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壞消息極大地破壞了羅德的心情。
萬星儀爲羅德提供了很多神性,下一次羣星閃耀之刻,他將因此獲得數百點神性。
這個數字還隨着他擠出的靈性增多而增多,原本羅德很希望他的神性能因此再度破千。
沒想到竟然來了一道晴天霹靂。
光頭大師告訴他,萬星儀的腐化不是最近開始的,它在很早之前就存積了大量腐化,其部分核心部件的丟失,疑似就是這個原因。
這樣的腐化是不可逆轉的,黑霧能侵蝕一切具有靈性的物質,將它們變成扭曲畸形的腐朽物,萬星儀的壽命是註定的。
羅德心中十分沉重,這就意味着他們尋找恐怖堡的日程要提前了。
特羅裡安已經深刻認識到了星源的重要性,那是來自星辰的產物,是星星的力量,他對戰鬥人員,尤其是高階戰鬥人員的提升,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萬星儀徹底腐朽,那麼,他們就必須在其它的位置找到更純粹更強大的“星源”。
而“恐怖堡”就是這樣的一個地域。
只可惜目前王城還沒有找到它的線索,荷魯斯安排了至少有一百名學者,整天埋首在大書庫中,尋找有關它的隻言片語。
調查軍團派出了爲數衆多的高階調查者,深入黑暗中尋找它的蹤跡。
這個任務的重要程度,只僅次於尋找其它倖存的火之王城。
羅德嘆了口氣,知道這件事情暫時也急不來,只好再次擠出足夠的靈性,塗抹在萬星儀上,爲接下來的戰役留出時間。
而光頭大師帶着工械研究所的研究員們在不斷摩挲這件神器,希望有朝一日能在王城中復刻它。
羅德對此並不抱希望,文明的斷層太大了,歷史遺落的東西太多,特羅裡安目前的高端技術幾乎沒有體系,全都是零零散散的,而萬星儀不是單一的神器,而是由多個古神器和類神器組裝起來的複雜系統,復刻成功的可能幾乎爲零。
在處理完星空城的雜務之後,羅德便返回了王城。
此時距離出征還有一天,羅德便來到了王城最大的訓練場——西蘭軍事戰鬥訓練基地,繼續訓練他剛剛掌握的肉搏戰鬥技巧。
黑之戰團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他們有一個專屬的訓練場,只不過羅德很少在這裡停留。
這次他的到來可把安娜貝和卡珊高興壞了,她們很少有與羅德一同訓練的時光,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於是,羅德很快又掌握了在馬上肉搏的技巧,和卡珊的一拳心得。
但最關鍵的是與她們的配合。
卡珊擁有憤怒的力量,她的一拳威力極大,但也只有那一拳。
安娜貝擁有速度和控制,如果羅德的快速貼身戰鬥節奏,能與她們相結合,那必然會展現出更強的威力。
這一次戰役,羅德已經準備將黑之戰團全員帶出去,除了弒王之戰她們無法參加,其它所有戰鬥都可以打。
只要發揮好她們的力量,羅德獲得的神性就必然更多。
一天的訓練很快過去,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配合,羅德新的戰鬥方式很快適應了。
唯一可惜的是,梅菲斯不在這裡,她一直在靈魂教堂幫助被侵蝕的靈魂清除惡念種子。
羅德遺憾地發現,他並沒有因此獲得神性,顯然,對梅菲斯的強化還不夠,她還遠不是夢境的“神使”。
在訓練的結束時,羅德掏出了兩份他用權限獲得的星源藥劑。
這種超強的靈藥在他手中熠熠生輝,散發出細微的藍色微光,發亮的顆粒在半透明的藥水沉浮,水晶的藥瓶中彷彿裝下了一座星河。
卡珊的眼眸一瞬間就亮了起來,她一言不發地接過藥水,仰頭就喝了下去。
安娜貝則瞪大了眼睛,星河倒映在她的眼眸中閃閃發亮:“哇……好漂亮!”
羅德笑道:“喝吧,喝了你的特性就能進一步提升。”
安娜貝雙手碰過藥劑瓶,小心翼翼地打量它,許久之後才扭開瓶蓋,一點點地喝了下去。
“哇,好涼好涼!”
“星星落我肚子裡了!”
“羅德你怎麼突然這麼好?我先告訴你,我是不陪睡的哦。”
“這麼珍貴的藥劑就這樣直接喝的嗎?”
羅德笑着答道:“是的,越高層的藥劑服用越簡單,需要配合複雜儀式服食的藥劑是不完善的有缺憾的,星源藥劑是絕對完美的靈性藥劑,沒有任何禁忌,喝完之後,你們睡一覺,就能感覺到靈魂的變化,特性的提升。”
“哇……”安娜貝的眼眸閃閃發亮,她只能發出這一個單詞了。
卡珊深藍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羅德,問:“你爲什麼不喝?”
羅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喝?”
卡珊默然,兩隻小手捏緊了拳頭,用一種決然的語氣說道:“我會超越你的。”
羅德優雅地躬身:“當然,我等着那一天,我的大小姐。”
卡珊哼了一聲,一甩金色的長髮,離開了訓練場。
安娜貝握着小拳頭在羅德眼前晃了晃:“哈哈哈哈,羅德,我又要變強啦,我一定能和姐姐們並肩戰鬥的。”
羅德沒有破壞她的心情,但他見過傑西卡的強大力量和恐怖的成長速度,心想你和你的姐姐們並肩戰鬥的唯一方式,可能只能在牀上。
但嘴上卻說:“沒錯,你也是靈女團的一員。”
安娜貝喜笑顏開,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隔了很遠還能聽見。
羅德心中莫名地有些憂愁,他看了一眼夢境,知識之書和人偶還在休眠,而強大的靈魂已經放在靈魂祭壇有一段時間了。
他有點想去直接點燃星辰,但又擔心沒有知識之書的指導,他沒有選到最高效的星辰。
“可惜,星源對我沒什麼作用。”
羅德惆悵地想。
“我只能通過夢境來強化我的力量,這也許是某種限制吧……”
羅德長嘆了口氣,也沒有離開駐地,就在訓練場內找到了個房間睡了下來。
“希望你們能早點醒來,這次戰役又能獲得許多神性……”
“哎,我的實力成長還是太慢了,爲什麼我獲得了這麼多強大的靈魂,卻依然沒有天下無敵?”
“夢境到底是啥?”
“前任主人那麼猛,爲什麼還是失敗了?我該怎麼避免重蹈覆轍?黑霧真是太恐怖了……”
“製造出遠古惡念的,到底是什麼玩意?”
“火之意志真的存在嗎?”
“我真的是火的神使嗎?人類是不是要真的走向復興?”
“哎,傳說中的真王到底是什麼?究竟有多強?我能成爲真王嗎?”
胡思亂想中,羅德漸漸地睡着了。
但這一次,他沒有進入無夢的睡眠,靈魂彷彿在無形中飄飛,在混沌中穿梭,當他回過神來時,又一次躺在夢境中。
而他明明在睡覺之前,並沒有進入夢境,常規的睡眠也是很重要的,能讓靈魂徹底放鬆,修補隱藏得很深的疲憊,這是夢境搖椅做不到的。
羅德撐起身子,發現他正躺在墓碑之旁。
這是他在星空城中獲得的碎片。
一塊青色的長方形半圓頂墓碑,從外表上看沒有什麼特別的。
碑面呈灰色,邊緣鐫刻有繁複的花紋,在紋路的空隙中,用夢境的語言寫了這樣一行字。
“長眠在此處者,終會閃耀在永恆中。”
滄桑的歲月感從墓碑上滲透而出,碑面上有數道長長的劃痕,將上面大部分的信息抹去。
只在最下面的鮮紅文字上,寫着他的名字。
ωwш◆ tt kan◆ CO
“特羅裡安的羅德。”
這塊墓碑自出現之後,就沒有展現任何作用。
知識之書和人偶也早在它出現前就已陷入沉寂,沒有說出任何關於它的信息。
所以羅德一直以來都沒有過多地在意它。
“這是怎麼回事?”
羅德迷茫地望向四周,夢境安靜得出奇,平素總在自言自語的阿薩此刻縮成一團,躲在水晶牆沉睡。
未來之書也不見人影,大概是在書架上睡覺。
邪鬼之王蜷縮在方尖碑腳下,巨大的肉翅蓋在它的腦袋上,身軀一起一伏,顯然也睡得正香。
“發生了什麼事?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羅德念頭一動,想要返回物質界,但靈魂下墜的感覺沒有出現,他的精神體依然停留在夢境之中。
“嗯?”
羅德心中感到不安,雙手立刻交叉,捏出了許久沒用的閃電符號。
但這一次,從未失效過的閃電符號也失效了。
強烈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來,羅德忽然感覺全身寒毛倒豎,就像背後有一大塊冰貼了上來。
他猛地回頭,忽然發現夢境中不知道什麼灰霧瀰漫。
濃重的霧氣將熟悉的方尖碑,神之屋,星辰廣場,靈魂祭壇全部籠罩。
只剩下了他和墓碑。
“發了什麼?”
羅德感覺手足冰涼,寒意遍佈全身,突然啪一聲傳來。
他倏地轉身,卻發現那只是一顆從土堆上落下的小石子。
“擦,嚇我一跳……”
跳字沒有說完,羅德悚然發現,青灰色的墓碑上,突然瀰漫出黑氣,像爬山虎一樣從墓碑頂端落下。
他的名字,突然爆發出強烈的紅光,就像求救的哀鳴。
而名字的上方,那一道巨大的劃痕正在消失。
羅德心底的恐懼猛地爆發,冰冷如同海潮般席捲而上,一種強烈的感覺逼迫他閉上眼睛,但更強烈的意志讓他拒絕。
劃痕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一個黑色的名字漸漸浮現在原本的劃痕之處。
當看清它的一瞬間,羅德的眼睛瞪大了,那是一行熟悉的文字!
凜岸上的繁花、北方王子黑格奧爾!
“竟然是他?”
羅德心中頓時有無數念頭涌起。
黑格奧爾就是上一任的夢境之主,衰敗於火之將亡的時刻,死於繁星王國的密室之中。
在羅德剛剛獲得夢境之時,他發狂的靈魂正在攻擊方尖碑。
後來在襲擊羅德的時候被自動觸發的神性之刃殺死。
那時,他的靈魂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力量,可羅德將它送入夢境的第一顆星辰“黑暗吞噬者”中的時候,依然將這顆星辰提升到了“有量化”前的最高狀態。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它給於的靈魂強度過少,遠遠不符合“黑暗吞噬者”的位階。
不論如何,黑格奧爾已經死亡,靈魂被投入星辰。
“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墓碑上?”
羅德強壓下心中的恐怖,看着上方的名字,如果按照正常的理解,這每一道劃痕,都是一位夢境之主的名字。
現任的夢境之主就在最下方,用紅色的文字標註出他還活着的事實。
黑格奧爾在他的上方,他的名字是黑色的,表明他已經死亡的事實。
羅德數了一下,如果按照正常的大小距離來看,上方至少還有五位夢境之主。
“這麼說,夢境總共有七位主人?”
羅德心想。
“我是第七位?”
他思索着,伸出手,輕輕觸碰黑色的名字。
下一瞬間,尖銳嘶鳴聲響起,一隻巨大的黑手破土而出,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羅德悚然一驚,猛地縮手,但紋絲不動。
墓碑上黑氣席捲而來,黑格奧爾的名字放射出怪異的黑光,慘叫聲從墳墓下出現,迴盪在夢境中。
一張燒焦的臉出現在羅德眼前,發黑的鼻子,翻轉的皮肉,空洞的眼眶,竟然牽扯出一個強烈的仇恨表情。
它從墓碑下爬起,那是一具燒焦的屍骸,手腳呈不正常的翻轉,顯然已經摺斷,脖子早已經扭斷,脊背被剖開,看得到碎裂的脊骨和糾纏在一起的內臟。
“還我的命!”
尖銳的咆哮聲從破碎的喉嚨中扯出,這不是人類的聲音。
“還我的一切!”
燒焦的黑手掐住羅德的脖子,將他按倒。
羅德感覺他的意志在受到重擊,冰冷的感覺從心臟蔓延到四肢,靈魂變得沉重無比,被潮水淹沒。
不論是靈能,還是星辰,都沒有迴應他。
在這一刻,他幾乎成了一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
“我要死了嗎?”
羅德的意識開始模糊,黑暗正在淹沒他的精神,恐怖的陰影正在遮蔽天空。
過去的回憶走馬燈似地在眼前出現,他看到了他過去的過去,那無數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們從羅德的眼前飄過,但最終停留在羅德視線中的,卻竟然是梅菲斯!
“啊?怎麼是你?”
梅菲斯神色平靜,她在笑,又彷彿在哭。
羅德心中忽然傳來強烈的悸動,生的渴望瞬間席捲了他的心靈,他奮勇而上,破開黑暗,揮開陰影,一記重拳,打在那具焦屍的身上。
“我不要死!”
羅德心潮澎湃,嘶聲大吼。
他猛地站起身來,與焦屍毆打在一起,雖然全無靈能,但掌控力的技巧卻適用於任何時候。
在貼身肉搏中,他竟然佔據了上風,將焦屍打倒在地,瘋狂猛擊它的腦袋。
“我不要死!”
他大吼道。
“特羅裡安在等着我!”
“人類在等着我!”
“妹妹們在等着我!”
“他們都在等着我!”
一拳拳重擊下來,焦屍被打碎,一縷黑影冒出,猙獰地狂吼道:
“爲什麼?你爲什麼可以?”
“不,不,千年的佈局……就這樣毀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啊啊啊!”
慘叫聲中,黑影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