那些大道理的那些孩子中，就有這兩個人二婚媳婦各自帶回來的一個楞頭小子史家龍和劉震山。這兩個孩子都跟了他們兩個人姓，三扁片本姓劉。
這兩個孩子分別只有九歲，是去年秋天在蒙古包學堂這邊入學的，他們各自下面分別還有一個妹妹。
史六小和三扁片七嘴八舌的給他們說，他們身後西南不遠這一片，不是鐵廠的蒙古包家屬區嗎？他們那會兒剛下班回到家裡，史家龍和劉震山就高高興興的跑回來，興奮異常的給他們說，他們要讀書，要好好的讀書，將來要考到北京，還要去外國留學。就看大大媽媽能不能供他們讀書？
他們兩家的蒙古包住房是緊挨在一起的，倆頭的情況，互相之間一會兒就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了。
史家龍和劉震山還激動不已的說，只要父母供他們讀書，他們就有信心將來出人頭地，給父母爭光，給野駝山爭光！
兩個人說，他們這會兒迎上他們來的意思是，第一，代表這兩個孩子代表他們各自的全家，對他們兩個人表示十二萬分的感謝。第二，從他們的內心裡來說，他們各自的二婚媳婦兒給他們各帶回來的兩個孩子，聰明伶俐，絕對是一塊讀書的好料，可是又擔心這些孩子們要是都去讀書了，下一步這邊的生存發展怎麼辦？逐漸長大的壯勞力都走了，這不是對野駝山下一步的發展壯大，自斷生路嗎？
李保山望着史六小和三扁片說：“你們兩個人給我說一句良心話，你們對你們二婚媳婦兒，各自給你們帶回來的兩個孩子親不親？”
史六小和三扁片指天對地的給李保山說，他們現在很親媳婦兒給他們帶回來的孩子，因爲兩家的四個孩子，都是那種特別聰明伶俐的孩子，還口口聲聲地喊着他們大大，讓他們特別親。如果他們要是說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李保山又說：“你們從內心裡來說，希望這兩個孩子讀書呢，還是跟着你們在爐上幹活呢？”
史六小和三扁片都說，他們當然希望這兩個孩子讀書了，因爲這是兩個聰明的孩子，去年入學到現在，先生給他們教授的書本上那些東西，他們差不多都能倒背如流了，絕對都是特別聰明的孩子。就是擔心馬上要長大的壯勞力去讀書，不能給野駝山大隊做貢獻，讓別人有想法。
李保山說：“好，要是這樣，那麼你們就不要管了，就讓這倆孩子甚至包括以後你們家的那兩個女娃長大，想讀書，也繼續讓她們讀書。我們寧願爐上少一百個壯勞力，也不能耽誤了一個國家的棟樑之材！”
聞聽此言，史六小和三扁片一時間就要掉淚了。
柳碧葶當即用那種激動不已的聲音說：“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和你們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