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玉齋,位於杭州城郊,人煙稀少的街巷裡。隱玉齋是一家玉器店,從清末就開始從事玉器行業。店主是一名叫秦楓年輕人。別看他年輕,卻是一名琢玉高手。花鳥蟲魚、刀馬車龍,男女老少,亭臺樓閣,經過他的手,都能變的栩栩如生。普通的玉石經過他的雕琢,市場價值就能翻上好幾番。尋常的石料,只消他一眼,就能看出其價值。
然而,秦楓雖然才藝出羣,父母卻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在爺爺的撫養下長大。爺爺對他十分嚴厲,很少給他關愛和鼓勵。所以秦楓的性格內斂沉靜,繼承這隱玉齋後,就閉門謝絕散客,只招待一些熟客和他看得上的客人。只因爲秦楓名聲在外,他的所作所爲雖不是爲商之道,這二十幾年來倒也過得衣食無憂。
撲克臉一早就來到隱玉齋門口,隱玉齋的大門依舊古色古香,幾十年前用金絲楠木修建的大門在兩邊紫藤綠葉的掩映下更顯地寧靜悠遠。撲克臉敲打門環,古銅的門環發出叮叮脆響。很快就有人應門。
應門的是秦楓的學徒,王啓,今年只有十三歲。他在旁邊的門房裡睡地正熟。聽到敲門聲,警覺地醒過來,披了外套就來開門。他從貓眼裡往外看,一看是一張陌生的臉,頓時沒了興致。在門那頭懶懶地說,“老闆出去送貨了,現在不在家。”
撲克臉當然知道這學徒說的是打發人的話,只被這慵懶的聲音激的好笑,說道,“我是吳慎。”
“甭管什麼無聲有聲,說不在就不在。”那學徒說完,愣了一愣,再往貓眼裡看看,疑惑道,“怎麼長相不一樣了?”他也沒再想,打開門,“你真的是吳慎?慎博士?”
“對,秦楓在裡面?我直接去找他。”撲克臉說完,就往後院走。
王啓這下不懷疑了,所有上門來的人都叫秦楓爲秦老闆,單單吳慎會叫他全名。只不過撲克臉容貌的更改倒讓王啓很疑惑。想了想,睏意襲上來,他又回到房間去睡了。
秦楓起的很早,早就在後院的樟木樹下打太極。撲克臉繞到後院門口。秦楓聽到人聲,邊繼續手上的動作,邊說道,“小啓,去把工作室打掃一下。”
撲克臉站住沒動,輕輕地說了聲,“是我。”
對方手上的動作停了,幾乎是下一秒,他微微笑着轉頭,“原來是吳慎。”可是當他看到撲克臉的容貌時,瞬時愣了愣。“你……”
“說來話長,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撲克臉言簡意賅,在院子裡的迴廊上坐下。
秦楓苦笑,在撲克臉旁邊坐下,“你哪次來找我不是有事?好歹我就只有你這一個朋友,每次問你什麼事,你都是說來話長。”
“等事情結束,我再好好說給你聽。”
“好吧,我就等你事情結束。”秦楓掖了掖袖口,問道,“你今天來又要讓我看什麼?”說到這裡,秦楓突然想起來,“對了,上次那個玉牌,後來怎麼樣了?”
撲克臉略一沉吟,“被你說準了,那個玉牌是陰陽兩塊。只是我們現在手上有一塊,另一塊……”
“嗯。”秦楓點點頭,“我雖然沒看到實物,聽你的描述,就知道那塊玉牌不簡單。”
“我今天來,是要給你看另外一樣東西的。”說完,撲克臉卸下背上的揹包,取出一個小小的包裹,一層一層慢慢打開。
撲克臉小心翼翼的動作讓秦楓也跟着重視起來。他坐地端正,視線一直鎖定在撲克臉手上。隨着包裹一層一層打開,秦楓看到包裹裡的竟然是一個精緻的玉鎖。再一看,他立馬站起來,對撲克臉說道,“進我房間來。”
撲克臉見到秦楓的這一反應,知道自己沒有來錯,跟着秦楓進了房間。
秦楓當下從架子上取下一把鑷子一把小錘子,神情激動地盯着撲克臉手上的玉,“我真是好多年沒見到過這麼好的玉了。你知道嗎?外面的白玉雖然不起眼,但真正的好東西在裡面。”秦楓急於想將白玉里面的東西取出,竟忘了徵求撲克臉的同意,一時尷尬愣在當下。
撲克臉點點頭,表示秦楓可以繼續手上的動作。
秦楓手腳利索,很快就將白玉拆卸乾淨,再將裡面那層玉稍作打磨。驚歎道,“你看,爲了保持裡面那塊玉的完整,它和白玉之間其實留有一定縫隙。這樣就好了。”秦楓攤開手,如雞蛋形狀大小的血紅色的玉石出現在秦楓的手掌裡。
“這是什麼?”
秦楓果斷地說,“血玉。”
“血玉?”撲克臉從沒見過這種東西,倒是聽說過一些血玉的傳說。傳說中,當人死後,會將作爲銜玉的玉器,強行塞入人口,若人剛死,一口氣嚥下的當時玉被塞入,便會隨氣落入咽喉,進入血管密佈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便會形成華麗的血玉。這種東西往往落在骷髏的嚥下,是所有屍體玉塞中最寶貴的一個。
“對,就是傳說中,用作屍塞的血玉。”秦楓取了個玉架將玉置於其上。“這玉你從哪裡得到的?你下墓了?”
撲克臉搖搖頭,“它是老蔣的家傳。”
秦楓佩服又理解地點點頭,“可以想象,老蔣家金貴的東西太多,之前這塊玉肯定一直被當做普通的鎖來對待。可惜了。”
撲克臉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把在海底墓裡的事情告訴秦楓,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這血玉,有什麼用處嗎?”
“價值連城。”秦楓說完,見撲克臉依舊看着他,輕輕一笑,又說道,“當然,有人說血玉是所有玉器中最通靈的,因爲由人血浸潤千年,也是最好的辟邪之物。當然,如果這塊玉的宿主生前含冤,其怨念也會讓血玉集結怨氣。”秦楓看看這塊殷紅的血玉,“當然,到底是哪一種,我就不得而知了。”
撲克臉想起,曾經在書裡看到過血玉的記載,“當年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禮單上也寫有血玉,可是我看過那塊血玉的繪圖。並不是這樣通體殷紅,而是不規則的,像是有血絲嵌在其中。”
秦楓笑了,“玉的成色不同而已。如果當年松贊干布送給文成公主的血玉價值萬金,那這塊的價值,可要是那塊的好幾十倍。”秦楓突然感慨,“這塊玉,在蔣家手裡還真是有些浪費了。”
撲克臉輕揚嘴角,“它已經是我的了。”撲克臉取下血玉,重新用包裹將其包好。他還沒動手,就被秦楓攔下,“你打算這樣帶着?”
“不然呢?”撲克臉問道。
“給我三天時間,我幫你做個釦環……就用原本包覆它的白玉做,你就可以隨身的帶着。看你的樣子,它肯定是可以辟邪的,你隨身帶也安全。”秦楓看着撲克臉的樣貌,想問什麼,終於沒問,他滿心都被這塊血玉吸引,根本再無暇詢問其他。
撲克臉略略停了停手上的動作,重新將血玉放回到玉架上。說道,“那我三天後來取。”說完,推門走了。
老蔣從把撲克臉送到秦楓所在的街口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他曾經和撲克臉一起來過這個地方,但他和秦楓合不來。在老蔣眼裡,秦楓高雅地過於不接地氣,舉手投足太過做作,在秦楓眼裡,老蔣只是個生意人,一切以利益爲重。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秦楓立即下了逐客令。老蔣從此再也沒有踏足過隱玉齋。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這一個小時,倒是等地老蔣很不耐煩。他不知道撲克臉此行是來幹嘛,也不知道撲克臉拉着他來幹嘛。白白等了一個小時之後,心裡難免有些怨氣。
“走吧。”撲克臉坐上車,說道。
“這就結束了?”老蔣發動汽車,“下次你再來,我就讓我手底下人送你。”
“你手底下?”撲克臉提醒老蔣,他手底下福龍幫正處在動盪期,他幫主的職位還不一定能保得住。
老蔣略略尷尬,說道,“讓羅晉送你。”
“不,你要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什麼東西?”老蔣隨口問道。
“你知道你家的傳家寶是什麼嗎?”
“什麼?”
“千年血玉。”
撲克臉聽到車輪下傳來刺耳而急促的剎車聲。(。